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要过年了,这一过完年福妞便十二岁了,齐昭与她同年,自然也是十二岁。
出了正月天气便暖和了,二月初一是福妞生辰,虽未大办,但卫氏倒是做了几个好菜,还给福妞做了新的衣裳。
齐昭没什么可送的,便赠了福妞一首诗,等到他生日那天,福妞也送了他一首诗。
两人都把这诗给藏在了枕头底下。
日子波澜无惊,齐昭每日里读书,福妞也跟着读书写字,偶尔做做簪子,王有正拿着妻女做的簪子去镇上几回,倒是卖了不少银钱,不仅能维持日常花销,还剩下不少。
三月初,村里传来一则消息,说是崔惜嫁人了。
崔惜比福妞大两三岁,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福妞有些好奇:“娘,她嫁的是哪家的小子?”
卫氏想了下,还是答道:“说是嫁人,实则是卖到了城里给人家做妾氏,他们崔家如今艰难的很,崔大山瘫痪在床,无人养家,崔惜她娘便只能卖了女儿。”
为人妾氏受人拿捏,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楚,兴许哪日命都没了。
福妞也是有些意外,崔惜一向命比天高,真没想到会成了旁人的妾氏。
但一想到崔惜并不讨人喜欢的性子,福妞也并未对她有什么怜惜。
至于卫氏更是觉得崔大山一家都是活该,当初崔大山放出的狂言说福妞只能活几个月,始终是她心里头的刺,后来那次上山,卫氏也觉得王有正差点出事,说不准是崔大山导致的。
只是老天爷有眼,最终还是让崔大山被狼咬断了腿。
从今往后,若是崔家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去管崔家过的如何,但若是崔家人再敢陷害他们,卫氏心道,再也不会做软包子了!
乡试三年一回,齐昭若是想参加乡试,那便是要三年之后方可,到时候他十五岁,便是正好的年纪,若是能中举,正好借此杀回京城。
但齐昭心中也有打算,他不希望自己孤身一人回去,想着在回京城之前便赚足了银子带着福妞一家离开这里。
只是赚钱不易,他一时之间也并未有什么很好的计划。
齐昭写了几幅字让王有正带着去了镇上,可小镇上附庸风雅之人并不多,这样的字也不大好卖出去。
最终,他便罢了。
虽然说齐昭未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但却发现福妞身上自带了一种奇怪的好运气。
比如两人一起出门,随便做些什么,都能捡到好东西。
有时候是捡到些好吃的野果子,成色好的野菜,有时候则是能捡到铜板什么的,这在旁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甚至于家里的菜,只要福妞碰过的,都长得尤其的好。
今年卫氏种的黄瓜福妞帮着料理过,福妞弄过的那一片菜地黄瓜长得特别好,才五月初就长出来许多鲜嫩的瓜,吃起来香甜可口。
最奇怪的是,这黄瓜跟疯了似的,一条瓜藤上密密匝匝结的都是瓜,每一日都有成熟得多瓜出来,家里人根本就吃不完。
最终,王有正带着福妞与齐昭便摘了瓜一道去镇上卖。
这才五月啊,黄瓜就是稀罕物,没多大会儿便被一抢而空。
连着一个月,光是卖黄瓜,福妞一家都卖了不少钱。
因为黄瓜吃不完,卫氏摘了不少送给关系好的邻里,但是秦氏一家自然不送的。
王翠翠瞧见了,心里头直不得劲,回家添油加醋:“娘,咱都是姓王的,二婶实在是过分了,胳膊肘往外拐!”
牛蛋听到有吃的不给自己,那心里头自然不服气:“娘,那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给旁人!”
见他们姐弟俩一唱一和,秦氏心里头烦:“别说了我如何不想要?他们不给,我们还有什么法子?那个姓齐的杂种做事情尤其地狠,难不成我们毒死他们”
她那手被齐昭踩得血肉模糊,到如今都还有些使不上劲儿。
王翠翠走过来低声说:“娘,奶奶如何死的,您还记得吗?”
第26章
秦氏自然记得婆婆王氏是如何死的, 那是她亲手下毒弄死的。
“你是说……”秦氏沉吟一番,心中开始活泛起来。
但王氏当初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也无人怀疑, 但这福妞一家可都不是年迈之人,身体素日里也都康健,若是忽然死了,难道不会有人怀疑么?
王翠翠劝道:“娘,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咱们若是一味地这样下去,牛蛋读书彻底不能读了,家里吃食都不够,咱们一家迟早活活饿死哪!”
这说的对极了,秦氏沉默了一瞬间, 咬牙说道:“你容我想想。”
没两日,秦氏便想到了法子。
当初药死婆婆的药还在, 她只需要去福妞家附近的井里把水弄到打水的桶上, 那么福妞一家便尽数都能吃到这药, 只是这剂量不够大, 她得多加大药量。
秦氏咬牙, 把才存了不久的鸡蛋拿去卖了,换了一大包药。
她趁着福妞一家这一日去镇上卖黄瓜去了,赶紧地去了那附近的井边,往桶里倒了大半包药。
这边离村里有些距离,是以平素无人,秦氏做完这些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她没有料到被崔大山媳妇抓了个正着。
这两人自从那次在河边打了一架之后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崔大山媳妇是来福妞家菜园子偷黄瓜吃的,见秦氏鬼鬼祟祟的,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如把这事儿告诉卫氏,也能落个好,说不准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卫氏出些谢礼呢。
崔大山媳妇这样想着,便站那儿等福妞他们回来。
今日王有正拉去镇上的一车黄瓜又卖了个好价钱,小半日便卖光了,一家子从镇上买了些好吃的,便乐呵呵地回来了。
几个人都热,正想打点井水上来喝,崔大山媳妇喊道:“福妞她娘!这水你们可不能喝呀!今儿秦氏不知道往水井里头下了什么东西,你们快瞧瞧!”
