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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时光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而最后一幕是救护车上不断闪着的蓝红色的光,和那宛如撒旦的安魂曲一般的刺耳绵延的笛鸣。
    安枫晚自梦中惊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复杂设计的棚顶光秃秃的,就像是病床上的白床单。她闭眼凝神,缓了好一阵,才从刚刚的梦魇中走出。
    “做梦了?”  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头发。
    “嗯。”她转过身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不怕了。我在。”怀抱渐渐收紧。
    “你抽烟了?”  身上沾染的烟草味清浅如微尘却还是被她闻到。
    “嗯,刚刚醒了。去阳台抽了两口。”  这么多年,他都是靠着烟草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刚刚醒来,看见她在怀里,还是觉得不真实。只有嘴里的苦味才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不是梦。
    “我不喜欢。”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好。我以后都不抽了。”  戒烟有什么难的,我害怕的是你的厌烦,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让我忐忑。
    “安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订了明天的机票,想先去看看我妈。”
    “那我们今天去潜水吧。还是,你想继续这样赖在床上?”  他轻笑着啄了下她的鼻尖,这两天他过得简像是在梦里,无与伦比的美梦。
    安枫晚想了想这两天,她除了洗澡和上厕所,都不下床的,饭都是他端过来喂她,要是再躺下去,她估计就不会走路了。
    “潜水。我们什么时候去。”
    “还早,先睡吧,等你睡饱了我们再去。”  他看着她微闭的双眼,忍不住轻吻了下她的长睫。那长睫动了动便随着主人一起陷入了睡眠。
    那天风和日丽,沙白水暖,是顶好的光景。后来她每次看到照片时,都会怀疑,是不是那天她根本就没有醒过来,所有的美好都是被寄托在梦里的憧憬。
    “阿浪,我想坐在你肩膀上。”  游艇上,她勾着他的脖子,挑起他的下巴,“可以吗?”
    “可以。”  你面前,我哪有什么不可以。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她马上喜笑颜开的骑了上去。“扶着点,别掉下去。”他把着她的腿慢慢起身,心里想着喂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是这么轻。
    安枫晚笑得有些顽劣,故意松开双手,放到嘴边冲着海面大喊,“你刚刚说什么?风好大,我听不见。”
    乔可浪被她气笑,也配合着她大喊,“我说,我要把你扔下去了!”
    “我不信!你才舍不得呢!”
    “对。我舍不得。”  他突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应她。
    语气里的宠溺让她心头一动,继续对着海面大喊,“乔可浪,我爱你!”
    这是分别后,她第一次说爱他,乔可浪的眼眶瞬间溢满温热。安安,我也爱你,爱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那天他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沉入海底。水下有五彩的游鱼环绕在她的身边,礁石上有闪着荧光色的珊瑚和柔软透明的海草,慵懒的海星躺在那里,白色的沙子里藏着珠光色的贝壳,她开心地在水里面穿梭。而他只是看着她。世上有那么多奇特的景色,可你在身边,万紫千红都成了陪衬,你一个人就已经让我应接不暇。
    回到船上他们肆无忌惮地亲吻,做爱。平静的海面上,船却摇摇摆摆。
    两具美好的肉体,藤蔓一样互相缠绕,放肆的呻吟连海鸥听了都脸红的飞走。
    天高海阔,我却恨不得只和你就此漂流。
    震动的声音在一堆衣服下响起,安枫晚疲惫的不想起身,推了推身边的人。
    “你手机响了。”
    “嗯。不是我的。”  乔可浪抱着她也不想动。
    “是我的。”
    “不理他。”  他眉头微皱,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这么毁气氛。
    “可他一直在响,我接一下吧。”  她又轻轻推了他一下,自己却是连眼睛都不想睁。
    唉~乔大少叹着气颇为无奈的起身,在一堆衣服里摸到她的手机,递到她耳边,接通了电话。
    多年以后,乔大少每每想起这个画面,都会十分后悔当时没把那个破东西扔进海里。
    原本在他怀里靠着的人,接到电话后,受惊了一样坐了起来,他的睡意也散了个干净。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差,到最后竟有些神情恍惚。
    “安安?安安?”  他晃了晃她的身体,强行召回她的理智,“发生什么了?”
