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续杯!”
“马上来!”
比赛持续到十一点半,曲哲下班的时间便跟着推迟。他不停地往外面看,直到比赛结束,雨势还是惊人,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领头的人来结账,也担忧地看着外面,一边给钱一边道:“你这儿有没有伞啊……”
“啊?”
“男生还好,女孩子不好让人家淋雨回宿舍吧……”男生道。
“哦哦,对,我找找,你稍等。”曲哲说着,连忙去后面储物间找,好半晌找出了三把伞,但外头坐了六个女生。他面露难色,对男生道:“只有三把。”
“没事,她们都住宿舍呢,两个人共一把就好了,”他连声道谢,把三把伞都拿了去,“谢谢啊,太谢谢了,我明天把伞送过来。”
“……嗯没事。”
很快学生们都走了,店里剩下曲哲一个人。他将杯子全部洗干净放好,把店里打扫了一遍,弄完时已经十二点了。可雨还是不停,也没有小一点。如果在店里把沙发拼一拼,凑合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别说苦荞咖啡的沙发还挺软挺舒服,就是以前在餐馆打工的塑料凳,他也睡过。
可如果不回去,势必要告诉沈一卓一声吧。
他仍在冷战,曲哲只是想到打给他,就已经预见到对方并不会接。
算了,只是一场雨而已。
曲哲这么想着,又等了十几分钟,眼见着雨似乎小了一点,立刻锁上店门,冒着雨往沈一卓家走。
从店里走到那个小区,要走半小时。雨只是小了几分钟,随着一记响雷,又开始大了起来,甚至还有比之前更大的意思。曲哲被淋得浑身湿透,在雨中眼睛都睁不开,睫毛上的水不停往眼睛里流,十分难受。
“这么大雨怎么不打伞啊……!”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保卫处的门卫喊了一声。他脚步很快,浑身冷得打颤,实在不想在外面多留,草草看了一眼门卫好像要拿伞给他,他却没有停下,径直往楼道走去。
站在电梯里,曲哲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不住地往下滴水。要是前几天还热的时候,淋雨算不了什么,可偏偏就是降温了,一场雨淋得曲哲脸色煞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站在沈一卓家门口,他犹犹豫豫了几分钟,才扛不住冷打开了门。
他不想把地板弄脏,也不想被沈一卓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但沈一卓这个时间应该早就进屋休息了,明天周五,仍是工作日。曲哲打开门,屋里立刻透出光来。
沈一卓靠在沙发上看电影,听见开门的动静冷冷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回蒋昱昭那里住了。”
“……”
这是一周以来,沈一卓第一次跟他说话。
曲哲微微发抖,关上门,才走进屋,水已经滴答滴答地随着他的脚步落了一地。他小声道:“……我去洗个澡……等下会把水拖干净的。”他不敢抬头跟沈一卓对视,他害怕看见对方嫌恶的脸。
沈一卓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许了。
热水淋遍全身,终于让曲哲好受了一点。他在浴室里呆了许久,彻底暖和了之后才穿着干净衣物出来——客厅已经关了灯,沙发上空无一人。他擦着头发上的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失落。
身上的热度很快就散了,这个天气在沙发上睡,也没有被褥,着实有些冷。外面的大雨没有尽头地下着,曲哲就听着这些声音渐渐入睡。
翌日沈一卓如常早起,换好衣服要去学校。曲哲却跟往常不一样,还睡得很沉,身上盖着一件很旧的棉衣,可怜兮兮地缩着。他走到沙发边上,垂头看了看曲哲的脸,只见他脸色潮红,眉头紧皱,好像病了。
沈一卓耐着性子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昨晚曲哲淋了雨,最近又降温,会生病真是太正常不过了。沈一卓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就觉得心口发闷,说不出的烦躁,他轻声叫了几声:“曲哲,曲哲……”
对方紧皱的眉头动了动,张开嘴却只有沙哑的声音:“嗯……”
“能起来吗?”
“嗯……”曲哲无意识地回应着,好半晌才把眼睛睁开,眼前是沈一卓模模糊糊的脸,“沈一卓……”
那个“沈”字小得几乎听不见,就好像是亲昵地只叫他“一卓”似的。听到这声细细的呢喃,沈一卓愈发觉得难受,猛地站起来准备打电话请假,带曲哲去医院。
就这点动静,却好像吓到了曲哲。他猝不及防被曲哲抓住了手,那手心温度惊人,甚至有些烫。
“对不起……”曲哲含糊不清地说着,“别不理我好么……我错了。”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我错了……”
曲哲好像听不见他的话,自顾自地道歉,大概是烧得实在难受,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他越是这样,弱小可怜,沈一卓越觉得气恼。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四年前无缘无故地闯进他的生活里;也偏偏是他,自己居然能够忍受他打破安全距离,待在身边。
让曲哲待在他生命里,就是沈一卓最大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