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王修难得有闲心自己琢磨茶艺,他以前不弄这个,只是雪景正配红泥小火炉。
司谦在王修身边站着,萧珃这废物不在,在后面。司谦于风雅毫无研究,只觉得王修的手指雪白纤细,与上好的茶具相得益彰,赏心悦目。
这一趟来南直隶,办不成事没什么,司谦必须保证王修的安全。那位殿下已经是一手攥这神州的真正的王,司谦承受不住王者的怒火。
不多时,炉上泉水一滚,幽幽茶香轻轻四溢。
“王都事,出京城之前,臣接到殿下旨意,只有四个字,‘不必为难’,殿下让您不必为难,您就不必为难。”
王修递给司谦:“来。”
司谦不爱喝茶,树叶子水一个味儿。他谢过王修,只是端着。
王修双手端着茶杯欣赏帘外雪景,忽而闻:“站了多久了?”
司谦回答:“一个多时辰。”
王修笑笑:“唉。”
南京衙门客馆外面,一人默默站立,两肩都是积雪。就要过年了,顽皮的孩子冒着雪在街上放bào竹,劈——叭!zhà到那人脚边,那人纹丝不动,沉稳如山。他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没人搭理。没关系,他可以再等。商业一样如战场厮杀,他最大的耐心就是捕猎前等待猎物。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从客馆中走出一人,打着伞,慢慢来到他面前。
司谦面无表情:“乔会长,王都事有请。”
乔之臻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一笑:“多谢王都事。”
比乔之臻预想得要好多了。王都事再不见他,他在南直隶甚至整个长江下游经营的根枝,大约就要被拔干净了。
商人能赚钱,靠得是随机应变。只要有机遇,乔之臻一口就能咬住。
毕竟,他等待了那么久。
随着司谦往里走,乔之臻隔着回廊便看见个秀气的年轻人在品茶,双手带着乌亮如黑铁的皮手套,折痕锋利得像刀。
那是王修,摄政王身边的人。
王都事微笑:“真没想到,乔会长居然就在南直隶。”
乔之臻坐在王修对面,完全承认:“在南直隶有几处货栈。”
王修戴着皮手套的手在桌子上点。他可以杀乔之臻,也可以不杀。迟郁的沉默中乔之臻看着自己面前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有,反而松一口气。没他的茶,就是没他的茬。
王都事忽而问:“乔会长对于火器有研究吗?”
乔之臻心里一紧:“并无。”
王都事点点头。乔之臻对这个王都事有些好感,瘦瘦弱弱,但是斯斯文文,原本难以令人生厌。在这压抑潮湿的隆冬,乔之臻觉得迎面来温柔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