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太不孝了。
折晚便不好再问了,她只能跟她姐灌输做妾氏的悲惨遭遇。
可惜折二姑娘胸无点墨,她读的书折黛也读过,她能说出的大道理还是折黛告诉她的,于是折二姑娘就只能痛苦的挖掘上辈子有这辈子没有的历史故事,好能跟她姐掰扯一二。
“你知道吧,那个妾氏是真惨,被正室卖给了一个做烧饼的!那做烧饼的长的可胖,可矮!”
“还有一个,怀了孩子,却直接被关在了小院子里,最后吞金自杀了!”
..........
反正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看着她绞尽脑汁的吓唬人,折黛是又好气又好笑,便歪在榻上,随她说,可是先前没想过的事情,这时候也不由得重视起来了,她要是真跟了云王,要是云王妃对她有意见,对她使坏,她能保证自己可以反击吗?可以保住性命吗?
平妈妈观察了几日,高高兴兴的给折晚奖励了一食盒藕饼,红烧头,糖醋排骨,还有一盘枣糕。
但是折二姑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贪吃的折二姑娘了,人家现在心有所属,她看见枣糕的第一眼,便想将东西给小沈先生也吃一半,于是哒哒哒拎起食盒就去外院找人——苦苦看住她姐几日,她已经多日未曾投喂小沈先生了。
小沈先生长的好,投喂起来更是赏心悦目,折晚很喜欢看他从自己手里接过食物再放进自己的嘴里,当然了,小沈先生是个有文化有涵养的人,深深的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将“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贯彻的十分到底,折二姑娘喂他一块枣糕,他必定是要回赠一块红烧肉,有时候众人不注意,他还能将这块肉直接送到姑娘嘴里去。
于是折虎小胖墩便时常见着他家先生和二姐的嘴巴里满满当当,嚼的十分欢快。
不过身为折二姑娘的心慕之人,小沈先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姑娘的不对劲,之前灵气十足的她明显有了心事,于是立马过去献殷勤,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不外乎黛姐儿的婚事,可是小沈先生却帮不上什么忙,他能帮着去赶走刘庚和邓寿,却帮不了黛姐儿说亲——他来胥江才半年,自然是抵不过折家世代在胥江的积累。
更何况他现在交往的人,于折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夫家,于是便闭口不言,没有主动提出做媒,只是暗中打听有何合适人选。
折晚自然也是忧心这事,可如今折黛的事情又复杂了几分,她不敢将事情告诉沈汀,想了想,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平妈妈总唠叨着当家不易,我在想我以后怎么当家呢。”
这倒是没说谎。
平妈妈一方面愁黛姐儿走不出来,一方面借着这件事情,跟折晚说了不少妾氏跟正室的事情,其中着重说了正室要干的事情。
折晚因着跟小沈先生确定了关系,听见平妈妈点拨,听的也十分仔细。
平妈妈道:“咱们不说远了,就说你嫁到沈家去吧,那小沈先生将来要去京都考进士,你跟不跟他一起去?”
折晚是想跟的,可下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跟着去也没用,她什么也不会做,跟过去说不得还要小沈先生照顾她。
她只好死鸭子嘴硬:“那还远着呢。他现在才是秀才,将来要先去云州城里考举人,考了举人才能去京都考进士。”
平妈妈便一副你说了算的神情,接着问道:“那我们就再说近一点,若是小沈先生将来有了同窗,同窗要携着妻子去沈家做客,你知道怎么替小沈先生打好关系,招待客人吗?”
唉哟,这可难倒了没朋友的折二姑娘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招待小沈先生朋友的妻子!
她丧丧的,“那她们来的时候,我能不能称病啊?”
有点社恐的折二姑娘只想拥有小沈先生这般貌美的小鲜肉,一点儿都没想过婚后要为他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平妈妈心疼的叹息道,“好吧,那这些都不说,你想想,你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小沈先生又能挣多少?你们两个的银子能将日子的好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实在了。
且好解决!
不像第一个,虚无缥缈,不像第二个,她内心排斥,这个问题近在眼前,她就跟小沈先生道:“我衣裳买的少,可是爱吃,我算过了,即使我一天少吃点糕点,少买点零嘴,可还是要花掉三十个铜板!”
没错,早饭是要十个铜板的肉,中饭要十个铜板的肉,晚饭还是要十个铜板的肉!
