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正事,李兆廷正了正形,双目如炬的看向雅致端坐的冯素贞,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皇上。皇上从未对木鸟能飞起一事死心,想必冯兄回来这么久,也是知道的。”
虽然冯素贞以前觉得自己是一个顶替假冒的,又有失忆作为借口,只要她不丢了驸马的颜面,在人前保持良好的风仪姿态,其他的事,她全都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扛起曾是一国丞相的职责,但经常出入皇宫,皇上在宫内养了一群木匠的事,冯素贞不想知道都知道了。
点了点头,冯素贞在对自己真实身份半信半疑之下,在对国事之上,莫名就有了一种责任感,让她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宫里哪位在皇上面前提议,让皇上做个大木鸟,再抓十万只雀鸟放入其中,让雀鸟顶着木鸟飞上天。”李兆廷说到这里,语调有些高,“木鸟多大,费多少银两先不说,就这十万只雀鸟,那可是吃田间害虫的!说抓便抓,如此劳民伤财,皇上的这般做法,和先皇修建接仙台有何区别!”
冯素贞没有如李兆廷的意,很快给他反应,而是坐在位置上微微扬起头不知在想什么。
桌子上的糕点都吃完了,天香拍了拍手,对李兆廷道:“也就本公主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换任何一个皇家国戚来,你的乌鸦嘴连着你的乌鸦头都得掉地。”
似乎这才发现还有位公主在场,李兆廷转动了一下眼珠,嘿嘿一笑道:“公主确实宽宏大量,也是知道下官忠君爱国,才会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冷哼了一声,天香看向冯素贞,不知她为何要想这么久。
“这事谁告诉你的?”冯素贞半晌之后问道。
“一个回家探亲的宫内小木匠,找到的我。如果此事是真的,最多正月十五一过,皇上就会下旨。”
“你为何不去与刘太师、刘侍郎或者孙学士相商?”
李兆廷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冯素贞会这么问,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来找冯素贞。
“对啊,李兆廷,你找她说这事干嘛?她现在是明光侯,侯爷,上朝不议政,有什么道理跟着你们去掺和?”天香也奇怪的问道。
“我……”李兆廷不能说他就是习惯性的来找冯绍民,就算有天大的事,只要冯绍民知道了,就都不算事。
可是,公主府的这位不是驸马冯绍民,他知道。有时候在朝上,不小心看那挺直清俊的背身,会看晃神,以为那冷傲又温柔的驸马又回来了,领着众臣,坚定的走在天地正道上。扪心自问,李兆廷不知道是欢喜自己一生所爱还活着,还是更痛苦那独绝天下之人殒身。
他不敢来看望他的素贞妹妹,他既怕自己发现余情未了,又怕发现自己遗憾为何不是那人安然回来。
世间为何会有冯绍民和冯素贞的存在?李兆廷想不透,他觉得荒谬,在他以为冯绍民是冯素贞时,冯绍民娶了公主当了驸马、成了丞相;在他接受冯绍民不是冯素贞时,冯素贞代替冯绍民回来了、还封了爵位。
冯素贞看着李兆廷满眼的迷茫,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尔后道:“这事,可大可小,李尚书还是先和刘太师等人商议过后再说。我如今何状况,李尚书也明白,不是我不愿意相帮,而是无能为力,希望你理解。”
李兆廷将头摆正,看向他正前方的墙壁。在跳动的烛火之下,明暗变化的白色墙壁,就像有一只潜伏着的怪兽,等着谁疏忽,就趁其不意将之抓走。
轻叹了口气,李兆廷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折抻平,朝冯素贞和天香遥遥一拜,道:“是下官轻虑浅谋,打扰二位了。”
尽管天香对冯素贞的态度十分满意,但是她更了解冯素贞,等李兆廷满怀失望离去后,她即刻撑着桌子靠近冯素贞,问道:“这不像你的处事风格,真不管啊?”
冯素贞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天香,又很快收回视线,望着被下人又关上的门,道:“并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此事有点麻烦。”
“哦?你还会嫌麻烦?”天香好奇的打量着冯素贞,越看心里越高兴,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
冯素贞努力忽视天香肆无忌惮的目光,轻声说:“我不是嫌麻烦,公主,你难道忘了,一剑飘红之前说过什么吗?他说京城中的第三股势力是刘韬,而兆廷是他的女婿。公主,换做是你,皇上有事,你会先找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人,还是会先去找最有能力的人?”
“肯定最有能力的啊!你不是就是吗?”天香理直气壮的回答。
冯素贞无奈的看了一眼天香,说:“我和刘太师相比,没有一个方面比得上他啊。”
“唔,”天香明白过来冯素贞是什么意思,假意托着下巴想了想,才说,“起码你比刘老头长得好看,也比刘老头年轻。”
“公主……”冯素贞被哽了一下。
天香哈哈大笑,翻身坐上桌子,嘴巴凑到冯素贞耳边,边呼出热气边对着那晶莹的耳说:“能力本公主不看重,本公主就是喜欢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耳朵不负公主所望的通红一片,随后洁白似雪的面颊也开始泛红,冯素贞连忙站起身,躲过天香,努力正色道:“公主,我再和你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