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绪在向下陷落。
酸胀的、让她努力压抑才能不露端倪的贪婪与庆幸，在她的心腔里激荡，被泵出，浸润血管，神经末梢为此蜷缩。
棠糖的指节嵌入唐青亦的指缝，指侧是细滑温热的肌肤。
她克制着想要舔吻的冲动。
牵手是不足够的。
拥抱也是。
再用力，血液里都在叫嚣着，渴望更近一步的亲密。
她忍耐着。
她想要唐青亦再爱她一点，再依赖她一点。
对可怜的、需要保护的棠糖也好，对温柔的、让人安心的同居人也好。
怎么都好。
只要是和她就好。
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棠糖的思绪清晰又混乱。
过于驳杂的记忆扭曲成黑色的印痕，濡湿地在她大脑攀爬而过。
只有与唐青亦相关的碎片是干净明亮的。
她察觉到唐青亦的呼吸微滞，随后恢复平常的频率。
她的头发被轻柔地抚了抚，一个吻自然而然印在她额际。
“做噩梦了吗？”唐青亦初醒，声音是微哑的关切。
“噩梦……唔……”
棠糖睁开眼睛，眼睫湿漉漉，她用那种懵懂的茫然软声问：“唐青亦……我们什么时候到家……”
“快了。”唐青亦拭去她眼角的泪迹。
.
唐青亦在厨房煮番茄鸡蛋汤，锅沿升腾起薄薄的奶白色雾气。
棠糖趴在沙发，歪着脑袋看向她。
她把手机压在耳朵下，神情恹恹地与奶奶打着电话。
“……嗯，学校说，高二的同学要补课。”
“从后天开始，补一个月。”
“唔……我和唐青亦会照顾好自己，奶奶你也是。”
“……可是，我想见你。”
“嗯。”棠糖耷拉着眼睫，“我会好好学习的。”
唐青亦等鸡蛋液在汤面凝成漂亮的形状，这才熄了火。
刚刚拿起汤勺，柔软的触感从身后拥了过来。
女孩的手在她小腹交握，额头抵着她的脊背，声音闷闷的：“暑假不能回乡下看奶奶了。”
棠糖很黏人。
她黏唐青亦，也黏棠奶奶。
从去年暑假起，棠糖与棠奶奶联系的频率要比之前更频繁些。
倒像是要努力地想要多说些话。
不说，就来不及。
唐青亦将汤盛好，转了身去瞧女孩。
棠糖披散着一头细软的长发，发顶是一枚小小的旋。
从唐青亦的角度，女孩密密的眼睫在眼睑颤着。
她一时心动，微微倾身去亲漂亮的眼睛。
眼睫在她唇角轻轻扫动。
细细的痒意。
唐青亦就势把委屈坏了的女孩搂进怀里，额头轻轻碰了碰，鼻尖蹭着：“补完课还有一周时间。”
“我们到时候去看奶奶。”
“嗯。”棠糖信赖地点头，抬手揽住她的脖颈。
盛夏，阳光丰润，她们在厨房相拥接了一个安静的吻。
细绒般的光线浅浅镀在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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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到校补课，尽管取消了早晚自习，从老师到学生，面色也不见太好。
高三生已经毕业，高一尚未到紧迫的程度，整座学校只有高二在愈演愈烈的夏日暑气中摇摇欲坠。
假期天生便不应当与学习联系在一起，更适配于懒觉、空调、网络。
即便是学习，也该是自求上进的满足，而非被人按着脑袋磕在课桌。
空气闷热得烫出气泡，透明的气流笼在视野，下落至肌肤，生出几分灼痛。
教学楼的线路出了问题，空调无法使用，吊扇又颇有些年月，转起来便“嘎吱嘎吱”响动，吸引了人的注意过去。
新来的数学老师不得不重重地用三角尺敲了敲黑板。
“都看什么呢！集中注意！直线与圆的位置关系，针对这道题，用垂径定理来做！”
他面前，学生或打着呵欠，或趴在课桌发呆，神情委顿。
棠糖不受打扰。
或者说，那些源于周遭的疲乏与抱怨，不足够打扰她。
她可以很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专心、认真——
——棠糖指间的笔颤了颤。
笔尖凝成盈盈的一滴深蓝，倏然下堕，在细腻的纸晕开污迹。
棠糖的耳垂有些热。
她的脊背绷着，呼吸变得很浅。
她放置在膝盖的左手，尾指被由指根一点点上滑，触了触指腹，又轻轻地、勾了勾。
极其细微的小动作。
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亲近。
所以在桌下，漫不经心地探了指尖撩拨。
棠糖深受其害。
她抿了唇，想看唐青亦，又担心……担心看了便回不了神。
所以，棠糖低着脑袋，继续在笔记上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