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琦沉吟了一下，“行。”
先去了再说！
医生轻咳了一声，郭妈这才想起，“周医生，不好意思，就让她看一眼吧，要不她不消停。”
“行，出了任何问题，你们自己承担。”
郭妈又犹豫了。
苗薇薇眼珠一转，“咱们推床过去不就行了？不用她动，这应该没事吧？”
郭琦眼泪汪汪：“妈……”
“哎……好吧。”
重新输上液体，推着床去找庄妍，郭琦几次想坐起来，都被郭妈按了下去。
“看你那脸色，再动不让去了！”
总算老实了。
病人看病人，不是直系亲属，还都是重症监护室呆着的患者，医院没有先例，可拦已经拦不住了，床已经推了进来。
郭歌守在在床边，见她来，先是一怔，随即起身让她的床推进来，与庄妍的持平。
可毕竟还有床头柜在，还是差着一些。
不过已经足够了，足够她侧身看向那个半年前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爱得不要命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儿？”
平静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泪流满面。
郭歌站在床尾，神情落寞，“她来看你。”
“她真是……”
眼泪无声而落，一滴滴落在被褥，晕染成一片片水色痕迹。
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探了探身，轻轻牵起庄妍的手。
上午，统一的输液时间，细白的手背扎着管子，那手真的太瘦了，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姐……”
“嗯。”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你做错什么了？”
“我……”
“不用说了，你没做错什么，也不用跟我道歉，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她。”
“姐……”
不等郭琦再说什么，门外隐约传来争吵声，尤其是郭妈的女高音，特别醒耳。
郭歌微叹，“我去看看。”
开门出来，赵远江的妈妈跪在郭妈面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惠芬！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关系的份儿上，让郭歌去送送他吧，哪怕看他一眼也好啊！求你了！”
“不行！他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儿，还害得琦琦差点命都丢了！你哪儿来的脸求我？！”
“惠芬！求你了！他人都死了，他……”
“就是啊！人都死了，还来这些虚的干什么？！”
郭歌一出来，赵妈立刻眼前一亮，跪爬着就过来，改抱郭歌的腿。
“郭歌，看在伯母的面子上，去送送他吧，他都已经遭报应了，求你了！”
郭歌仰头闭了闭眼，“伯母。”
“嗯。”
“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什么？”
“他的所作所为，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赵妈瞬间脸色大变，“我，我不知道。”
郭歌苦笑一声，蹲下来，同赵妈视线平行。
“就像你说的，他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在M国刚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接你过来，你们母子感情那么好，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卧室都是你打扫的，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赵妈垂下头，“不知道。”
“好，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只想说，害死你儿子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一开始就阻止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
郭歌站起身，“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赵妈一僵，猛地抬起头，“可我儿子喜欢你！他喜欢你！一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他都死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郭歌无动于衷。
“他死不瞑目啊！眼都合不上！你就不能让他走的安心点儿？！”
依然不为所动。
赵妈猛得跪直了身形，声泪俱下，“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儿子这些年对你不好吗？帮你的还少吗？！！！你连一个死人的安心都不愿意施舍？！”
“我让他安心！谁让我安心？！！”
郭歌忍无可忍突然转回身，红唇颤着，一把按住了赵妈的肩！
“我可以原谅他骗我还对公司下手，甚至可以原谅他偷窥我！可我不能原谅他害了我妹妹害了我最爱的人！你明不明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他已经死了，他解脱了！我呢？我因为错信了他，害得庄妍当年受了那么多折磨甚至跳楼！害得我爸出车祸！害得庄妍被绑架我妹差点死掉！都是因为他！！！让我原谅他不可能！我恨他！你明白吗？！我恨他！！”
发泄般吼出这一连串，郭歌踉跄着站直身形，抬手扶额。
“你走吧，真的，他挪用公司那么多公款，我没申请查封他的个人财产，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别逼我。”
赵妈在地上跪了很久，看着郭歌绝决的背影，终于还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再想想成吗？下个礼拜二火化，你要是……”
“够了！别说了！”郭妈拽着她拽到了电梯前，直接按了下行键。
郭歌顺便擦了擦脸，转身抚上了病房门把手，还未用力，顿住了。
门上细长的玻璃倒影着她冷寂的身影，玻璃那边，郭琦抱着庄妍的手泪如雨下，庄妍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眼，半敛的狐狸眼睨着身边的人，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