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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正在上演以喜剧结尾的戏剧。他距离地面太远,演员们的身影都看不清楚,更别提听清台词了。
    圆形剧场一共分为五层。最下面前排、正对舞台的供皇室使用,还配备遮阳篷和餐桌;往上一层,就是元老和贵族,再接着是男性公民。越往上,视野越差。
    韦尔巴在臭烘烘的氛围里象挥开苍蝇一般推开奴隶,拉着罗德挤到最前面。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和一帮奴隶挤在同一层上!”他死死抓住罗德的袖子,“这个距离和位置,除非他长着跟蜻蜓一样的眼睛,不然绝对发现不了你……”
    他朝舞台对面的遮阳篷,揶揄道:“他大概在那里面。你们俩和之前花车巡城时是差不多的距离,都够远的……”
    “给我闭嘴!”罗德憋在面具里,冲他说道。
    韦尔巴又把面具拽回来,费劲地往下看着,笑了笑,用手一指,“地上摆着一大片骨灰盒,圆鼓鼓一颗颗的,就象炒熟的榛果一样。你的母亲就是其中一颗吧。”
    罗德越过摇动的人墙,透过一片挥来挥去的手臂,依稀看到一排排整齐的骨灰盒。
    韦尔巴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实话告诉我,你的母亲是犯什么罪才处以死刑的?”
    罗德认真地看过每一只骨灰盒,对他的提问不闻不问。
    “被处以死刑的女人可不多见啊。”韦尔巴自顾自地说,“一般来讲,比起好战逞勇的男人,娇弱的女人并不擅长犯罪……”
    “我刚才应该把你踢下阳台,韦尔巴。”罗德透过面具说,“你聒噪得象一只拍不死的蚊子。”
    舞台上,面涂油彩的演员纷纷谢幕。套着皮甲的角斗士们拎着盾牌,举高三叉戟和剑匕,从拱形的通道走到沙地,每一个都肌肉壮硕,铁头盔竖着一只红羽毛。
    从低层的元老到阳台的奴隶,台上的人疯了一样大吼大叫,富人们朝沙场抛掷昂贵的丝袍和碎黄金,穷一点的平民就泼廉价的酒。
    “要开始竞技了。”韦尔巴说,“我赌那个甩着锁链的角斗士会赢,他的胳膊象廊柱一样粗。”
    几个服役于政府的奴隶头顶木制酒桶,手摇铃铛,一步步稳当地踩着台阶,挤进露天阳台。
    按照剧场的惯例,每当竞技开始时,政府会免费发放便宜的酒水。观众们都得喝点酒,才能更加歇斯底里地助威,气氛也更热烈。
    奴隶摇着铃铛,扶着脑袋上的酒桶说,“角斗士需要你们的欢呼给他们助兴。”
    韦尔巴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地转过身,又热又渴的他想去讨一杯酒喝。
    周围的人都伏着身体,用双手捧着从木桶流出的酒,再把脸埋进双手。
    “老天爷!”他被流动的人群推搡着,“居然没有这一层的人配备杯子,让我们象乞丐一样用手捧酒喝!我就说嘛,不能和不幸的人挨得太近,否则自己也会运气不佳……”
    韦尔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一边克服艰难挤过去接酒。
    罗德没打算喝酒,昂着头,继续看骨灰盒,被顶着酒桶的奴隶从背后拍一下。
    “每个人都要喝一点。”奴隶礼貌地说,“今天所有到场的人都不能例外。”
    罗德瞥见他极度认真的双眼,抬高双手去接酒。
    宽大的袖口往后收,露出一双暗色中仍能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他象征性接一点,稍稍挪开蜡制面具,只露出形状锋利的嘴唇,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行了吧。”他重新戴好面具,全是酒水的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抹,语气很不耐烦。
    奴隶呆呆看着他指间的戒指,反应一会,才开口道:“感谢您的理解,大人。”
    他抬起双手,反抱头顶的木酒桶,拿下来揽在怀里,微笑着正色道:“您的金戒指告诉我,这一层不是您应该站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他被涌动的人潮冲撞着,很快消失了。
    剧场的通道全部打开,引水灌入,慢慢形成一片人工湖,倒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剧场。
    四周忽然人头攒动,来来回回的人流撞动肩膀。
    罗德透过憋闷的蜡制面具,望向已经开始厮杀的舞台,心不在焉,回想刚才顶酒奴隶的怪异笑容。
    沙地上高架的火盆,一桶燃油泼进去,明黄的火焰猛然膨胀,象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对……”罗德语速极快,“我中计了。”
    周围人群飞速走动,好象一锅剧烈搅动的水。
    他轻轻嗅一下捧过酒的手,思索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是廉价的果酒,韦尔巴。”他后知后觉,脊背象弓弦一样绷紧,目光间透射一股寒意,“这是皇室才能喝的加过迷迭香和薄荷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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