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车门。
“方萱遥?”
贺清栖略带几分不可置信问:“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萱遥恍置梦中,眼神中满满的惊喜,瞳孔都扩散了一丝。
迫不及待回头,却触及到那个人防备厌恶的眼神。
又后知后觉想起那人的语气,很冲,像是来兴师问罪。
她们不再是从前。
霎时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冷了个透。
方萱遥打了个哆嗦,怔了怔,眼神有些涣散。
她勉强勾起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栖栖。”
“别这么叫我。”贺清栖再度重申,眉头蹙地更紧。
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总觉得和这个人见面……好像是在背叛卓知微一样。
想到这种可能,贺清栖就有些心虚。
可转眼,又不是她主动约见,腰板又重新硬了起来。
林帆及时找到那件米色风衣,递给贺清栖,低声说:“清栖,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贺清栖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放在方萱遥身上,防备中又不动声色地打量。
她好像……变了许多。
人黑了,瘦了,气质也沉淀下去,和这辈子的再遇相比,不见那抹惶惶与悲戚,像是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是什么?
贺清栖警惕地想着。
该不会又要使坏吧……
“对不起。”方萱遥忽然低下头。
贺清栖有些发愣:“什……什么?”
对不起什么?
是为叫她栖栖,还是上辈子的事?
贺清栖目光渐渐冷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是在说叫我栖栖的事情,那我接受。”
方萱遥咬了咬唇,悲哀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不是早该清楚了么?
“你怎么在这里?”贺清栖又问。
“你不是在国外么?”
原来她知道啊……
方萱遥猛然抬头看她,眼底不可避免夹带些许喜意:“栖……你怎么知道?”
忽然眼神又暗下去,轻嘲笑了笑,原来她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心止不住地开始抽疼,为了被她这样对待十年的贺清栖。
对不起。
她在心底再次重复,即使那个人不接受,她也要说。
“听柴旭他们说的。”贺清栖无所谓道。
方萱遥能听出她是真的无所谓,没多纠结,只是心脏小小声抗议一下,它有点疼。
“我……回国再看看你们,明天就又要走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闻言,贺清栖倏然抬眸,有些震惊:“再……再也……”
她说不出此刻是个什么感受,不动声色多喘息两声,眼眸微微睁大。
她的心里有点空,像下坠般沉重,可又觉得是一件好事。
老死不相往来,大抵是她们给这段感情画上的最完美的句号,也是给彼此最珍贵的礼物。
她无比清楚这一点,对她的愤懑与恨意终究掩盖住她们自小长大的情谊,占了上风。
贺清栖沉默片刻:“……一路顺风。”
“谢谢。”方萱遥释然般笑了。
她捕捉到了那个人眼里的呆滞,纵使无关爱情,可还是足以让她心生愉悦。
“我想见见爷爷他们。”方萱遥忽然说。
目露些许的哀求,紧紧盯着贺清栖:“最后一次了。”
贺清栖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偏过头:“如果他们愿意。”
方萱遥重重点了下头,郑重其事道:“谢谢。”
她回国的这几天,每天下午就在这站着,算起来今天是第五天。
不会有人没看见她,五天的等待,只是见一面,假如不考虑贺清栖的心情,屋子里的那三个男人一定会心软。
方萱遥无比肯定地想着。
果不其然。
贺清栖进去没一会儿,贺清舟就垂着眸开了门。
“进来吧。”
方萱遥眼神中霎时迸发出亮光,转眼又蒙上一层水雾,哽咽地“嗯”了一声,满是欢喜。
方萱遥和他们聊了什么,贺清栖不知道。
无非是那些道歉认错的陈腔滥调。
她也懒得过去听。
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和女朋友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人轻轻敲起,动作很轻柔。
贺清栖怔了怔,手上动作一顿。
那个人敲门的瞬间,她就觉察出了是谁。
该开门么?
只是道别而已……
而且方萱遥应该死地会晚一些,她想问问她,上辈子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
爸爸,哥哥,奶奶他们还好么?
还有……卓知微。
她幸福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贺清栖目光闪烁,心头止不住泛起酸涩。
舔了舔唇,视线落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鼓起勇气。
贺清栖:微微
微微:嗯?
贺清栖:我跟你讲一件事
微微: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