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霖生来就聪慧过人,但是却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就要跑医院,给家里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三岁那年的一天夜里,宗霖突然发高烧并且昏迷不醒,父亲又上夜班,母亲只好叫上宗霖四叔背上宗霖赶往医院。可是到了医院,医生竟无法诊断孩子到底得的什么病,只好给开了瓶退烧针让先挂着,可是针扎上之后药液竟无法流入血管。这下医生也没辙了,说这孩子可能没救了,还是抱回去吧,四叔把昏迷的宗霖又背回了家。
但是母亲没有放弃,流着泪连夜跑到宗霖的一位刘姓舅姥爷家,求舅姥爷来救救宗霖。这位刘舅姥爷五十出头,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南方游历,还在某座山上拜了一位道士为师,修行了二十多年,年过不惑才回到家乡,说是要了却一些尘缘再离开。
刘舅姥爷看过宗霖后没有说病因,只是写了几道符,让宗母在几个指定位置烧掉,并且送了一个翠绿色的玉锁,让给孩子一直戴着。然后宗霖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也没有打针吃药。刘舅老爷说这孩子天生聪慧具有灵力,容易招来一些不好的东西,等长大些身体自然就好了,不用担心。
此后,宗霖虽也偶有感冒发烧等一些小病,但是吃几片药就好了,再也没得过什么大病。五岁那年,刘舅姥爷又来到宗霖家,教给宗霖一套打坐呼吸的方法,告诉宗霖每天睡觉前坚持练上两个小时,那么将来身体会越来越好,而且会越来越聪明,上学后学习成绩一定会呱呱叫。
自那以后宗霖每天都按刘舅姥爷教的呼吸法睡前打坐上两个小时,身体虽依然瘦弱,但是却真的越来越好,无病无灾,并且明显比同龄人要力气大,五六岁的孩子比一般十五六岁的少年力气都大,耐力也超好。上小学后,学习成绩也一直非常优异。
八十年代一部电影《少林寺》风靡全国,小孩子们都疯狂痴迷,没事就呼哈两下。宗霖也不例外,让爸爸在自家小院里立了个单杠,吊了个沙袋,学习之余就去打上几拳踢上几脚,虽然没人指导,不会什么套路,但是日积月累下来,几个基本动作直拳、摆拳、勾拳、正踢、侧踢、回旋踢、肘击等等居然也练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奇快无比。俨然成了一个小武术高手!
八十年代的小学学习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宗霖所在的小学每个周三下午老师们都要政治学习,学生们也就可以放假半天。
“宗霖,今天下午一起去泰信矿洗澡去吧。”说话的是海峰,宗霖的死党之一。
“好啊,咱哥三都去。”接话的是春生,也是宗霖的死党。
“嗯,咱们也别回家了,放学直接到海峰家,书包都放他家,顺便在他家混个饭吃。然后,下午直接去。”宗霖接道。
海峰家离泰信矿不远,就是他最早带大家去那里的浴池洗澡的。那个年代家家住的都是平房,根本没有洗澡间,只能去公共浴池洗澡。泰信矿浴池很便宜,每人只需要一角钱的浴资。几乎每个周三下午,宗霖和几个死党都要去那里洗澡。
小哥三放学后直接跑到海峰家里,吃过午饭后一起前往泰信矿浴池。
泰信矿是辽源地区第二大煤矿,矿区边上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两个巨大的圆形混凝土晾水池,据说深度有几十米,用于沉淀矿井抽出的地下水。从海峰家去泰信矿浴池要从这个小山坡下经过。每次经过,他们都会到晾水池边驻足,有时候爬到旁边的榆树上采摘榆树钱吃,有时候向晾水池里扔几块石头打个水漂玩。那时的孩子娱乐项目很少,这都成了极大的乐趣。
当天的午后天气格外阴暗,乌云压顶,闷热的人要喘不上来气,几只黑色的小燕子在低空急速掠过,这是暴雨前的征兆。
“看这天气,怕要下暴雨啊。”宗霖说道。
“下暴雨好啊,还能凉快点,都要热死了。”春生接道。
“还去晾水池那吗?”宗霖问了一句。
“去看看,水池边有风,正好凉快凉快。”海峰接道。
小哥三爬上小山坡,站到晾水池边,适时真的有一阵阵小旋风挂过。宗霖扯开脖子上的红领巾,在风中挥舞着,仿佛一面小红旗在迎风飘扬。春生也扯开自己的红领巾,用力挥向空中,一阵旋风掠过,他没有抓紧,红领巾竟被吹到了晾水池中。
“红领巾!这下坏了,要重新买一个,家里要骂我了。”春生有点沮丧的说道。
