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台官网早在凌晨四点左右就已发出八号风球,现下,又挂了新的预警,提示将在半小时后改挂最高等级的十号风球。
林怀靖边喝粥边看朋友圈里的实时动态。离岛这边暂时还算平静,本岛却是被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朋友圈的小视频里,全是狂风呼啸的声音和暴雨成灾的画面。
她看了会,问周承钰,“你家的玻璃有贴透明胶带吗?”
周承钰答:“有。”
其实她想想都知道了,周承钰是个很细心的人,他不可能会忽略这种事,不过,这不能成为阻碍她关心他的理由。
“那栋房子有点年头了,”林怀靖说,“玻璃也不知道有没有换过,你撕的时候小心点,万一它已经碎了,很可能会塌下来。”
她巴拉巴拉说完一大堆,周承钰没有丝毫反应,她略微抬眼观察他的神色,就看到他正微笑着注视自己。
林怀靖不明所以,“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周承钰没过多地纠结她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的问题,“你在关心我吗?”
林怀靖更不懂了,她关心他是理所当然的,“是啊,你关心我,我当然要关心回去。”
她的逻辑让人无法反驳。
只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但周承钰心知现在还不是时机,隐没了那点欲念,对她说:“赶紧吃吧,凉了。”
她“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早饭将近尾声,周承钰让林怀靖吃完再回去睡一会养养神,她答应了。
话音落下,她发觉他似乎是要回家了。
她心下不舍,不等深思熟虑,冲动地说:“诶,你要回家了……吗?”
周承钰闻言转过身,看她一脸的失落,不禁高兴起来,“我洗完澡再来陪你。”
洗完澡再来陪她?听起来怎么有点色情。若不是林怀靖及时遏制了罪恶的小火苗,恐怕她眼里的周承钰又要变成衣冠不整的性感男神了。
得到周承钰的承诺,她安心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他说:“放心。”
目送他走出餐厅后,林怀靖轻轻地抽了自己两巴掌。
她觉得她彻底堕落了,随时随地都能对他有不堪入目的幻想。她不该防着周承钰,周承钰才该防着她,她承认,她有点变态了。
她叁番四次吃人豆腐不说,还想着他就有性冲动。
太可怕。
她懊恼地捂脸,捂了一阵子,双手蒙住眼睛的手指打开,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眸子。
早上和周承钰拥抱的时候,她似乎碰到了他的……腹肌。
挺好摸的。
这边的林怀靖正在就近日来她的一系列错误行径作出深刻“反思”,那边的周承钰却是陷入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中。
近日,晕眩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察觉到这具身体衰弱的速度在变快。
尽管他早已知道剩下的时日不多,可当他直观面对这个事实时,还是很难接受。
周承钰的目光略微涣散,他后悔了。
以前,辛西娅说他自私残忍,他不喜欢听,和她闹脾气,还曾把自己关进棺材里叁天叁夜不出来,最后还得辛西娅气鼓鼓冲进古堡掀棺收场。
现在,他承认她是对的。
他的本性是自私残忍,辛西娅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亮和温暖,他却依然为一己私欲,毁掉她平静的生活。
他不该接近她。
他不该让她爱上他。
那么多的不该,他都做了。
周承钰伸出手,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吊坠出现在他手上,他望着它出神。
鲛人对他说:“你只有五百年的时间。”
那时的他习惯在漫长的时光里无所事事,对他而言,时间的珍贵程度甚至比不上最低等的血液。所以,他从未感受过时间的短暂,还以为五百年很长。
长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仔细算一算,他还能和她在一起叁十天。
周承钰一脚踏上楼梯,走了几步,心脏钝痛,他直接席地而坐,想些不着调的问题。
如果他消失了,她会为他流泪吗?
应该会吧,辛西娅的心是琉璃做的,透明易碎。
分析出答案,他又反过来问自己,他希望她难过吗?
希望,也不希望。
希望是因为他曾为她难过了五百多年。
他是二代吸血鬼,血族亲王,阳光对他来说是令吸血鬼烦躁、不足为惧的东西。
他本来一点都不喜欢阳光。是辛西娅喜欢,他才会喜欢,他想跟她待久点。
辛西娅取笑过他,因为吸血鬼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偏偏他特别享受阳光。
她问他为什么享受阳光,他愣愣地对她说了一个字,暖。
辛西娅立刻倒在花丛中捧腹大笑,飞舞的花瓣落到深褐色的长卷发上。她的表情生动有趣,像阿诺森林里矮小圆润的精灵。
他无奈地抿唇,欲言又止。
那句话一直没能说出口。
后来,时光荏苒,他再没感受过阳光的暖,因为他的太阳早已殒落在那个午夜。
罢了,他扶着墙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她最好是为他伤心一回,反正她伤心不了多久就会把他忘记。
之后,她可以找些他以前最看不上的人类谈恋爱……
其实他现在依然看不上那些人类,不过这是能让辛西娅开心的事,他忍了。
安静躺在他手心的吊坠消失无踪,他面色如常,再次成为温文尔雅的周承钰,上楼洗澡换衣服。
周承钰按响林怀靖家的门铃。
第一声响完两秒钟,门就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林怀靖往外张望一眼,手一伸把他拉进屋,脚往后一踢,门自动自觉关上了。
她绕着他转圈圈,问道:“你没淋到雨吧?我看现在风很大。”
众所皆知,台风天的雨很可能是挡不住的。因为它会从你意想不到的方向过来。
周承钰来时,雨有小一点,因此他没有淋到雨。他按住转来转去的林怀靖,说:“没有。”
她没发现他身上有明显的雨渍,显然他没说谎,便不多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