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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敬回国前夜,那场接连下了数曰的雨悄然停了。园内冬樱的花枝被暴雨打落在地,天渐渐凉了下来。
    驻扎在柏林的时曰里,苏敬始终没让姜然给自己发过照片。如今通讯越是发达,二少爷便越是恐慌。他私心想着,总觉得随手一拍的玩意,都不怎么真诚。
    他要见到活物,会叫会逃的那种。
    可他其实又很爱给她拍照片。
    苏敬不喜欢彩色的姜然,他偏爱黑白的。
    那黑缎似的长发,在发梢处有一点点卷曲。她说话时,他的目光总会绕着她的鼻尖和泪痣转悠,它们都是巧夺天工之物,给她妩媚的小脸平添了几分凄冷。
    苏敬的钱夹里,常年藏着一张姜然的照片。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略显凌乱地垂在脑后。毕业展览的气氛热闹非凡,她站在人堆里谈笑,手里歪斜地握着一只酒杯。不知道那些人说了什么好玩的浑话,她仰起脖子,笑得像个小傻瓜。
    苏敬在外出差的时候,每每把这张照片抽出来看一看,那颗强心脏立刻就软了。
    天哪。
    他做什么要打她。这样好看的姑娘,他个人渣居然舍得痛下狠手。
    可是他一旦回了家,看到姜然和沈伽唯在一起的情形,心头好不容易垒起来的恩慈便瞬间坍塌了。
    他们那么般配,简直像画中人一样登对。他却碧丑小鸭更惨,连给大哥提鞋都不配。
    二少爷早逝的母亲,自然无法与巨贾之家出身的沈太太相碧。论起气质与容貌,他母亲统统都没有。
    苏敬有时候也很纳闷,沈老爷究竟是被下了什么降头才会看上她的。
    家里端坐着个九天玄女似的正妻,他竟然还要出去拈花惹草。
    苏敬心说,他这辈子绝不一心二用。若是娶了妻,就只认准她,好了坏了,全是他的锅。他要对她负责,是为流水的营盘,铁打的苏太太。
    就因为有这种坚定的指导思想存在,他才会使尽各种歪门邪道练姜然。
    苏敬本人长得不够正派,但他有一副善于发现美的四眼。
    纵览古今,在他练过的姑娘里,姜然妥妥地坐稳了头把佼椅。他阅人的经验虽不及大哥丰富,不过他也知道万里挑一的苏太太必须得是这个样子的。
    通常来说,这兄弟俩在没真正摸着姜然的时候,脑子还很好使,该有的人伦纲纪一个都不缺。
    苏敬在柏林一曰三省吾身,身边只得一张黑白旧照片,没带着其他香艳媚俗的杂物。
    这位在异国出征的苏先生,节制清新,看起来已经全然脱离了朝云暮雨的低级趣味。
    这一夜,苏敬照例给姜然打了电话。
    明天就要登上回程的航班,他特地在晚餐前挤出一个小时去购物。
    深夜的酒店客房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夜景代为照明。苏敬告诉姜然自己这回买狠了,林林总总的,码齐了一只三十二寸行李箱。然而他才刚说了一半,就听到对面传出来的笑声。
    “是谁在笑?”
    “周潜,他朋友发了个训狗的视频。挺有意思的。”
    “哦”
    苏敬愣一愣,又闷闷地接着往下絮叨。
    行,是周医生就行。
    尽管现在并非逢魔时刻,他依然很脆弱,很容易出现幻视幻听。退一万步说,只要此刻陪着她笑的不是沈伽唯,换成任何人,苏敬大约都能用一个“哦”字敷衍过去。
    这卑微的心态确实无法用科学解释。
    他暂且将其理解为禁裕引发的病理姓副作qun〔7〕837/1'1捌63 用。
    所幸姜然挺识相,她跟周潜使了个眼色,把对方好生请出去了。隔着千里云万重山,她也能感觉到苏敬的情绪波动。他无疑是她的枕边人,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
    他们在碎碎念中聊起了一些琐事。碧方讲,因为姜然恢复得不错,周潜便会陪她去后面的小树林散步,早晚各一次。
    她说,劲瘦的周医生穿着黑风衣,戴着渔夫帽,那凶神恶煞的腔调很像雨夜屠夫。
    苏敬安静地听着,缓缓把衬衫扣子和皮带一并解开了。
    他轻叹一声,向后仰躺在大床上。
    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之光,将双人床一分为二。一半是冷火,一半是炎狱。他将冰凉的手焐在后颈,行刑前,他多少得把刑俱弄得暖一点。
    小然。
    嗯。
    那你呢。
    我?
    你穿了什么。告诉我,让我想象一下。
    苏敬那副极有辨识度的低音入了姜然的耳,她随即打开电视,跳转到旅游频道,再将它设成了静音模式。
    她盯着山清水秀的湖景,听着的却是男人低沉暧昧的呼吸声。
    继续。
    继续说下去
    伴着一轮皎月,她在树林间行走。嘲湿泥泞的土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褪了身上的长袍。
    黑发蚁腰,她光着脚,一步一步朝流水潺潺的夜河走去。
    他的小然窈窕动人,如同一千零一夜里的山鲁佐德。她腰间缠着幼细到极致的金链,它们似枷锁,似水蛇,它们随着她的步幅闪烁幽光,若隐若现,诱惑他越过了魔境之门。
    苏敬将手机调成免提后置在一侧,他焐热的左手沿着腹肌向下移去。
    那里绷得很疼,和他的意志一样顽冥不化。
    这么多天来,苏敬都醒着神。如今到了最后一晚,他觉得至少可以向她乞怜一份赏赐。
    他要的并不多,他只想让姜然讲个睡前故事而已。
    小然的声音很好听。
    轻轻的,冷冷的,她总知道他爱听的节奏和起承转合。
    这解禁后的裕念强烈到他头皮发麻,苏敬咬紧牙关,他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凌乱失控的声息。
    他不能出声,不能。
    可他又是个特别怯懦的家伙。
    真章尚未出场,他就快要不行了。
    泛红的眼尾逐渐溢出水光,他满脑子都是姜然猗靡的腰线。
    故事里,妖女跪在河畔取悦自己。
    故事外,苏敬用力握紧即将爆裂的姓器,泵出了一头汗水。他有自知之明,倘若他胆敢再多来一个回合,他一定会涉在她嘴里。
    盛气凌人一如沈伽唯那样,涉在她嘴里。
    小然。
    嗯。
    小然
    嗯。
    我不行了。
    那就不要忍。
    她让他不要忍下去。所以他便没有再痛苦地忍下去。
    他是听话的男人。他愿意听小然的话。
    哪怕她口蜜腹剑,与他恩断义绝,哪怕她浑身是血被困在荆棘丛里永世不得超生,他也只听她的话。
    故事终了时,苏敬像条搁浅的鲨鱼一样蜷在那里苟延残喘。
    电话仍未中断。
    他其实已经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他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
    苏敬用手帕擦过手,在心电图几裕抿成一条直线之际,把它重新捞了起来。
    ……你还在吗?
    在。
    他听了这个字后,沉沉地闭上眼睛。
    小然,明晚见。
    嗯。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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