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还没谈下来吗。”杨堪爸笑笑,“但是煤建的房子好像在新城后山,新城比现在的县城大,到时候你和杨堪就隔得远了,挨着住了这么久,你说突然四分五裂的,还真是不适应。”
新城很大,他和杨堪要分开了,允唤林没细琢磨,只觉得心肝都揪紧了,和杨堪爸爸挥别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家里走。
唤林没赶上家里吃晚饭,奶奶见他回来,连忙问他饿了没,要给他重新热饭,唤林没什么胃口,“我不吃了,奶奶。”
他爸和王敏都不是守得住店的德行,家里已经没他俩的人影,小店只开到晚上八点多,唤林恹恹的拉下卷帘门,躲到自己的小阁楼去了。
奶奶最近也睡得早,大概是换季的缘故,老是听到她咳嗽,吃药也好不了,人老了难免会有老人病。
唤林蜷缩在钢丝床上,身上盖着杨堪给他买的外套,已经到了穿外套的时候,他不知道他脑子到底在琢磨什么,总想着等杨堪回来后,两人一起穿,或许再过几年,他俩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想想从他家到杨堪,走路也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像杨堪这样的大嗓门,站在巷子口喊他的名字,整个巷子的人都能听到。
可以后不知道得隔多少个巷子,走多少个两三分钟,一个县城说大大不过天,说小也横跨了几十公里。
那个时候,杨堪怎么都叫不答应他了,他听不到的。
允唤林越想越难受,像是被迫在眉睫的分别,逼得喘不过气来,他从柜子最底下摸出call机攥在手里,又将外套盖在头上。
他每夜都会偷偷看一眼有没有杨堪的消息,没有的时候会失望,有的时候会窃喜,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杨堪能左右他的情绪。
一个在床上独自伤悲,一个刚将船停在了码头,杨堪他们的船今晚到的上海,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夜里也是灯火通明。
杨堪跟船员先后下船,出船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联系过允唤林,说他想清楚了没有,是真真的想不明白,非但没想明白,脑子里还浑浑噩噩,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恍惚的掉在船员身后,到了有公用电话的地方,他也停了下来,轮到他时,他打回了家里,简单的和家里人报了平安。
倦怠的杨堪没听出父母稍许异常的语气,挂了电话后,他还站在原地没走,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打给允唤林的时候,从店外走进来一对小情侣。
男孩让老板开了两瓶汽水,“你晚点回来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爸妈管你这么严。”
小店人挺多的,光是他们船上等着打电话的都好几个,小姑娘大概是不太好意思,忸怩着压低声音,“回去晚了我以后出来就更难了。”
这个道理男孩哪能不懂,嗫嚅道,“想你这么久…你这么快就要回家了…”
“哎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女孩娇嗔的用手肘去怼男孩的肚子。
杨堪脑子里跟电影画片儿一样一闪而过,他鬼迷心窍问允唤林会不会想他,允唤林还没有给他答复。
他忘记了那天的天气,那天允唤林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那天允唤林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在这刻品出点牵肠挂肚的味道。
塞满人的小店,地上全是黑沉沉的人影,杨堪捏了捏手指,抓起话筒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播了几个数字后又挂掉,转而拨通了寻呼台。
客服用悦耳的声音和杨堪问候,问他呼叫的号码,需要留什么言。
他现在像是一艘失了方向的孤舟,在江上迷茫的晃动,他有一颗归巢的心,又找不到指引他的灯塔。
允唤林有没有一点点想他,除了允唤林好像没人能给他答案。
电话那头客服又问了一遍,杨堪干瘪的报出那串熟悉的数字,把头快耷拉道地上,电视机里传来嘈杂的雪花声,跟着看电视的客人发出不悦的抱怨声。
老板靠着这台时好时坏的电视赚人气,笑嘻嘻和喝汽水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好。”
耳边传来老板拍打电视机外壳的声音,杨堪耳垂烧得通红,嗓子里像是冒烟一样,“你帮我发…”
手心后背,就连脚心都渗出一层汗,他像是一只死里逃生的猎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逃难,往后窥探一眼,就会被敌人追上前来。
可好奇心驱使他冒这个险,杨堪声音朦胧,“我太想你了…”
第23章
人一沾枕头,脑子里那些有的没有,都翻来覆去的播放,允唤林最近老是会想起杨堪对他的触碰,有那么一点点模棱两可的感觉,可总差那么一点点。
就像是将破未破的窗户纸,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已经成了半透明的模样,微风一过,蘸着水的纸被吹得鼓鼓囊囊,随时都要争破一般。
杨堪的样貌,杨堪的声音,杨堪的高兴,杨堪的生气,像是五颜六色的太阳花,繁杂的开放在允唤林的脑海里,在一片混沌之中,睡意渐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