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虔泽顺着小道往前走，视线在那一个又一个墓碑上扫过。
脑海中，一些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相处时候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好像自己昨天还在跟着他们一起说话唠嗑，喝酒打诨。
王狗，墨殇闫......
很多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转了一圈，楚虔泽打开瓶盖，喝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口酒。
敬你们。
离开这块，楚虔泽继续往里面走，随着不断前进，时间渐渐流逝，人也渐渐变得稀少。不知道走过多少路后，他在前方看见了属于虎加的墓碑。
楚虔泽停住脚步，来到旁边小台阶坐下，手肘抵在膝盖上，与墓碑并排坐着，一切仿佛静止，只有酒瓶中的液体缓缓流动。
可能因为天色很晚，加上此地算是偌大陵园的深处，现在的这里只有楚虔泽一人，他垂目远眺，前方是茂密的翠竹林。纤长竹叶垂落而下，被阵阵微风吹起摇曳。
“你说......”楚虔泽张了张嘴，却又重新合上，头微微低着，难得带着些颓然。
“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在这里，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当初参加你的葬礼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你，还真是挺抱歉的。躺在烈士陵园里，被众人崇敬歌颂，你应该挺高兴的吧？毕竟从刚认识开始，小子说的愿望就是这个，成为大英雄被大家往死里夸什么的……”
他抿了口酒，冰冷酒水入喉却变得炙热浓烈。
“我记得你喜欢喝酒，所以买了个度数最高的。这里不给随便浇酒，我就直接喝了，你闻个味就行。”楚虔泽一口喝完小半瓶，然后哈了声。“爽快。”
清理机器人过来给地面进行清洁，它顺着小道往楚虔泽这边移动，圆圆的电子眼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嗨。”楚虔泽冲机器人摆摆手。
机器人停住前进的脚步，身子转了转，专门用来捡东西的手抬起来，学着楚虔泽的样子摆了摆：“你好。”
电子音响起，语调平直。
“祝您愉快。”说完，机器人略过楚虔泽，往里面移动。
于是这片陵园中，又只剩下楚虔泽一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这边做什么。
看看大家的墓碑，顺便瞅瞅自己墓碑长啥样？
这他妈太扯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经历了很多神奇的事情，但是因为与系统的契约，这些话楚虔泽没法说。
虽然想过回来是什么样子，却也没想到直接跳到两百年后，认识的各个都上了电视，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还有了各自的纪录片。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估计做梦都能笑醒吧。
“之前你说我要是能脱单，就把名字倒过来写，怎么现在写的还是虎加，你应该叫加虎才对啊。”
“我跟他一起待了很长时间，在不一样的城市里，过得也还挺开心的。我真没想到，自己能跟一个人生活那么久，还一点不觉得腻。虽然那位记性不太好，只要换个地方铁定就不记得我。不过他每次都会喜欢上我，哈哈，其实我就是故意吊着他，等着他主动过来跟我表白，感觉也挺有趣的。”
楚虔泽低笑声，抬手抚过虎加的墓碑，手下冰冷粗糙的质感提醒着他，一切都已经变了，那些原本的经历已经过去了，一去不返，除了追忆再无其他作用。
微风吹起前方竹林的叶子，也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光洁额头与深邃眉眼。
这里只有他一个，不论说些什么，都无人应答。
所以现在，只有我还记得吗。
【宿主，你还好吗？】
‘我很好。’楚虔泽在心里道。
‘好得不能再好。’他补充。
系统光屏闪了闪，没有再说些什么，它不太明白人类的行为，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楚虔泽心里有事却憋着不说，还要装作没有问题的样子。
将最后一口喝完，楚虔泽把瓶口往下倒了倒，确定没有剩余，便将它放下来。
“酒喝完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次我要演个戏，演的也叫楚虔泽，是不是很厉害？”楚虔泽站起身子，拍拍裤子把灰尘弄掉。
“以后我要是觉得无聊了，就来看看你们......不过，指不定你们都投胎了哈哈哈。”
找到回收处，楚虔泽思索下分类，将其丢到某个桶里面，便转身离开。
此时已经很晚，还好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原本来的时候，这里还时不时能看到人走动，如今已经空荡荡一片，只有灯还幽幽亮着。
楚虔泽往外面走去，在转弯的拐角处，却倏忽停顿住。
只见沈赫之站在阶梯下方，胸膛上下起伏，因为长距离奔跑的原因，不住地喘着粗气。
见到楚虔泽的那一刻，他眼中缓缓亮起来，像是追寻多年的珍宝终于又被找到。
“好巧啊，你也来......”这。
楚虔泽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几步从阶梯下面跑上来，一把将自己抱住。
沈赫之抱着对方的腰，手臂慢慢收紧，将脸埋在对方肩膀处。
“我好想你。”他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感受对方的温度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