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处置就让皇上来定夺吧。”
众妃嫔没想到叶棠竟然敢把话放到台面上说,一个个目瞪口呆,有人甚至摔碎了茶盏。但这点动静远不及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
叶棠把茶盏放回去。含着笑道:“不过妹妹来晚了,我这里的座儿却是分完了的。事到如今再动谁的座儿都不合适。横竖皇上疼你,妹妹便委屈一下,在下头等着皇上来为你赐座吧。”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不来你就不用坐了,站着罢。
林清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就跟开了染坊似的。叶棠看也不看她,只让宫人将属于她的那份茶水糕点给她送到面前,摆到地上去。
众妃嫔本来就是来看戏的,是皇后演丑角还是林昭仪演丑角她们都无所谓。
这会儿见独占恩宠雨露的林清秋站在原地跟筛糠一样抖,脚下还摆着几盘瓜果点心跟坟前贡品似的,不由得让心里的笑浮到了面上。一个个望着林清秋,止不住地哄笑。
林清秋这般受辱,她身边机灵的小宫女早就跑去通禀李琨了。
李琨有意晾一晾继后。他要让她知道没了他这个当皇帝的支持,她这个皇后也不过有名无实的空壳子,以后再不敢为难他的心上人。
没想到这边他连一盏茶都还没用完,那边就来了人禀报他说:“娘娘受了奇耻大辱!”
这还如何得了?李琨一披大氅,立刻就愤怒地朝着继后的栖凤宫去了。
待他在路上听完继后发作的前因后果,一腔愤怒立刻冷却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着了继后的道儿——他拿自己不到家宴威胁她,她却反过来制住他的心上人来威胁他。家宴他晚到一刻,她的心上人就要多受一刻的羞辱,这比他晾着继后一个人主持家宴、让继后丢脸更狠,简直是连本带利地报复了回来。
偏偏他还不能说她有错。
林清秋迟到是板上钉钉的罪过,继后身为皇后确实有处罚林清秋的权利。但她不光没罚,还放话出来自己不敢罚皇上宠爱的女子,把如何处罚林清秋推给了身为皇帝的他。
如此一来他非但不能指摘继后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还不能不罚林清秋了。
毕竟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不能因偏宠妃嫔就苛待皇后,自行乱了宫规。否则传出去,别说是前朝那些老古董得闹得慌,就连那些个贼眉鼠眼的史官也得给他记上一笔,说他沉迷女色,偏宠昏庸。
因着这些,李琨进入栖凤宫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温润的眉目。
“前朝有些事情耽搁了,朕来晚了。”
李琨“哎呀”了一声,像是刚刚发现林清秋在门口罚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委委屈屈任由着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的林清秋,垂下眼皮遮住了眸光中的疼惜与愤怒。
“林昭仪如何站在此处不入席?莫非,”李琨转向了叶棠:“林昭仪又得罪了爱后?”
这一个“又”字可就精妙了,听起来就跟在骂叶棠没事总找林清秋的茬儿一般。
叶棠才不会上他这个当,当即便笑着从上头走了下来,到门口迎接李琨:“给皇上请安。皇上就爱胡说。这要是给不知道的人听见了,定然要当清秋妹妹总在您的面前告我的状,抹黑我。”
四两拨千斤,叶棠轻松点出不是自己爱找林清秋茬儿,是林清秋就爱在李琨面前搬弄是非,抹黑自己。
偏生叶棠说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口吻也满满都是调侃。哪怕李琨心中气急,也揪不到她一个错处。
凤眼眯成两道优美的弧线,叶棠抿着唇笑道:“放心吧,有皇上您这真龙天子的宠爱,天底下敢欺负清秋妹妹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不过是怕皇上与清秋妹妹不满意我给她指的座位,请清秋妹妹等着皇上来亲自给她赐座罢了。”
李琨被叶棠一句句顶得心肝肺肾都疼,只能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他算是发现了,暴脾气的耿直继后今天忽然开了窍。他与她打嘴皮官司,只有他吃亏的份儿。
嘴皮子利索不过叶棠,李琨决定用行动给叶棠一个最大的耻辱。
“既然爱后如此贤淑明理,那便按爱后的话做吧。”
“来人,赐林昭仪座。就在朕的旁边。”
自古以来唯有皇后、太后能与天子同席,其他人再是皇亲国戚也必然要比天子低一阶。李琨少年丧母,先皇后又比先帝早走半载。还活着的太妃不是青灯古佛就是归家颐养,剩下还在宫中的都活得悄无声息,似乎怕自己呼吸重了都得惹人嫌。宫中唯一有资格在家宴上与李琨同坐一处的女子唯有皇后。
大马后在世时李琨尚且不曾与大马后如此亲密地坐到一处。林清秋却被李琨赐了座在他身旁。
列位的众妃嫔又不是死人,李琨这么打叶棠的脸,无形之中也是打了宫中一众妃嫔的脸。位份低些的妃嫔不敢出声儿,只能低下头去默默忍气。一品的德妃、淑妃、贤妃三人袖中却是都紧紧地掐着帕子,只恨不得那帕子就是林清秋本人。
林清秋何德何能可以比肩皇后的待遇!?
皇后能坐上那位置是因为她马家有六十万大军在手!大马后以德服人,小马后高才出众。
她林清秋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