“我下去给你捞上来。”海峰说完,就脱掉短袖和外裤,只着一条小三角裤衩,纵身跳入晾水池。他们以前可从来没下去过晾水池,因为大家都不会游泳,只有海峰一个会狗刨。狗刨是一种简单笨拙的游泳动作,顾名思义,像狗在水中那样划水。
这时红领巾已经被风吹的离开晾池边有二十几米远了,海峰施展起狗刨,奋力游过去,很快就远离凉水池边,追上了红领巾,一把抓在手中。掉转身行,海峰开始往池边游来,宗霖和春生都紧张的注视着他。
“啊!有什么东西在拽我!”海峰正游着,忽然,一边喊一边使劲扑腾起来。
“什么都没有啊!别逗了。”春生不以为然地喊道,以为海峰在逗他们玩。
此时,在宗霖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在海峰的身后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五官已经分不清了,整个面部仿佛被水泡过的发面馒头,头上凌乱地挂着几绺黑色的长发,没有头发遮挡的地方比纸还白。此时,它正伸着一双雪白发泡的双手,抓住海峰的双脚脚腕处向后拖曳。宗霖感觉浑身每根汗毛都炸了起来,满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双眼充满了恐惧,但是身边的春生却一无所觉,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海峰在水中挣扎,宗霖狠狠咬着牙。“我必须救海峰,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宗霖的内心在和恐惧争斗。
一低头,看到晾水池边的地上有几块拳头大的圆形石头。宗霖急中生智,立即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石头,凝聚全身力气于右臂上,挥手把石头向池中苍白的面孔砸去。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全力握住石块的时候,手上竟然泛起了一层几不可见的淡青色光辉。
“啊!”水中那个令人恐惧的脸孔竟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恐惧到极点的惨叫,仿佛被打伤地很厉害,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春生,为了你这破红领巾,我差点没上来啊,差点被水鬼拽走了。”海峰终于游到晾水池边,宗霖和春生赶紧上前把他拉了上来。
“切,海峰你太能装了,还水鬼,毛都没有看到一个啊。”春生讥讽道。
“啊,我的袜子不见了!刚才下水时忘脱袜子了,一定是被水冲掉了。可能是这样我才感觉有东西拽我吧?”海峰猜测道。
“嗯,一定是这样,嘻嘻。”春生笑道。
“宗霖,刚才干嘛向我后方扔石头啊?差点砸到我。”海峰不解地问宗霖。
“哦,帮你打水鬼啊,嘿嘿!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宗霖已经恢复了平静,半真半假的问道。
“没啊,就你扔石头砸出的水声啊,还有什么?”春生答道。
“哦,没什么。”宗霖心中暗暗想道“既然他们两个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就不说出来了。如果说出来弄不好还把他们俩吓坏了。”
“走吧,赶紧去洗澡吧。这晾水池水太深,太危险了,海峰你以后可千万别下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宗霖劝了海峰一句。心说最可怕的不是水深,而是水鬼啊。
“嗯,以后再也不下了,还真有点后怕。刚才在水池里,真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拽我双腿。我也是第二次下晾水池,以前我跟我家邻居张哥下过一次,张哥水性可好了,跟着他一起游泳心里有底。”海峰解释道。
蓦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紧接着咔嚓一声惊雷传入耳中,大雨倾盆而下。晾水池的水面肉眼可见的开始上升,小山坡上的积水顺坡而下,形成一条小溪。
小哥三大吼一声,跑下山坡,拼命向泰信矿浴池方向奔去,浑身瞬间湿透,啪啪的脚步把泥水溅向四周,声音刚刚响起又被紧跟而来的雷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