折二姑娘是个无肉不欢的人。
小沈先生就看着姑娘为他们婚后的银钱所担忧了,他既是自责,又觉得姑娘这副为他们“小家”愁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可爱,于是一边舍不得将姑娘的眉头抚平,喜欢姑娘再为他愁些时候,一边又心疼的恨不得立即让姑娘展眉,柔肠满肚,最后给姑娘喂了口枣糕,见姑娘心不在焉的嚼吧,笑着道:“我哪里就连一天的零嘴和糕点都要你省了呢?我要是那般无用之人,便也不敢向你提亲了。”
他觉得该是时候改变姑娘眼里他是个很穷很穷的秀才形象了,第二天,他当着姑娘的面,又给她带了只流光点翠嵌着绿宝石的步摇,这回折二姑娘摸着步摇终于逼问他了,“你到底还有多少压箱底的东西啊?”
沈汀就笑而不语,“也没多少了,可供你吃枣糕,还是吃的起的。”
听的折二姑娘心里甜蜜蜜的,两边脸颊飞上了红云,小沈先生心中涟漪波动,温柔的从姑娘手里拿过步摇,轻轻的为姑娘插在鬓间,从心底道:“你不用操心那些的,我心慕于你,便舍不得你因为我整日围着油盐酱醋,也舍不得你为了我省这个,省那个,我会在外面闯下一番天地,你就在家里,戴着我给你买的簪子,吃着我给你买的糕点,每每回家时,看着你无忧无虑的歪在榻上看话本,我便心满意足了。”
折二姑娘哪里听的这么肉麻的话,她含羞带羞的瞪了小沈先生一眼,然后羞的转身就跑,结果一不小心,扭脚摔在了地上。
小沈先生连忙去扶,心中却得意至极: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就连摔跤也如此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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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药草
折二姑娘得了小沈先生那般的话, 本来是要将这话自我珍藏,慢慢品味。
可是待回了屋,一碰见平妈妈, 哪里还忍得住哦,她就略带得意的, 一点儿羞涩也无,将小沈先生的话跟平妈妈说了一遍, 最后还假意抱怨,“他以为我好哄哦!我一点儿也不信他!”
平妈妈:“........”
她白眼一翻,“那你就出去, 别挡着我给你阿娘送饭。”
齐婉君终于病倒了。
说是终于, 是因为折二姑娘觉得,她娘从折图出事的时候就一直挺着,挺了这么久, 再受了她姐这打击, 病倒在床, 反而让她安心。
——如果齐婉君还努力的支撑着,她才担心呢。
折晚便跟着平妈妈一起去看齐婉君,“你好生的躺着吧,姐姐那边我看着, 准保出不了什么错。”
折黛也来了, 她坐在齐婉君旁边, 心里难受的很,“阿娘,你快些好起来吧。”
齐婉君这几天已经想通了,她觉得平妈妈说的真对,黛姐儿这是魔障了, 未免是真看上了人家,只是因为不知世事,她准备关她些日子,再带她去那些有妻妾的人家看看。
——折家没妾氏,所以黛姐儿不知道妾氏是怎么活的,可别人家有,活的可不怎么样。
她一颗慈母心肠,事事想考虑周全,所以这几天趁着她生病,便要好好约束下黛姐儿。然后又看看担忧着她的折晚,猛然醒觉这个闺女也即将要出门子了,虽然是从这个屋嫁到隔壁屋,可是保不准将来要跟着小沈先生离开胥江。
齐婉君便跟平妈妈对视了一眼,一手搂着一个女儿,“阿娘总以为自己能为你们挡风遮雨一辈子,可是今日才知道,我要是这么一病,这么一去,留下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我便是死了要不安心。”
折晚眼睛睁圆了,眼泪水哇哇的掉,“阿娘,你只不过是低热,你别吓唬我好啊!”
好生生的,怎么就牵扯到死字上去呢?
折黛低着头啜泣,她要被愧疚折磨死了。
这比挖她的心更让她难受。
齐婉君便觉得有戏,她叹息道:“人不服老不行,所以我想着,你们两个也大了,也能帮我看账本了,要是我哪天不在,你们弟弟还小,撑不起这个家,黛姐儿还好,已经跟着我管了这些日子的铺子和家,可晚姐儿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心里放心不下。”
她一口一个放不下,吓的折晚又去摸她娘的额头,抽噎道:“也没高烧啊!你还是快喝汤药吧,再说下去,你不死,我都要被吓死了。”
唉哟,瞧瞧这小祖宗说的话,齐婉君纵有满肚子的温情话要说也被她气的说不出来了,她恨恨的瞪晚姐儿一眼,骂道:“就你话多。”
于是什么话也不说了,只跟黛姐儿道:“我病了,平妈妈也不得空,正好咱们家铺子里送来了去年的账本,你带着你妹妹去算算,那以后也是你们的嫁妆铺子,早点熟悉也好。”
折黛其实明白齐婉君是想用这事情将她缠住,她应下来,“你只管好好躺着养病,其他的就交给我了。”
折晚便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被平妈妈拉着去厨房里熬药,半响才道:“我要这时候就学管家吗?”
