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思忖了一番,“带你去庄子上住几日吧。”
小世子用力点头。
明天正好是休沐日,穆清让人连夜收拾东西,第二日清晨便出了府,小世子精神抖擞,披着件青蓝小斗篷,腰间挂着一只小巧匕首,上面宝石璀璨,拒绝了奶娘的搂抱,自己攀爬上了马车,让一旁的侍女嬷嬷们看得胆战心惊。
镇远侯府在郊外的庄子有好些个,昨日管家拿来单子向穆清请示,穆清有意无意择了眼熟的那个。
管家也瞧着眼熟,“给世子做玩具的那个红荷曾经就是这个庄子的丫鬟。”
他点到即止,没有多说,前些日子红荷失踪,管家告知大小姐,大小姐却说不必找,管家在这侯府中待了多年,不是一般的敏锐,马上就从大小姐的态度中察觉到不对。
管家顺着穆清的意思将红荷的失踪给压了下去,在镇远侯府里没有掀起一点风浪,还给小世子换了个做玩具的绣娘。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城门处的守卫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有些见识的人就知道这些守卫绝不是从前那些禁军可比。
侍女出示了镇远侯府的牌子,守卫面容冷峻,硬邦邦道:“请打开马车,我等奉命检查。”
侍女投去诧异的目光,盛京乃天子脚下,权贵无数,从来都有高下之分,镇远侯府毫无疑问属于前者。
还没等侍女想好该怎么办,马车内便传出了大小姐的声音,“让他查。”
侍女立刻恭敬道:“是,大小姐。”
守卫一声不吭,等在了马车前方,侍女引着他们检查了几辆马车,最后到穆清等人所乘的马车前。
等检查过后,守卫面色一缓,“多谢贵女配合。”
要知道这几日为了检查,守卫已经数不清和多少家发生争执了,少有如镇远侯府这般配合的。
穆清的声音传出:“辛苦大人。”
“不敢,”守卫退后一步,“贵女请。”
马车终于驶出城门,小世子板着脸,一本正经问:“阿姐,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守卫态度强硬,显然不寻常。
穆清夺过他手里的金色镂空小球晃了晃,声音淡淡,“与我们无关。”
小世子鼓起脸,盯着穆清看了片刻,没见她态度软和,又改换了战术,扯着她的衣袖,软下嗓音,还有几分奶气,“阿姐——”
穆清不为所动,拨弄了下镂空小球里面的小铃铛,“你连朝上官职都未背全,说与你听你也不明白。”
被小瞧了,小世子松开握着姐姐衣袖的小手,扭过脸去,不搭理穆清了。
穆清乐得清净,将小球还回小世子怀里,掀开车帘看外面景色。
马车越走越远,巍峨的城墙不见踪影,乡野间浓郁的绿色闯入眼中,别庄,到了。
护卫们分散开来,穆清牵着小世子走进庄子,小世子抱着怀里的镂空小球,甩开了姐姐的手。
侍女的心被小世子委屈别扭的行为早给弄偏了,出口都带上了埋怨,“小姐。”
穆清笑道:“无妨,让阿时出去转转,很快就好了。”
侍女叹了口气,福了福身,“奴婢来过这里,让奴婢去带世子在周围转转吧。”
“好,”穆清欣然答应。
对自小在侯府长大的小世子而言,别庄新奇有趣,他甚至交了两个朋友,一起玩他的小球,不过他的两个朋友怕把他用金子做的小球踢坏了,不敢放开玩。
没有正经名字,只被家人唤做大郎的孩子因为不敢用力,没能接住小球,小球一路滚下斜坡,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小世子下意识追了过去,小球最终撞到一块大石头上,蹦跳了几下,落入了石头前的草地里。
小世子却没有走过去,因为在石头后面站在一个人。
“大哥哥,我好像认得你,”小世子眨巴着眼睛,语气笃定。
季衡也认出了他,“镇远侯世子。”能出现在庄子里,又如此年岁的,除了镇远侯府那位年幼的金贵小世子,再没有别人了。
他脑海里快速成型一个计划,上前抓住了小世子。
一大一小,一成年一年幼,小世子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他也不闹,舒舒服服地窝在季衡怀里,指挥他道:“我的小球,那是姐姐给我买的。”
季衡觉得这小子八成是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但也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脚尖一挑,小球飞了起来,小铃铛叮当作响,季衡伸手接过,塞给了小世子。
“世子!”
侍女终于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她的体力险些还比不过已经开始习武的小世子。
等看清自家世子的处境,侍女脸色微变,小世子年纪轻可能不懂,但季衡如今衣衫狼狈,气质也与侍女曾见过的春风得意的探花郎截然不同,反而多了几分亡命之徒的凶悍气场。
侍女没有敢再靠近,以免季衡过于紧张伤害了自家世子,颤着嗓音道:“季、季大人,奴婢有礼,我家世子顽皮,还请季大人见谅。”
她又看向坐在季衡怀里的小世子,柔声哄道:“世子,季大人是文官,您快下来吧。”
“不必,”季衡轻笑,多了两分曾经的温润气质,“在下平日也常习武,小世子很轻,于在下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