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记得,豫王去国,未多时便纳了王妃,二人感情甚笃。王妃诞下一女,之后多年,再无所出。二人视此女为珍宝,宠溺万分。却未料想,北戎屡犯,彼时朝廷尚无力抗衡,无奈之余,文帝只好学那汉初,嫁女和亲。当时,宗室中,唯有豫王之女年龄适宜。文帝便下了旨意,令豫王女嫁往北戎。大概,便是从那时起,少时情谊,再也无存。”
赵珚听着,突的心下一动,恍惚间,似有一条线,在她眼前若隐若现,一切事端,似乎都因着这条线,逐渐明朗起来。
崔鸳说罢,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出殿。赵珚忙上前一步,握住崔鸳衣袖,问道:“郡主可还记得,豫王之女未嫁时,可有封邑?”
崔鸳思忖片刻,道:“有!豫王甚宠其女,未待她及笄,便上书请求文帝册封她为郡主,且择一富饶之地赐作封邑。此事有违祖制,文帝念及旧时情谊且豫王只此一女,应允其请求,但,未在朝中宣扬。不过文帝曾私下与我亲言此事,叹豫王对女儿太过宠溺。”
“封邑何处?”赵珚急问,一时间心跳加速。
“离帝京不远,就在涅阳郡。彼时还未有和亲之事,豫王得了旨意,便在涅阳郡为爱女建郡主府,历时三年建成,却未曾想,豫王女未及在府中居住一日,便接下一纸和亲诏书,远嫁北戎王族。”
……
原来,如此!
豫王、 反心、祁连一战、孙尧、通敌、北戎王族……一切的一切,将之串起的那条线,就是豫王之女,嫁与北戎王族和亲的,郡主赵瑗!
赵珚恍然。正欲奔向舆图查看涅阳郡路线,却见霍棋从殿门外疾步而至。霍棋对着赵珚俯身一礼,欣喜道:“陛下,议郎郭予,归来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岁将至。
与国内时差十几小时的作者菌,感受不到新春气息,叹气。
预谋写个二人尚是幼小只时,庆贺新岁的番外。
赵珚:马上就可以去救太傅啦,阿浔等我。
第17章 上一世番外·贺岁(上
溱文帝十年,岁除。
乐央宫寝殿,年方八岁的赵珚跽坐案边,一手执笔,一手托腮,对着面前的空白竹片愣愣出神。半晌提笔,仔细蘸足墨汁,继而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在竹片上认真写道:帝京皇城乐央宫皇太女赵珚……字迹端正,排列齐整,字形秀气不失刚劲。赵珚停笔,盯着竹片瞧了瞧,不由得意地唇角扬起。接着又抬袖蘸了蘸墨汁,眉目含笑,继续写道:贺沈氏阿浔……不料,写至“浔”字时,赵珚握住毛笔的手又没来由地一抖,笔尖落得重了,那左旁一提,起笔生生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墨点……赵珚见状,顿时气极,望着再一次被自己写残的“浔”字,懊恼地将竹片甩在一旁地面,然后拍了拍自己握笔的手腕,恨恨道:“怎的又写成这样?”
秦氏闻声,轻轻摇了摇头。赵珚已写了半个时辰,地面堆积了不下十片,赵珚写了一半而丢弃的竹简。
秦氏缓步走至赵珚身旁,只见她又从案上的木盒内取出一片空白竹片置于面前,紧拧眉头,嘟着小嘴,一脸不悦,这模样,似是和竹片较上劲了。
秦氏不由劝道:“殿下不若暂且歇息会,写了许久,切莫伤了眼睛。”
赵珚转头,看着秦氏,嘟囔道:“阿秦你说,孤平日书法甚好,常受学官称赞,可为何今日给阿浔写名刺,却屡屡失手?”
秦氏轻笑,回道:“敢问殿下,平日赐奴婢、侍从物件,写赏赐文书时可曾失手?”
赵珚略一思忖,挑眉道:“你怎可拿孤的赏赐文书比之赠予阿浔的贺岁木刺?”
秦氏闻言忙俯身一礼,道:“奴岂能不知,沈国公府上小娘身份尊贵,殿下待她亦非比寻常。奴想说的正是,殿下越在意之人,便越想将自己最完善的字迹呈于她前,如此,反会因内心太过看重,一时紧张失了水准。”
赵珚想了想,觉得秦氏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自己正是想写出最好的字赠予阿浔,因此每一笔都异常认真。而写到阿浔的名字时,一瞬间总觉美好无比,心内更是会没来由地砰砰直跳,握住笔的手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
赵珚托着腮,眼前浮现沈浔身影。不知从何时起,她总念着沈浔,想见她,和她待在一处。看她一身清丽罗襦,裙摆翩跹;看她双目闪烁,含笑相望;看她面庞如玉,朱唇轻抿;看她素手纤纤,执卷静读。赵珚想着,忽的双颊微红。沈浔于她,便如这世间最美好的珍宝,赵珚时时刻刻都想将之捧于掌心,悉心爱护。
“殿下,殿下?”
秦氏呼唤,打断了赵珚思绪。赵珚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染红的脸庞,平复了心绪。
秦氏取了毛笔,递于赵珚:“殿下再不写,墨汁便要干了。”
赵珚接过毛笔,想着秦氏方才所言,极力不让自己因念及沈浔,欲将文字写到完美极致而生出紧张之情。
嗯……姑且当作寻常书信。
赵珚静心凝神,握笔在竹片上缓缓写道:“帝京皇城乐央宫皇太女赵珚贺沈氏阿浔新岁安康长乐未央”
此番书写,竟一气呵成,字迹工整端丽,如在学堂习字时,受学官夸奖的书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