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着的是一个被刻意掩饰过的洞穴,清理掉覆盖在上面的杂物以后,可以看到洞口特别圆滑平整,宽度刚好能容纳一个人,深度不知道。很显然,这是盗墓贼留下的盗洞。
念念说她以前跟爹爹一起睡在下面的墓穴里,后来她醒了,爹爹还沉睡着,她觉得无聊,就在墓室里到处玩。后来偶然间发现这条小路可以通到外面,就经常在晚上偷偷跑出来。结果有一次被人抓住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等到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是在榕山殡仪馆里,看到她爹爹的残魂好像要对我出手。
毫无疑问,她是被黄总封住意识带回榕山殡仪馆了,在冷冻柜里一呆就是整整两年。我估计黄总应该是想要炼化她的魂魄,结果由于破不开念念身上的护体阴气,又舍不得把她放走,才会一直冻着她,期待有朝一日能找到炼化的办法。
护体阴气这个词是我自己乱取的,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保护念念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念念也不清楚,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那么一股力量存在着。所以我估计,那应该是她爹设下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念念说上次我在殡仪馆里见到的,只是她爹刚刚觉醒的一缕残魂而已,连完整的魂魄都算不上。而那也是念念第一次见到她爹醒过来。
可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念念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连一句话都没跟她爹说。甚至她爹消失的时候,她都没道别,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舍。当时我不知道她跟她爹是这种情况,也就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就太奇怪了。
我问了念念,但她给不出来任何解释,只说当时就是想要粘着我。看她的神态,应该没有撒谎或者刻意隐瞒什么,所以我也就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盗洞是斜着向下挖的,我只能爬着进去,而且由于空间狭小,爬行速度变得很慢。我之前没料到需要用这种方式进入墓中,也没准备专门的照明工具,只能用手机勉强凑合。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爬了一小段就开始觉得手肘疼得要命。
黑暗深处仿佛藏着一头怪兽,连光亮都被它吞噬。手机能够照亮的范围只有可怜的一点点,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后方亦是。四周的泥土悄无声息地挤压过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担心通道会坍塌,担心自己会被活埋在这里。
狭窄的通道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我无法转身,甚至连扭头看看身后都不可能。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衣料和泥土间摩擦的细微声响,我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吞咽口水的声音。我不知道念念是否还跟在后面,不知道后方的退路是否已经坍塌消失,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自己。
我开始疯狂地想要放弃,想沿着原路退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念头触动了,沉睡在脑海深处的引梦蛊忽然醒来,翻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像是在提醒我千万不要放弃。陶罐里的小蛊虫也同时醒来,焦躁不安地翻滚撞击着,我甚至能够感觉到罐身的震动。
神奇的是,当我打消放弃的念头以后,两条蛊虫全都默契地安静下来。
我又咬牙往下爬了一段距离,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长明灯烛火摇曳,将幽深的甬道映得透亮。石墙上刻着古老的铭文和壁画。铭文我看不懂,壁画倒是栩栩如生很容易看明白。其中一幅,就是我今日在梦中所见的景象——万丈悬崖边,少年一手持剑一手将心上人拥入怀中,剑身被鲜血染红,周围遍地都是敌人的尸体。
我在那幅壁画前驻足良久,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那少年的面庞,轻声呢喃:“凌邪,我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墓穴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整个墓穴都在颤动,泥土簌簌落下,烛火摆荡忽明忽灭。
怎么回事?!
我惊慌地缩回手,念念却喜笑颜开:“太好了,爹爹要醒了!”说着她就拉着我向墓穴深处跑去。
墓穴深处甬道纵横交错,宛若迷宫,陷阱重重。光是我看见的骸骨,就有不下是具之多。
但在念念的引领下,我顺利避开了所有的机关陷阱,畅通无阻地到了主墓室之外。
主墓室和甬道之间,隔着两扇紧闭的石门。石门上刻着复杂玄奥的图形,像是咒文,隐隐透着震慑人心的威力。门边躺着一副骸骨,动作诡异,右手五指全部卡在左胸肋骨之中,看样子竟像是自己掏心而亡。
这个发现让我对石门上的咒文心生敬畏,默默地连退数步,生怕不小心着了道,落得同样凄惨的下场。
念念却好像早已习惯了甬道里的尸骸,视若不见,高高兴兴地跳起来按下某处机关。
石门开启,阴风扑面。
怒吼再次响起,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宛如困兽不甘的抗争。
墓室内,八根粗大的铁链将巨大的棺椁悬空吊起,八根镇魂钉将棺盖牢牢封死。
“砰!砰砰砰!”
棺椁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撞击着,镇魂钉松动,缕缕黑气从棺盖缝隙中弥漫出来,幻化成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发出凄厉的鬼哭之声。
一名白袍道人吃力地将符纸贴在棺盖上,震动力度稍稍减弱,空气中的黑烟也隐隐有了几分消散的迹象。趁着这片刻喘息之机,他扭头冲着我和念念大喊:“快走!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念念冲过去,想要爬上棺盖撕掉那张符纸。白袍道人想要阻拦,她用力推开,生气地叫道:“走开!不许动我爹爹!”
我呆站在原地,盯着那白袍道人的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