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你认真学习的样子、你认真打球的样子……都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他抽烟的样子,躺在被窝里看黄片的样子呢?
“我也想跟你一样优秀。”
——可他都是装的,是假的。
“我喜欢你。”
——但他不喜欢你,他是同性恋。
他从书包里摸出一个16开的皮质笔记本,将这张纸条插了进去。
他洞悉了别人所不知道的真相,再去看这些形容沈一卓的字眼,每一句话都那么好笑。曲哲享受这种感觉,他看向窗外,持续了好几天的阴雨终于停了,阳光穿过乌云的缝隙落下来,形成迷人的光线,跟他的心情一样美丽。
曲哲进入天中两个多月,皮质笔记本不止是他用来记录心情的日记本,里面更多的,是关于沈一卓的事情。
沈一卓用过的草稿纸、沈一卓扔掉的作文草稿、沈一卓收到的情书……凡事他扔进垃圾桶的纸质垃圾,曲哲都捡了回来,抚平之后细心地插在笔记本里,回家之后再贴上透明胶带,像老师批改作业一样在旁边写下自己想说的话。
要说的话,这大概是曲哲唯一的发泄途径。
在笔记本的最新一页,他记录下了“沈一卓喜欢男人,他的MP4里全是同性恋的黄片”。
“曲哲!”
“啊?”
蒋昱昭吃完包子,突然扬声叫他。
“帮我去打水!”他拿起手里的空水瓶朝他晃了晃。
曲哲茫然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接下水壶,径直往后门走。
“快点快点,要冷的,不要热的。”
“好、好……”
在蒋昱昭的催促下,他垂着头急匆匆地往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走。他仍在想着沈一卓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迎面有人走过来。
沈一卓打了一壶热水,敞着的瓶盖冒着热气,他端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走着。曲哲什么都没看见,就感受到自己撞到了人,接着滚烫的热水洒在他的大腿上。
先是察觉到烫,然后便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嘶啊——”他倒抽一口气,惊慌地抬起头,只看见沈一卓近在咫尺的脸。
对方手伸得很远,手背已经被热水烫红,却仍然没松开水壶。他皱着眉,在忍耐着手背的烫伤,却率先对他询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实际上曲哲被烫得疼极了,疼得额头上都在冒汗。
“跟我去医务室。”沈一卓说着,将水壶盖好后,一只手拎着水壶,转而走到曲哲身后,轻轻推着他往前走。
“不、不用了,我没事……”他小声抗议着,对方却犹如没听见似的站在他身后,示意他往医务室走。
蒋昱昭使唤人的时候比较凶悍,致使曲哲自然而然会想到拒绝的后果。可沈一卓却截然不同,他说话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心跳加剧,他只好往医务室走。
沈一卓就在他身后跟着。
像是长久以来的窥探被抓到了现行,曲哲倍感惶恐。
第5章
开学以来,他还没来过医务室,只是在学校里晃荡的时候,草草看过两眼。曲哲和沈一卓,这样的组合显得稀奇,在途中遇见班上的同学时,大家都以惊愕的表情看着他们俩儿。
沈一卓极其自然地点头打招呼,也不解释他们为什么走在一起。
没有人问及这个问题,自然不用解释。
一前一后逐渐走成并肩,曲哲不敢抬头看他,便一直注视着裤子湿掉的部分。冷飕飕的风时不时吹过,那块被热水沾湿的布料很快就凉了下来,被风吹得黏在烫伤的部位,又痛又冷。
“张老师,在吗?”抵达目的地后,沈一卓自然地叩响了医务室的门,扬声问道。
其实沈一卓的声音很特别,至少在曲哲听来是的。抬高时很清澈,充斥着少年感;平时低声说话却带着些气泡音,很沉,震动的频率似乎能跟心跳在某个节点微妙地对上,会让他有种声音直击心脏的错觉。仿佛不是耳朵在接收声音讯号,而是更加直白的……
“大早上的,怎么了?”医务室张老师的回话打断了曲哲的思绪。
他跟在沈一卓后面,走进医务室里。靠墙的柜子上,透明柜门后陈列着各种常用药,曲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阵后,目光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张老师是男性,二十七八岁,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后,正关切地看着沈一卓和曲哲。
沈一卓抬手晃了晃已经红肿的手背,轻描淡写道:“被开水烫到了,过来涂点烫伤膏。”
“哪个班的?”
“高一三班沈一卓,”他认真地说着,“数字‘一’,卓尔不凡的‘卓’。”
“你也烫伤了吗?”张老师的目光绕过沈一卓,看向后面畏畏缩缩站着的曲哲。
实际上曲哲腿都有些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烫伤。
“曲、曲哲,哲学的‘哲’。”他学着沈一卓的说法,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张老师站起身来,打开柜子边找着东西便说:“先坐下吧,我给你们拿。”
“谢谢张老师。”沈一卓认真地道谢,随后推搡着曲哲在旁边供学生休息的床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