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爷干脆站起身,连小厮都不带,便撑纸伞领着齐庸凡出去了。暴雨倾泻而下,打得伞面噼啪乱响,两人身上的衣袍都不免被淋湿许多。
五王爷先出门,望了望四周,确保无人后才绕到另一头的屋檐下,收了伞,注视着齐庸凡,轻叹一口气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也不见得。”齐庸凡自认这几个字很艺术,进退维谷。
伞搁靠着剥了漆皮的大柱。五王爷背着手,踱步到墙沿下,把脸孔一板,道:“你莫要忘了,你是站在本王这边的。”
齐庸凡当即震惊,此话犹如惊天霹雳。他在心下绕了几圈,想到也许原主与五王爷曾达成某种协议。
见他不言,五王爷继续道:“本王上次让你探查的事情怎样了?”
齐庸凡有点僵硬,转了一下脖子,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末了,他很诚实道:“你让我做什么事来着?我给忘了。”
五王爷却也不恼,笑道:“那事以前你不方便做,今晚一过,大概就会有眉目了。”
齐庸凡不禁好奇道:“到底是何事?”
五王爷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问道:“半年前,你写信于我联系后,为何要出逃?”
齐庸凡理所当然道:“我早就忘了。”
五王爷摇了摇头,道:“本王此前让你探查长乐的性别。本王怀疑……他是男子。”
齐庸凡心下翻江倒海,外头的凉风吹得身体阵阵发寒。他忙道:“你为何这样觉得?”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今夜春宵,若有异况,随时向本王禀告。”
齐庸凡:“可他明明是女的啊。五王爷,你不能这样,长乐虽然长得壮了一些,胸贫了一点,但她是你妹妹,你应当体谅包容,而不是在此嘲讽她是男人婆……”
五王爷面露怀疑,厉声道:“你不会跟他好上了吧?才如此为他讲话。”
“我齐雍,从来不说假话。既然你还是放不下心,那我便告诉你一桩秘辛……”
五王爷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你说!”
“等等。”齐庸凡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道:“我为何要帮你做事?”
五王爷嗤笑,“若本王当了皇帝,你不仅能脱驸马爷这个耻辱的身份,还能重回仕途。”
齐庸凡:“那万一你当不了皇帝呢?”
五王爷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齐庸凡淡淡道:“只是我忽然觉得,当个驸马爷,吃吃软饭,似乎也挺好。”
雨声淅沥,细密尖利,如羽毛,如绣针,飘飘扬扬地扎向大地。一群侍女提着衣摆匆忙奔向大厅,许是因暴雨,贵客们要在府中留宿。
五王爷皱眉,冷声道:“你大概忘了,你家人还在本王手里。”
齐庸凡望着黑团团的雨幕,伸出手,些许雨珠轻盈地滑落在手心里,像空洞洞的世界,却又被置之不理。
他耸了耸肩,“你还想听那桩秘辛吗?”
五王爷沉默。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便与公主发生了关系。”齐庸凡笑道:“我可以确定,她是女子。”
五王爷眉头紧锁,盯着他的脸,似乎在寻思他这番话的真伪。
“我骗你做甚?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龙阳。”
后面这句话纯属瞎编。但齐庸凡隐约记得原主的确很讨厌龙阳,便觉得五王爷应该也知道。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宴厅,恐会引人生疑。”五王爷伸手去拿挂在柱子上的伞。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做事。”齐庸凡道:“至于我那些家人,要杀要剐随便你。而我只想与公主一起,生几个小孩,过平淡的日子。”
五王爷冷哼一声。人后他撕破了刻意保持的温润,犹如猛兽般的凶狠展露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阴谋手段。
但他却有些看不透这位新任驸马爷。
他头也不回地撑起伞,先一步踏入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