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斟酌了一番,才道:“这其中,固然有洛均夫妇情深义重的缘由,不过却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缘故,却是因为那洛老夫人不允许。”
闻言,姚玥儿微微愣住,诧异的问道:“她竟然不允许?”
这倒是奇怪了,她见过那些儿子执意不肯续娶老人强逼的,却头一次听说有老人不准儿子续弦的。
秦怀玉点了点头,道:“是,那洛老夫人说,若是再续弦了,万一对她孙子不好怎么办。且这里面还有一桩久远的往事,说起来,跟后来洛老夫人对你有偏见也有很大缘故。”
也正是听了这些事儿,才让秦怀玉决定来告诉姚玥儿的。
当年洛言的祖父跟一个青楼女子好上,抛妻弃子,卷了家里所有的家当带着那女子跑了。
洛言的祖母只是一个女流,当时大儿子才六七岁,小女儿还在怀中抱着呢。没了吃穿用度,连家里宅子的地契都被他祖父卖了换钱。她被逼无奈,只能带着孩子流落街头。
是洛言的外祖家中接济了他们。
到了后来,更是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洛均。
洛均年少从军,在军营里呆惯了,是个十足的糙汉子,但对自己的妻子,却是没话说。
而洛老夫人也始终将亲家对自己孤儿寡母的帮助铭记在心,待那媳妇更像是亲女儿一样。
只可惜,那姑娘天生就是个身体弱的,生下洛言不久,便因病去世了。
洛均常年在军中,洛老夫人自己又因为年纪大了,没事便去女儿家里住着,她生怕洛均续弦之后,那女人亏待了自己的孙子,更怕别的女人生下来孩子,夺了她孙子的福气,所以坚持不让洛均再娶。
那洛均也是浑不在意的,反正他一向对女色上没多大兴致,发妻死了之后更是绝了这个心思,倒是军营更让他舒服,所以对此毫无异议。
“但也正是因为洛老夫人常年带着孙子去女儿家里住,瞧着孙子跟外孙女相处的不错,便生了想要撮合的心思。”
秦怀玉将前情都说了,顿了顿又道:“只是洛言却是从未生过这心思的,都是长辈们的一头热。那时他还因坚决不娶表妹跟家里闹过,据下人们说当时被洛均打了个半死,直接丢军营里去了。”
洛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这些消息十分好打听,但凡用些心思便能得到想知道的。
秦怀玉将这些事情说完,见姚玥儿若有所思,又加了一句:“今日我来告诉你这些,其实是在想,当时洛言能豁出去跟父亲抗争都没有低头,想来现在也不会为了这个表妹而抛弃你。这其中,怕是真的有什么误会。”
因着秦怀玉来的晚,所以先前洛言剖析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姚玥儿听了她这话,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方才,洛言跟我说的话,跟你现在说的相差无几。”
她将那会儿洛言的话说了,末了又道:“我起先只当他是在哄我,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难不成我真的误会他了?”
那日她的确看到洛言扶着赵云烟,但仔细回想起来,那时赵云烟仿佛是崴了脚的。而且说实话,刚刚洛言说的话,她其实是相信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心生动摇。
但是动摇是一回事儿,方才在门外闹那样一出,又让她心里迟疑了。
毕竟洛言对自己是真心的,但是他家里似乎并不能接受自己。论起来,他祖母不过是不喜欢自己罢了,并未做错什么,她总不能真的让洛言为了自己跟家里闹翻吧?
那样不说别人,自己就头一个不能接受的。
念及此,姚玥儿又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为难道:“怀玉,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怀玉自然知道她心中的迟疑跟纠结,只是这事情说到底,终归是姚玥儿的人生,无论做什么抉择,都要对方自己来。
因此秦怀玉只是诚挚道:“这件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也不必担心什么后顾之忧,谁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放过她。”
听得秦怀玉这话,姚玥儿顿时笑了,感叹道:“怀玉,若你是男子,那我便什么都不必愁了,便是上赶着,我也得嫁了你。”
这世上对自己好的人不多,秦怀玉绝对算一个。
是挚友,也是知己。
闻言,秦怀玉顿时露出一抹坏笑,挑了挑她的下巴道:“唔,小娘子现在愿意也是可以的呀。”
见她这没正经的模样,姚玥儿笑着躲开了她的手,嗔怪道:“好歹也是淮安王妃呢,让外人看见,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秦怀玉无所谓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在外人面前,我哪儿能这模样?那些人都巴不得挑我的错呢。”
毕竟若是她行差踏错,便是顾明渊的污点。他们夫妻一体,顾明渊疼惜自己,秦怀玉更不能给对方添麻烦。
所谓的恣意而活,也是在规则之内的恣意。
秦怀玉想到这里,又摆了摆手,笑道:“咱们不说这些没劲儿的,阔儿呢?”
她才问了这话,就见奶嬷嬷抱着阔儿走了进来,笑着回禀道:“姑娘,小少爷醒了,闹着要找您呢。”
见到娘亲,阔儿顿时伸出手要她抱,嘴里还在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只可惜在场的人谁都听不懂。
姚玥儿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让奶嬷嬷先下去歇着,自己则是拿了拨浪鼓塞到了阔儿的手中。
小家伙得了娘亲又得了玩具,立刻便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秦怀玉见他这模样,也笑着上前逗他玩儿。
不得不说,阔儿生的极好,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可谓是人见人爱。
只是先前没有参照物,如今见过那洛言之后,秦怀玉才发现,这孩子跟洛言实在是太像了。
只要有心人一联想,就会发现这真的是亲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