    安枫晚只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颤抖着双唇,“我妈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会这么突然?乔可浪紧紧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安抚,“会没事的。我来想办法,我们今天就回去。一定会没事的。”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一片浮萍。
    他安慰着她,自己心里却也是泛起澜漪,他不想面对,但又无法抑制住那种恐慌。熟悉的恐慌。
    “安小姐,现在病人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了,可肺部感染很严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脱离危险期的。而且,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医生看了一眼坐在病床边的安枫晚,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着床上人的手,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病房外,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边,一个西装笔挺,另一个领带都没打,领子散开,西装外套上还带着褶皱。
    “乔总,这是最近积压的一些文件,都等着您批复。另外,您二叔那边好像也要有些动作,您确定现在不回去吗?”  李助理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那张脸上写满了疲乏。
    乔可浪心里烦躁,手伸进兜里想拿出一根烟,结果兜里空落落的,他才想起来烟都被他扔了。
    “文件放宾馆房间吧,我今晚批。西城那边你找人盯好他们,尤其是两个机场,务必找最牢靠的人控制住。”  只要机场控制住无论是抓人还是放人,都在掌控之中。这个事情,还是他家安安教给他的。当然那也是个足够沉重的教训。
    “是,乔总,那我  ”
    “你先别走了。最近留在这,一会自己去酒店开个房间。”
    “是。”
    “一会帮我去买点粥吧。”他翻了翻衣袖,看向病房。她都一天没吃饭了。
    “是。”助理看了看他,“乔总,你也适当休息一下吧。”  下巴都有了一圈青色。
    “嗯。去吧。”
    助理走后,他在门外又站了一会。看着病房里的她,他却有些胆怯。
    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打开。
    “安安,先吃点东西吧。”  他轻轻握住她的肩臂,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安枫晚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到桌子旁。喝了两口粥,又放下了。
    乔可浪本想伸手揽住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垂了下去,就在她身旁默默坐着。
    “你知道我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知道。因为我爸。”当年她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几天她承受了那么多。他有时候会后悔,如果当年没有听她的在那里苦等,而是去找她,那他们会不会有别样的结局。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们还是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昨天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每当我们在一起,就会有事情发生。”她没什么力气,说出的话也没什么起伏。
    乔可浪心里一窒,抱紧了她,“不要这样想。安安,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巧合,和我们相爱无关。”他好怕,她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又要失去她了。  可是,安安,我真的没办法再失去你了。我会疯的,我会死掉的。
    安枫晚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机器嘀嗒的声音。
    你听过那种锐利得像是尖刺一样的声音吗?这种声音没有任何转折,平坦的像是徐徐展开的卷轴。可声音里却有着让人只听过一次便不会忘记的魔力,而同样不会被忘记的是尖刺从脚底侵入,破开每个细胞和中间的心脏,刺穿整个身体的痛感。
    医院走廊里,女子的嚎哭和尖叫产生阵阵回音,男人用尽全部力气把她摁在怀里。罩上了白布的病床,被面无表情的人推了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神比床上的人还冰冷。
    “妈!妈!你放开我!放开我!”  安枫晚坐倒在地上脸上涕泪纵横,一口咬上乔可浪的胳膊,后面的人闷哼一声,依然紧紧扣住她没有松手。她回过头来,拳头一下下打在他的胸口,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他恍若未觉,任她发泄。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她紧紧揪着他衬衫的领子,无力地呐喊。
    “安安。我知道你难过。你打我吧,咬我吧。只要能让你觉得好受些。”  他抱着她,眼泪也夺眶而出。当年你是不是也这样难过?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难过伤心我都感同身受,甚至比你还要难过。
    “乔可浪!你放开我吧!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是有罪的!是要遭天谴的!”  她哭得悲痛欲绝,他也肝肠寸断。
    “安安!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不能放开你!我放不开你!”他死死的抱住她,手下控制不住地用力快要摁碎她的骨头。
    “乔可浪,我恨你!”  她的话让他如被雷击,“我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就不会变成这样,我妈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你啊!你明明都知道,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她失去情绪控制的控诉铁钩一样钩起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安安!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爱你,我这么爱你!你让我怎么办!”  他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跪在地上相拥的他们和越来越悲怆的咆哮。
    “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我求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安安!安安!”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耳边只剩下他叫她名字的声音。黑暗里,她看见了母亲一脸温柔的叫她‘小晚’,还有穿着校服的乔可浪含笑唤她,他说‘安安,过来。’。她开心地跑了过去,然后一脚踩空,跌入了万丈深渊和冰冷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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