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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少年走四方,迷途知返是家乡,要问家乡是何处,去到西港看明珠。”
    他偏着脸,眉头轻挑,面色和悦,难得的露出点少年人的感觉来。
    唱得很有耐性,几乎是握着杜遇的手腕,每按一个键就跟着吐一个词。
    杜遇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听着他唱着歌,他唱歌的时候的声音和平时大不一样,平时说话时声音总是有些磁性,低低的。
    现在唱起歌来,像是穿透了那层低音的窗户纸,纵使唱得不是很连贯,可是杜遇听着,就是觉得很好听。
    但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带着笑,看着那琴键一个跟着一个的这样按。
    这首歌只有四句,很短,也很简单。
    江生带着杜遇练了三遍,也跟着唱了三遍。
    等到第四遍,刚开始按第一个键“哆”的时候,他唱出“小”,杜遇也跟着唱了。
    他就是听江生唱得好听,他也就想跟着唱。
    说唱他却又不像是在唱,像是在念词似的,只是带了点音调,他自我感觉好像自己也跟着唱了。
    江生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又跟着按了下一个键,然后又唱了一个“小”,紧接着杜遇也跟着唱,“小”。
    杜遇的音色清晰,吐出的字却总觉得带了些稚气,大约是因为他不谙世事的原因。
    从阁楼路过的菲佣,不经意的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歌声。
    “小小少年走四方。”
    后面又跟了一段,软糯糯的声音,“小小少年走四方……”
    琴音在指尖上悦然跳动,“迷途知返是家乡。”
    “迷途知返是家乡……”
    江生教得很有耐性,“要问家乡是何处。”
    杜遇偏着头,“要问家乡是何处……”
    “去到西港看明珠。”
    “去到西港看明珠……”
    杜遇跟着江生亦步亦趋,他唱一句,他就跟着唱一句。
    双眸亮得夺目,脸上的笑,是一抹明亮的光。
    上天可以拿走一切,关上门,关闭窗,再拉上黑色窗帘,可以,这一切都可以,可绝对拿不走的是,一个人对于光的向往。
    黑暗的生命中,但凡有一个人扯开一点点黑色帷幕,露出光的缝影,那么,这个人,就有了追寻的意义。
    活着,也就有了意义。
    从前的杜遇被上天遗弃了,他封闭了自己,整个世界除了他自己,还有记忆中杜厉的身影就再没有了别人。
    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被关上门的世界外,有光有蝴蝶有风筝,他曾经向往的一切都在那扇门之外,只是,他都忘了。
    那天晚上杜遇睡得格外的好,几乎是沉眠,嘴角的那抹笑一直久久没有散去。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梦见被绑的那天晚上,他和杜厉被关进小黑屋里,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哗啦啦的,一直下个不停,雷声惊人。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个头又矮,地上又湿又冷,他打着寒颤缩在杜厉的怀里,抬头看着窗外寒风呼曳,被栏杆框住的窗子,只觉得,好高好高。
    杜厉抱着他说:“我好饿,阿遇,明天回家,你想吃什么?”
    他脆声声的说:“蛋糕。”
    杜厉说:“那你要听我话,等回去,我叫爸爸准备两个蛋糕,我把我的那个也给你,怎么样?”
    那天晚上好冷,但因为觉得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还有蛋糕吃,他靠着杜厉,睡得很踏实。
    早上江生是被芳妈叫醒的。
    有些尴尬,还是头一回让别人给叫醒,关键是杜遇已经醒了。
    明明昨晚睡得沉的是杜遇,而他一向浅眠,结果早上却睡得这样迟。
    杜遇坐在他的床边,芳妈轻轻把他叫醒之后,有点抱歉的意思说,“不好意思江先生,是阿遇,非要等你一起吃早饭,我没办法,只好打扰你休息了。”
    江生手撑着床面,坐起身,看了眼手表,才五点半,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怎么醒得这么早?”
    今天是周六,杜遇放假,就算是平时上课也要六点多才醒。
    芳妈解释说,“杜先生要早点去上班,和谭医生约得是六点,所以叫我早些叫阿遇起来。”
    “怎么不叫我。”
    他毕竟是个打工仔,哪能睡得比杜遇还晚。
    芳妈笑着说,“又用不着出去,江先生整天跟着阿遇,也该多休息休息。”
    江生倒没接话了。
    杜遇坐在床边看着他,手里捧着的是一碗小米粥,身后站着两个女佣,端着盘子。
    一盘子是西餐,面包,火腿,三明治,煎蛋……
    另一盘是中餐,包子,水煮蛋,早餐饼,还有两碗粥。
    他把粥递到江生面前,“吃。”
    这几天杜遇总是这样,江生都习惯了。
    他接了过来,但没吃,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阿遇怎么不吃饭?”
    杜遇看着他,“一起吃。”
    芳妈笑着说,“阿遇他不肯吃,喊着要上来,和你一块吃,我只好叫人把饭都端过来了。”
    这样兴师动众真叫江生有点不太习惯,他不习惯被别人伺候,吃着饭,还要有这么多人盯着,属实叫他难受。
    他站起身,“不用了,叫他们都拿下去吧,我马上跟阿遇下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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