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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凝一愣,没有明说什么,只说:“我没听到。”话音刚落,执勤的武警和护士长跑过来,说:“路太太,病人醒了!”
    医生检查完已经出去,路柯桐攥着被子边儿,鼻子一酸就开始掉眼泪。“你怎么才醒啊。”他忽然不想问信的事儿了,路若培宁愿被误会都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孤儿,那他就装不知道。
    况且他不算,没有他这么幸福的孤儿。他有爸爸,路若培就是,永远永远都是。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看见路若培眨了眨眼,“爸……对不起。”
    “我以前那么讨厌你怎么不揍我,现在你想揍也不能动。我找事儿的时候,误会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把我扔了啊……”
    他哽咽着说了好多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承认错误一会儿作保证。后来他低下头,想起了费原那一身的伤。他想为费得安工作的事儿跟路若培求情,可是他明白,条件就是他要服从。
    而且他不敢再逆着路若培了,他不能让路若培受任何的刺激。
    “爸……”路柯桐嘴唇颤抖着,好像冷得发抖,他低声说:“爸,我当初和费原在一起,就是为了气你。”
    “我看见了你和杨叔叔,于是就想找个男朋友气你,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打了邱儿。全是我的坏心眼儿,他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你和我妈离婚,我难过让他来接我,看见了你的车以后故意亲他让你看见,也是利用他气你。”
    可我是真的喜欢他。
    他在我心里最厉害,受一点儿伤我都会心碎。
    路柯桐低下头,后面的话断在哭声里说不出来。“路路——”温凝在门口叫了他一声,却又被打断。
    身后的费原面无表情地问:“路柯桐,你认真的么?”
    他瞬间僵住,转过身看到费原冷冷地望着他,他没回答,目光从上到下把费原看了好几遍,他很想问:“你的伤还疼吗?”
    费原又一次开口:“路柯桐,说话。”
    他眨眨眼,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地上,“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儿到底还是被知道了,路柯桐以为费原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愿意承受心虚和恐慌,但是不愿意让费原鄙夷他的感情。费原还会相信他的喜欢吗?他没信心。他甚至想过,就算哪天和费原分开了,这些秘密也要永远烂在肚子里,那样当费原想起他时,只会怀念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路路,你喜欢我么?”
    你开始的时候目的不纯,那你后来喜欢我么?你利用我的时候,你喜欢我么?
    费原盯着路柯桐,忽然觉得那些伤没了感觉,旁人生拉硬拽的拆散阻止,再疼也只是皮外伤,而这些话从路柯桐嘴里说出来,会变成利剑和剧毒,让他的心跟着死一场。
    可他想再给路柯桐一次机会,为什么?因为他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选择跪下说,我特喜欢他,怎么办啊。
    费原轻声问:“我们要分手么?”
    路柯桐怔忪着抽了一口气,双腿打软困难地立着,他重复:“我们要分手么……”
    路若培就躺在病床上,费原就站在那儿,这无异于让他二者选一。路若培刚醒来,受不得任何刺激,何况费得安的话他还记着。
    片刻的沉默里,费原轻轻笑了。
    “我帮你选吧。”费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柯桐的目光凝滞着,看着门口出神。他试着走过去但脚步踉跄跌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泪痕斑驳,动动嘴唇发不出声音。
    “我犯什么错,你都能原谅我吗?”
    “看你造化,给你弄个积分制,平时表现好积五分,耍脾气扣五分,犯大错扣二百分,积分只要不是负的就安全。”
    “要是你发现我说瞎话,会跟我分手吗?”
    “美得你,臭德行分手第二天就能满世界浪去,给我安生挨揍。”
    路柯桐噙着泪,两眼只望着门口,嗫嚅着费原的名字。一切都归了零,费原也再不会理他的臭德行。
    他捂住脸发出一声低鸣,像濒死的小动物一样。
    第35章
    杨越言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与两个孩子擦肩而过,他还纳闷儿对方怎么像是从路若培的病房出来的。进门后客厅没人,里间的门大开着,他走近便听见哭声,心也跟着一沉,怕是路若培情况不好。
    路柯桐还跪在地上,温凝弯腰拉他胳膊,说:“路路,先起来好吗?不要跪着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有想到路柯桐会伤心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杨越言见到眼前这场景,立刻看向路若培,发现路若培已经苏醒后走到床边,惊喜道:“刚醒吗?感觉怎么样?”
    路若培还无法回答,杨越言又看向路柯桐和温凝,虽然不好问什么,但是也猜到了大概,说:“我来守一会儿,让孩子去客厅休息休息,这小身板儿哪受得了。”
    路柯桐被扶起身,他转头看路若培:“爸……”杨越言轻轻叹口气,说道:“别惦记了,休息会儿再来陪着你爸,他又跑不了。”
    路若培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从里间出来,温凝去拧热毛巾给路柯桐擦脸,他靠着墙发怔,怔着怔着又掉下两行眼泪。他没选费原,费原走了。
    你喜欢我么?
    我们要分手么?
    他心中一窒,胡乱地擦掉眼泪然后奔出了病房,空荡荡的走廊没有其他病人和家属,他跑到拐角处一下子就看到了沈多意扶着费原正要进电梯。
    “是路柯桐。”沈多意按完楼层抬眼先看见了他。
    电梯门缓缓闭合,沈多意去按开门按钮,却又被费原拍掉了手。路柯桐终于跑到门口,然后在越来越窄的视线里喊了一声“老大”。
    他们没再停留,走出医院就打车回家。费原看着车窗外面一言不发,沈多意也只好跟着沉默。到了秋叶街上下车,他们又去了那个社区门诊。
    费原脱掉外套和体恤,露出了一后背的伤,大夫一边处理一边惊呼,估计给吓着了。沈多意把他的裤腿卷起来,膝盖上加重的伤口都没法看了。
    “他以后还会来么?”
    费原看沈多意一眼,说:“你操心的真多。还来干什么?”
    处理完拿了些药,俩人慢慢往回走,沈多意想起那次在国宾的事儿,犹豫了几次开口说:“他那么八卦又憋不住屁,但是我的事儿他能不说,有什么道理说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你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有苦衷啊,就是不得不说了。”
    费原腿太疼,扶着胡同的墙停下,“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前行两步后垂下目光,“何况我给他机会了,他没选我。”
    远远地望去,费得安立在院儿门口,看样子是不放心所以在等着。他忍着疼没停顿地走过去,然后在三阶台阶下站定,说:“分了。”
    紫珍珠还在树底下,冬美人还在窗台上,黑法师仍待在落地灯下面,爱之蔓也还静静的放在桌上。倒是都没变。
    就是他们分了。
    全市三甲医院的专家这几天没干别的,光会诊研究了,现在路若培一醒,又开始新一阶段的讨论。路柯桐守在床边,眼睛又红又肿,他鼻炎也犯了,吭哧吭哧不透气。
    路若培醒了那么一会儿又睡去,他吓得再也不敢离开半步。杨越言工作很忙,每次都无法待太久,说:“你爸身体还需要多休息,所以又睡了,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说:“谢谢。”
    “不用,”杨越言指指窗边的沙发床,说:“累了就睡一会儿,你妈妈说你两天没睡觉了。”说完看路柯桐没动,又问:“不困的话就算了,那能说说你为什么哭吗?”
    路柯桐坐直身体,然后又重新趴在床边,像被抽了魂魄和筋骨。他喃喃地说着原因,最后又忍不住哭起来。
    杨越言听完:“你说害怕那个孩子上学受影响,还有他父母的工作再受牵连,但是我觉得你爸爸不是会那么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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