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许清木安抚地拍了拍白美美的的头,然后起身走出房门。
此时月上中天,刚过了午夜不久,凌云山本应安静下来,但远处凌云观弟子们居住的院落却异常喧闹。
许清木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刚走到院门口,还没瞧见里面的情况,就有两个小道士揪着头发互殴着从院子里冲出来,差点撞到许清木。
许清木身影快速一闪,那俩人双双倒地,摔得惊天动地。
但他们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依然互相谩骂着互殴。
许清木有点奇怪怎么没有人拦他们,往院子里看去,所有人都乱了,六七个弟子现在都打成一团,其他人拉都拉不住。
许清木盯了倒在地上互殴的俩人一眼,抬手掐了一个诀,往俩人眉心一按,瞬间那俩人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然后许清木才往院子里走,抓住了一个不敢劝架在旁边干着急的小道士问情况。
那小道士着急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就几个师兄在商量什么事情,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许清木皱眉道:“温纶呢?他不管吗?”
小道士指了指院子里打得最激动地那个,说:“大师兄在那儿……”
许清木一看,那人脸都肿了,根本认不出来。而且他好像疯了一样,眼睛血红,没有一点理智,下手也特别狠。
小道士简直要哭了,急道:“怎么办啊,拉不住,这也太邪门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受伤的!”
这的确不是正常的情况。
许清木也没有废话,在几个小道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他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了那一堆互殴的人之中。
大家看不见他是怎么移动的,只看到青色的道袍衣摆轻轻扬起,所过之处,互殴的人就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然后悄无声息地倒下。
十秒钟之后,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几个围观的小道士都没看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全都傻了。
许清木蹲下,将眼前这个被打得脸和猪头差不多的人给翻过来,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瞳孔,又摸了摸脉。
几个小道士这才缓过来,赶紧凑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许清木答道:“都是皮外伤,用些外用的药很快就能好。”顿了顿他又说,“幸好你们都很弱,打起来也不会真的伤到对方。”
几人:……
这是夸还是损啊?
正在这个时候,晕过去的温纶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血色的大眼珠子仿佛要掉出眼眶了,他张开嘴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那声音一听就不是温纶的,倒像是一个老年人。
小道士们瞬间就吓哭了,连连尖叫后退喊着闹鬼。
温纶笑着站起来,用那种老年人的声音说:“我……”
“咔”的一声,许清木迅速抓住了温纶的脖子,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给掐断。而后,在温纶满脸的惊诧之中,许清木抬手就从他的胸口扯出一个纸片。
纸片扯出的瞬间,温纶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许清木松开手,温纶眨了眨眼,原地愣了几秒,而后大梦初醒一般道:“我……我这是怎么了,哎呀,脸怎么这么痛……谁打我!”
许清木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晕倒的弟子身边,挨个从他们胸口扯出了纸片来,数了数,一共八张。
弟子们缓缓醒来,全都不明所以。
许清木抬起手,将纸片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八个剪得惟妙惟肖的纸人,五官非常清晰,像是活人,不……它们就是活的,肢体都能动,全在许清木的手里挣扎,脸上都是愤怒的表情。
小道士们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情况,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只惊恐地盯着许清木。
“纸人附魂。”许清木解释道,“不用担心,是柳德宇搞得事情。他果然是有几分道行的,能将魂魄分散在这么多纸人里。”
小道士们都傻眼了,他们听岳野鹤讲过纸人附魂这个法术,但从未见过,还以为是假的。
“完了,完了。”有人战战兢兢道,“得罪人了,得罪大能了,怎么办……”
许清木满不在乎地道:“柳德宇算什么大能。很简单,他分了几个纸人就抓几个,全抓起来,他就跑不掉。”
“全抓起来的话……”几人都开始回忆,说:“还有……还有别的师弟也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纸人控制了。”
许清木点点头,跟着他们的脚步去弟子们的卧室挨着检查。
众人转身之后,墙角突然闪过一个小小的白影,一片薄薄的纸人偷偷看着许清木的背影,露出轻蔑的笑意。而后,它转身,蹦蹦跳跳地朝着另外的方向去。
没一会儿,它就感觉到了八卦镜所在,它顺着门缝将扁扁的身体塞进了房间,找到了那个锁着八卦镜的木盒,然后又顺着那木盒的缝隙钻了进去。
确认了八卦镜完好,它就放了心,计划了一下,打算钻出去连盒子一块儿给背走。
许清木就算是知道是他柳德宇偷的又怎么样?许清木有证据吗?能斗得过他吗?
