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他在前台打了声招呼，然后对沈一卓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要是需要车你跟前台说。”
“谢谢。”沈一卓轻声道。
陆子明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丛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离开了。沈一卓不想把人带回家里，事实上他连朋友都不想带回去，更别说丛昀这种身份。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有带过人回家，不管是他母亲曾经住的，还是他自己单独住的，又或是沈谷禹的房子。
唯独曲哲，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地成了关顾沈一卓住处的第一个人。
也会是最后一个。
沈一卓轻车熟路地带着丛昀进了酒店房间，丢下人自己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手机。丛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也拿不准自己该干什么，只好问道：“……我先去洗澡？”
“嗯。”沈一卓头也不抬，回答道。
等丛昀赤裸着上半身，只系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沈一卓正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跟对待丛昀的表情截然相反，他语带笑意，甚至嘴角也是扬着的，仿佛电话那头的人非常重要。
丛昀走过来站在床沿，没敢打扰，却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个女孩子。
难道这个沈少爷，其实不喜欢男人？
脑子里一下冒出很多想法，丛昀生怕打扰到他，只好背过身去把沈一卓换下的衣物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电话是曲小宇打来的，大概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心情很好，曲小宇在电话那头说说笑笑，说得沈一卓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只要看到曲小宇的脸，就会自然而然地对她温柔。
也许看上去跟他对外表情没什么两样，可只有沈一卓自己知道，他乐意宠着曲小宇，像宠妹妹一样，这点是真的。
“说起来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句尾曲小宇拉长了音，十分娇俏。
沈一卓淡淡道：“你要是想见面，我随时可以来看你。”
“好啊好啊，过几天去泡温泉吧。”曲小宇道，“我新男友邀请我，不过我不想跟他单独去，就再叫了几个朋友，你一起吗。”
“你换第几个了？”沈一卓这话并不像在质问，反而有种拿她没办法的宠溺。
对方也接收到了这种讯息，无赖地笑道：“哎呀，第七个还是第八个来着……”
“要是想去，就把时间发给我，我安排一下。”
“好呀好呀，那我等下就发给你。”
二人说着，沈一卓随意地往丛昀那边一瞥。虽然才十六岁，但少年异常懂事，在房间里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发出来，显然是害怕给沈一卓造成麻烦。
唯唯诺诺的性子，怯弱的气质，却又成熟老练，知道怎么样不会打扰到金主。
这手段不算低劣，但在沈一卓眼里却很低级。
这一瞥，沈一卓突然瞥见丛昀赤裸着的后脖子处，有个不大不小的纹身，纹的是朵彼岸花。
他一下子记起来点事，匆忙对曲小宇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啊，好吧，那晚安了一卓哥。”
“晚安。”
沈一卓挂上电话，立刻道：“你脖子上的纹身……”
“啊、啊……”丛昀忙扭过头，往后看了看。但显然那个位置，他自己是看不到的。沈一卓接着道：“是不是改过。”
纹身当然是可以改的，出于图案看久不喜欢之类的原因，再请纹身师设计一下改掉，完全可以。
这个纹身虽然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可却在同一个位置。
加上丛昀表现出的，跟以前的曲哲十足想象的气质，若说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也没什么不切实际的。
那天晚上沈一卓被学校里那种废物朋友拉到M8喝酒，之后跟一个气质十足像曲哲的男人睡了，他一直都记得。只不过后来曲哲真的出现了，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谁，就无关紧要了。
丛昀顿了顿，说话仍然不怎么流利道：“……改、改过一次。”
“哦……”沈一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过来。”
丛昀乖巧地在床沿坐下，沈一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对方没有动弹，任由他摸着，乖得像一条狗。
只是从表情里，能看出来些许，他喜欢沈一卓的触摸。
到底是喜欢沈一卓，还是喜欢钱，自然另当别论，可沈一卓对他的反应并不受用，反而有些粗暴地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再凑近些道：“别装了，你这点伎俩，没什么用。”
他指的当然是丛昀这副小心翼翼地态度。
也许这是他谋生用的手段，只是恰巧与曲哲相似；也许是齐生对他说过什么，他才用这副面孔来投其所好。但是哪种都不重要，沈一卓一眼就能看穿。
丛昀先是惊慌失措，很快又恢复正常，终于收起那副怯懦讨好的模样道：“沈少爷真是，眼明心亮。”说完，他的嘴角上扬，毫不避讳地看着沈一卓。
他长相一般，若不是有些特色对应了某些的人口味，恐怕就算是做皮肉生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丛昀笑起来接着道：“那沈少爷……”拆穿了的把戏当然没必要继续，他的意思是，今晚是不是还需要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