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知,我只一味问着为何为何。
苏喻不说,我便去问江沅。可江沅叹了口气,说她也不知。然我却从她的眼里看出,她知道苏喻不让我去的原因。
直到今日,我每想起那时的自己为何为何喋喋不休,仍会面红耳赤臊得慌。实在是因这话问起来就像在问醉仙楼的姐姐昨晚咿咿呀呀做了什么。
“你在能顶什么用?”我倔强着扭过头,不让自己因回忆而臊红的脸叫苏喻瞧见。
她伸过来的手就在我的背后悬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其实,除了《旧梦集》,我还写了一本《陈年调》。”她拿新话本诱惑我,我却心甘情愿被她哄骗。
实是那《旧梦集》写的妙极,《陈年调》,一听就是个曲折离奇爱里来恨里去的坎坷故事。
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看这俗套的话本。更不要说,是苏喻亲手写的。
谁能想写那风靡一时《旧梦集》的先生竟在我处,还亲手捧上她的续作?
苏喻莫不是想拿话本子吊住我的命罢,我如此这般猜想。
不可能罢。她怎会为了我而特地新写一本?定是她从前便写好了的。
我巴巴地翻阅着仅有三页纸的故事,对着苏喻问道:“没了?”
她点点头,活像话本子里的狐狸精再世:“明日。”
第7章 倒追青楼女官那些年(7)
陈年调啊陈年调,一本旧梦集吊了我五年多的胃口,一本陈年调我又该等到何时。
苏喻原先还天天来我这里,如今三天两头借口推托,宫里有事,明日。
明日这两字我都听得腻烦了,恍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的时候,心猛地一跳。我是个将死之人啊,拖着个未亡人的下半生做什么?
等第二日苏喻再来时,我便没有那么高的兴致等着看《陈年调》了。她还会有更加亲爱的人,她还有美好期许的未来,何必与我纠葛不清。
苏喻帮我削着苹果皮,尚未觉察出今日我不对劲,只开口道:“今日这苹果,是进贡上来皇后娘娘赏我的,我替你尝过一个了,可甜可甜了。”
她都帮我削好了,我总不好不吃。只是一边拿过,一边嘴巴又不争气地产哈喇子个不停。
晚间江沅过来探我,我特意趁着苏喻不在的时候拉住江沅说着贴己话。
“你是不知苏喻这些日子对我做了什么?我是连这闺门都迈不出去半步,天天待在屋子里头,都快闷死我了。”
“她像是见到什么都要与我来献宝似的,什么宝贝不宝贝的,都要给我显一显,就拿昨日送来的那对坠子,说是前前朝遗物,可我看,就和街边卖的手工坠子没什么两样。”
“她也不知道与我爹娘说了什么,竟然连我的汤药都是她那里送过来,亲手熬制再亲手喂给我的,我真是咽不下去。”
我一口气终于将苦水吐出,江沅听完愣了半晌,呆呆道:“江景,你是在与我炫耀吗?”
她一说江景,我便知道她生气了,可我真没有炫耀的意思,我是真觉得苏喻这人,有点点黏人。
江沅摇着头后退:“真是世风日下。”
她后退时还撞上了刚进来的苏喻,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江沅便突然情绪激动指着苏喻道:“世风日下!”
苏喻懵了懵,手里还带着一个红线缠绕的小铜球,一看便知是她今日发现的新玩意儿。
江沅一走,她便凑到我跟前问道:“江沅怎么了?”
我这手就是不争气,看着苏喻手里把玩着铜球就心痒痒。
“她呀,在怀思即将到来的春天。”
苏喻挑着眉毛,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门外,江沅还没走,听到我这么说她,大声喊道:“人心不古!”
我见小心思败露,吐了吐舌头,问苏喻道:“这是何物?”
苏喻将它递与我,我才发觉这东西的温度有些烫人。她小心翼翼解开上面的盖子,我才看到里面烧了一小块银丝炭火。
“这是给你暖手用的,最近天寒,怕你冻着。”她上下晃动着铜球,里面的银炭一点也没有倾洒出来。
看着眼前想着法子哄我的苏喻,我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捏我作甚?”她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在想,你是真的苏喻还是假的苏喻。”我浅笑望着。
实在是从前的苏喻太拒我千里之外,与如今的苏喻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若说这是梦,我倒真宁愿这辈子也不要苏醒。
“当然是真的。”她低头轻覆上我的面,“你摸,我是假的吗?”
我咯咯笑着:“真的了真的了,别让爹娘瞧见了。”
苏喻扬着嘴角:“就是瞧见又怎么了,我这是光明正大。”
瞧瞧,如今都会光明正大耍流氓了,我看呐,那《旧梦集》后半本十有八.九就是她亲自操笔撰写的。
说起礼物这件事,我从前也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物件送着苏喻。她虽是照单全收,可不像如今的我这般这么好脸色。
她面上从未表现过对我所赠之物的欢喜,我能见到她收到礼物笑的时候,是在她每次表演收到那些个公子哥的金银时才会笑得那般灿烂,那般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