小纸人得意洋洋,正打算钻出去的时候,这漆黑的木盒里突兀地出现了两个白洞,太过突然把它给吓了一跳,它刚发出一声惊呼,那白洞下面又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一口尖尖的白牙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妈呀!好丑!”小纸人情不自禁地大喊。
白美美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怒火冲冠,一声尖叫,然后冲上去就抓住小纸人的头发,一顿猛撕。
小纸人火冒三丈,在木盒里疯狂躲避白美美的拔头发攻击,但木盒太狭小了,它怎么跑都跑不掉,白美美受了很大的刺激,对准他的脑袋一阵猛拔。没一会儿就感觉自己脑袋凉了,等它好不容易艰难地从木盒的缝隙之中爬出去,突然发现外面不是暗的,而是灯火通明。
小纸人抬头,看到了许清木那张带着笑意的漂亮脸蛋。
“柳先生。”许清木对他挥挥手,看着它的头顶说,“发型很别致啊。”
小纸人:……
五分钟之后,许清木将所有的小纸人都揉在了一起,柳德宇完整的魂魄也就显现了出来。那一团比拳头略大的魂魄原本应该是大师的形象的,但很遗憾,现在被白美美给拔成了河童,十分滑稽。
而柳德宇也没心情挣扎了,纸人附魂需要耗费的灵力不少,这样折腾一晚上,要了半条命,被白美美抓着就不动弹了,睁着眼睛一脸心如死灰。
许清木随手拿了个泡面盒子把柳德宇的魂魄罩住,扬手对白美美道:“走了,睡觉。”
白美美立刻跟上,异常乖巧。
*
许清木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床。
走出房门,贺星楚就不知道从哪儿蹦蹦跳跳地冒出来,说是柳家的人来找他。
许清木应了,慢悠悠地洗漱完,又慢悠悠地吃了东西,这才去了客堂。
刚到门口,贺星楚又窜了出来,美滋滋地对许清木道:“师兄,柳家的人一早就到了,说是要负荆请罪,态度特别恭敬,我说叫你起床,他们都很惊恐地说不要吵你,真有排面。”
许清木道:“所以,以后都要好好修炼,不要偷懒,不然排面就是别人的了。”
贺星楚吐吐舌头,溜了。
许清木走进客堂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着的柳译和躺在担架上的柳德宇。父子二人现在是同框河童头,长发及肩,露着圆滚滚的头顶。
光滑,透亮,纤尘不染。
第11章
出于道义,许清木憋着没有笑,正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柳译抬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一个木盒,一道金闪闪的光,刺得许清木眼前一晃。
许清木定睛一看,看到了满满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许清木:……
还真是负“金”请罪。
“小道长,小神仙!”柳译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颤声道,“您放过我父亲吧!我们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好歹是一条命,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许清木斜眼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柳德宇。
他魂魄离体后折腾太狠,现在肉身已经快不行了,睁着眼张着嘴,脸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胸膛也完全没有起伏,就这样拉去火化也一点儿不冤枉。
许清木将面前装满金条的盒子往柳译的方向推了推,说:“你们知道,凌云山的桃树,也是很多村民的命吗?我观里的小道士们,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你去看看他们的脸,现在还有一个能看的吗?”
柳译满头都是汗,将腰弯得更深,又带着哭腔说:“我知道错了,所以……今天才会来,找您请罪。请您让我父亲魂魄归体吧,再不归体,他就快不行了!给我们一次机会,无论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许清木说:“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
柳译简直要急疯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凄惨地重复自己错了,许清木抬手打断他,接着又道:“不过,我也不会随便要人命。”
柳译双眼一亮,终于逮到了救命稻草,满眼通红地看着许清木。
许清木冲着白美美挥了挥手,白美美心领神会地回到了许清木的房间,掀开了泡面盒。没一会儿,许清木和柳译就同时看到了柳德宇的魂魄飘了过来,然后从肉身的天灵盖钻了进去。
魂魄归体,柳德宇立刻猛地大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剧烈喘息。柳译赶紧冲上去给他顺气,好半天以后,柳德宇死气沉沉的脸才终于不那么吓人了,但依然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顶着河童头的父子二人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又赶紧冲着许清木千恩万谢,许清木面色沉静地道:“修炼可以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之类的崇高理由,但至少不能是为了仗势欺人。在你们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前,不要再出来蹦跶。回去吧。”
父子二人慌忙点头表示知晓,互相搀扶着,立刻就想走,一刻也不愿意在凌云观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等一下。”门口冒出来贺星楚忍无可忍的脑袋。
“负的‘金’得留下吧!”贺星楚一把抓过一个脸上还有乌青的弟子,说,“看看这俊俏的小道士,要恢复往日容貌,怎么着也得点医药费啊。”
许清木有点好笑,转头去看柳德宇父子,那俩人哪还有心思管金条,直说着“应该的应该的”然后灰溜溜地就跑。
一群弟子们瞬间就涌入了客堂,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金条。
上次黄老板的十万功德还没能缓过来,这又是一盒金条……
有个小道士开口,说:“掌门,这些金条,够给祖师爷塑金身吗?”
许清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于是就没有回答,但更七嘴八舌的“掌门”就喊了起来。
“掌门,您到底对柳家父子做了什么啊?”
“掌门,您真的太厉害了,比师父还厉害,以前其实一直在装傻吧?”
“掌门,您是不是会轻功啊?昨晚我瞧见你那个速度,真的不是人的速度……”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是人?”
“掌门的确不是人,掌门是小神仙啊!”
“掌门,这些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