平妈妈今天火气大的很,折二姑娘说一句话就要被呛回去,“还这时候就学管家!瞧瞧你说的话!你都十五了!”
折晚一点儿也不杵她,有理有据的反驳:“还没到九月份呢!才十四!再说了,我肯定是满了十八岁再嫁给小沈先生的,这么一算,还有四年!”
平妈妈:“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别到时候被人一哄,哭着喊着要早点嫁过去。”
折晚梗着脖子:“我肯定不哭不喊。”
平妈妈瞪她,“还不快来帮忙。”
折晚就哒哒哒过去一起蒸枣糕,“平妈妈,你今天气性也太大了些哟。”
平妈妈看着姑娘无忧无虑的脸庞,心梗了梗,继续老话重提,“让你学管家,一点儿坏处也没有。你想想,小沈先生现在才十六岁,可已经是秀才了,他人又机灵,才学又好,将来指不定是要有大出息的,你们年少相遇,本是缘分,可你要是再不长进些,那他在其他的莺莺燕燕面前迷了眼,你可怎么办?你连家都不会管!”
这话说的折二姑娘心里蹦蹦跳,一边觉得小沈先生看她的眼神那么好,怎么可能被别的女人迷了去,一边又觉得,天下狗男人都一样,现在小沈先生穷,可以后小沈先生成了权贵,说不得就要抛弃糟糠之妻了!
她的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词:陈世美。
唉哟,这年头,要是小沈先生成了陈世美,她可到哪里找黑脸的包拯?
折二姑娘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她斩钉截铁的道:“他要是敢在外面胡来,我就跟他和离。”
这性子!怎么就这么烈!
平妈妈可不敢再说了,可是折晚却这会儿明白了管家的重要性,“平妈妈,你说的对,我是得学着管家打理铺子了,将来要是我和他过的好,那用不着我要多么能干,我只要大概管着,下人们就能将我的事情打理清楚了,可要是我和他过的不好,不论是他厌弃了我还是我嫌弃他,最终是要分开过的,那我就要靠我自己了。”
平妈妈:“.......”
这姑娘怎么每回都有这么多歪理,可是又莫名其妙觉得是对的。
她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坑了小沈先生一把,可是自家养出来的姑娘竟然有这种觉悟,平妈妈心里既是惊涛骇浪又是颇为安慰:一个姑娘家能有这番思想,是难能可贵的。
平妈妈见多了一辈子围着丈夫转,离了丈夫不知道怎么活的妇人。
于是等枣糕出了炉,平妈妈让她给小沈先生送去的时候,折晚还有点不高兴,“给他送什么!”
平妈妈打她,“祖宗,人家小沈先生还没做什么呢!你匣子里可还放着人家的步摇。”
折晚颇为老成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至少他现在还愿意哄着我。”
倒是将平妈妈吓的半死,打定主意以后不跟折二姑娘说这些了。姑娘看着没心没肺,可心里却决绝的很,什么都明白。
元宵刚过,云州惯常是比去年腊月还冷的,小沈先生一边教书,一边时不时看看外头,折虎小胖墩在心里嘀咕:伸,伸,伸,小沈先生的脖子都长了几分!
然后胖脸一笑:很好,挺押韵。
可惜这“望妻脖”好不容易盼来了想等的人,结果姑娘却神色不佳,对他也不像以往那般的温柔,今儿个的白眼翻的又大又圆,小沈先生敢以名誉担保,那绝对不是娇嗔!
那他可冤枉死了。
他回想这几天,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人家生气,于是折二姑娘恨恨的放下食盒离去,小沈先生便书也不教了,留下一句“把这章抄二十遍”的古今师者通用语,自个跑去追媳妇了。
出了书房,跑过游廊,可算是追上了折二姑娘,小沈先生连忙扯住人,着急道:“今个儿怎么了啊?”
谁知道他满心彷徨,姑娘却娇气的很,开始还拿眼瞪他,后来就哭了,那眼泪珠子哦,怎么看怎么委屈,小沈先生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的心都被哭成一团,“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折二姑娘就委屈叭叭的,带了点霸道的,宣誓自己的主权,“沈汀,你是我的,你不能被别的莺莺燕燕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