几个人都是一凛,赶紧去检查,打水的桶提上来一瞧,便瞧见那桶的边缘的确还有些粉末,若是不仔细瞧,还看不出来。
再闻闻这水,没有太大变化,但卫氏嗅觉灵敏,还是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这水不对。”卫氏蹙眉。
王有正握拳:“这个贱人!咱们即刻去找大夫认一认,看看这下的到底是什么!”
崔大山媳妇见他们这般,心里得意起来,趁着他们不在,又去菜园子里摘了一堆黄瓜,赶紧兜着回家去了。
但她觉得不够解气,特地去了秦氏家附近,恰好秦氏有事出来,崔大山媳妇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往福妞家旁边的井里放东西了?可当真是阴险!那可是你男人的亲弟弟一家!你等着人家来教训你!”
秦氏一惊:“你这个贱婢!你胡吣什么?我何时做过!”
崔大山媳妇冷笑:“是否做过你与我说没用,等官府来抓你吧!”
这让秦氏十分惊慌,回到家中左思右想害怕了起来,赶紧去了一趟娘家。
她娘听说了之后,叱骂道:“你也是个蠢的!做事情竟然如此不当心!”
秦氏哭到:“娘,我也不想如此,可如今事情就要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呀!牛蛋还小,不能没有我呀!”
她娘迈着小脚来回走了几圈,忽然说道:“前几日我倒是听说县衙的主簿大人如今想娶一位年轻的填方,只是他又黑又丑,无人敢嫁给他,若是实在没有法子,你把翠翠嫁给他,不要一分钱彩礼,想必也是行得通。”
这法子虽然秦氏不大满意,她还想用王翠翠换点彩礼呢,但若是真的万不得已,也只能如此了。
秦氏左思右想,心中始终不够安稳。
王有正几个人坐上马车便走,直接去了附近的一位大夫家里,把这事儿一说,那桶水递上去,大夫瞧了瞧,闻了闻,说道:“这不就是药老鼠的药么?只是这个药毒性没有那么猛烈,吃了之后会让人慢慢地昏睡,最后再悄无声息地死掉。前几日碧河村的一位妇人才来买过。”
王有正忍住内心的狂怒:“那妇人可是个子不高,面庞发黑,长着个方脸?”
“正是,怎的,你们认识?”
王有正简直恨不得杀了秦氏,从大夫家出来,他便气喘吁吁:“咱们这就回去,我今日必定得叫她知道我的厉害!一次次爬到我们头上,我看她是不是活腻了!”
卫氏与福妞也气愤,但却都知道这样不妥,何况,此事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福妞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爹,娘,当初咱们分家之后不久,奶奶便死了,我听闻她便是日日昏睡,直到有一日不行了,难不成,奶奶的死也有蹊跷?”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都也觉得此事只怕真的是这样。
王有正脖颈上青筋爆出:“娘一直待他们一家极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们!他们竟然如此禽兽不如!难不成整个王家都要成为这个秦氏的砧上肉!这等下贱之人,我今日必得杀了她!”
卫氏急得拉住他:“相公,你杀了她,难道你不用负责?”
齐昭也赶紧劝:“王叔,衙门的职责便是秉公办案,虽说王老太太如今也走了两年,但若是咱们去报案,他们必得彻查,毕竟这是命案!咱们不如先回去细细计划一番,再去衙门报案!”
福妞也道:“爹,娘跟小五说的对,您不能冲动!”
王有正这下子才压住怒气,几个人回去休息一番,也不敢喝家里的水了,还是去村里头的井打了水,回去商量了一番,把事情大概都梳理透了,第二日便朝县城去报案。
命案是必须得彻查的,按照齐昭的印象,朝廷上下都不容忽视的便是命案,县丞虽然是小官,但也应当具有一定的查案能力。
但等福妞一家到了县衙门口,击鼓半日,县丞才懒散地出来了,不高兴的望着他们:“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王有正正要开口,忽然,秦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往地上一跪便开始哭:“青天大老爷啊!民妇要状告卫氏因妒杀害我家婆母,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我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青天大老爷还我婆母一个公道!”
卫氏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毒害了婆母,为何诬陷我?秦氏,你当真是无耻至极!”
秦氏冷笑着看她:“我有证据,你有吗?”
她这幅样子,真叫王有正想打她,王有正再也忍受不住,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当场把她打死!
福妞赶紧一把抱住她爹的腿:“爹!公堂之上,咱们相信朝廷!相信县丞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十一点更哈
第27章
见福妞一家子还等着县丞大人做主, 秦氏简直要笑死了,她喊上来两人,都是村里的相熟之人, 与秦氏有交情的, 纷纷作证说曾经瞧见卫氏诅咒婆母王氏,还说瞧见卫氏偷偷给婆母下药。
卫氏气得嘴唇发白:“你们血口喷人!我何时诅咒过婆母?又何时下过药?”
秦氏得意地一笑:“我有证人,你自然不会承认,咱们且看县丞大人如何处理吧。”
县丞早已跟主簿商议好了, 不耐烦地说:“既然有证人,那便是卫氏杀人, 来人,把卫氏拖下去,打入大牢……”
这简直就是荒谬!
王有正立即护住卫氏,福妞也没想到,堂堂青天大老爷, 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几个衙差正要上来困住卫氏,齐昭忽然轻呵一声:“这便是县丞的断案之法?”
县丞眯起眼:“你多管什么闲事?本官如何断案需要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