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施聆音问。
“一周。”顾朝阑回答,扶着施聆音坐稳,低眸观察她的脸色。
一周之前,苏达达在寝室发现了昏迷,并且处于发情状态的施聆音。苏达达立即给施聆音注射了抑制剂,试图缓解发情,但没有效果,而且施聆音还出现了抽搐状况。
苏达达被吓得不行,立马通知了顾朝阑。
顾朝阑扔下开到一半的会议,赶到宿舍。
施聆音处于发情状态,浑身冒着甜美的信息素,不能直接转移到医疗室。于是顾朝阑的寝室暂时被改成医疗室,又接连试了好几种抑制剂,终于找到了对施聆音起效的,能缓解发情热的抑制剂。
不知道是因为施聆音腺体问题还是其他,这次施聆音的发情期结束得很快,两天就已经完全结束。只是她仍旧昏迷不醒,而且噩梦缠身,浑身冷汗。
顾朝阑很怕她会出事,但苏达达却说,施聆音的身体状况,出乎意料的好,她身体里的细胞,在重生。
那些受损的老旧细胞,那些在一次次分裂复制里损伤的dna,还有身体里长年累月积攒的潜藏损耗和病症,都消失了。
施聆音的身体,仿佛蝴蝶破茧一般,新生了。
此刻,在病房白色的灯光下,施聆音的脸庞肌肤雪白细腻,羊脂玉一般,光泽温润,连肌肤纹路都没有。
顾朝阑看得有些出神,施聆音摸了摸自己的脸,茫然道“怎么了?”
“没事。”顾朝阑让施聆音在靠在病床上,然后给她倒来蜂蜜水,“你昏迷之前,出什么事情了?”
施聆音睡了一周,喉咙干得要烧起来了,她喝了小半杯水,转了转金属杯,随后才说“高宁行潜入了基地,她找到了我……”
顾朝阑猛然抬眸“你说什么?”
高宁行进来过基地?可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一周之前,正好就是二号基地人员大换血的时候,各个岗位乱做一团,蒋直的人不肯交接,和顾朝阑的人又吵又闹,脾气上头时还不免动手。基地里一片混乱。
可就算是这样,从基地大门到宿舍楼层层监控与检查,高宁行是怎么躲过去的?
“高宁行告诉我说是蒋直的人放她进来的,但我觉得……”施聆音拉住顾朝阑的手,语气小心,“不是蒋直的人,而是……你身边的。”
顾朝阑微微拧眉,她第一反应是排斥,她信任她身边所有的人。他们一起闯过硝烟,挨过弹雨,都是生死之交。
“我知道我没有证据,”施聆音道,“但我就是……直觉上很肯定。高宁行不是个简单的人,她……”
施聆音想具体形容一下高宁行,又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描述词语,除了危险和可怕这两个词。
“我会查的。”顾朝阑意外选择了相信还没有证据的施聆音。
施聆音握紧顾朝阑的手,感动又愧疚。顾朝阑能相信她的直觉,她当然感动,但同时也很愧疚,要让顾朝阑去一个个查那些她原本十分信任的人。
“高宁行进来之后,告诉了我你母亲留下的那个秘密……”
施聆音复述了她和高宁行的全部对话,也没隐瞒顾朝阑之所以强悍能打的理由,但略去了自己被注射针剂的事情,只说她是被高宁行打晕。
说完后,施聆音望着顾朝阑的反应。
顾朝阑比施聆音预想中更加镇定。
她半垂着眼睑,波澜不惊,又分外理智清晰,甚至思虑长远道“所以,只要完全破解我母亲留下的资料,我们就能颠覆男性为主的原有政权,打造一个女性掌权的新世界。”
施聆音被顾朝阑跳跃的长远目光惊得一愣,又很快跟上道“对,只要我们能拿到完整的研究资料,恢复女性alha基因里的受损部分,禁止omega孕期不正当用药。”
但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松。
不管这事看起来前景有多么光鲜明亮,但现如今,世界的主要权利都实实在在的握在那些恶劣的男人手里。
女alha的基因恢复需要时间,新一代女性alha的诞生,成长,需要更多的几十年时间。但联合区毁灭这个秘密,毁灭这些想要颠覆男性政权的念头和女人,或许只需要一周。
毕竟杀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们一定要让白言异拿下这一届总统的位置,然后,你要去竞选下一届。”施聆音一边看着顾朝阑脸色,一边慎重道,“上几代的掌权人可以悄悄在孕妇的药里动手脚,我们也可以。他们曾经如何压迫我们,我们将来也能悉数奉还。”
施聆音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将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战役。前路的每一步,都将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顾朝阑垂眸看着施聆音。
施聆音眼底仍旧带着笑,妩媚张扬,轻佻得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靠在病床上,额角的冷汗未干,打湿的碎发落在苍白的脸侧,既是憔悴纤弱的,也是勇敢放肆的。
顾朝阑将另一只手也盖在施聆音手背上,用力合紧。
她少年失母,哥哥为人正直忠义,从小教育她要忠诚,善良,正义。造反这样的事,她原本是从未想过的。
但现在,她想,把这世界天翻地覆的反一次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