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蹲下,暗格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五六本更厚的笔记本。
顾长生看着这些笔记本,眼神晦涩不明,最终还是把手上这本......
也轻轻地放了进去。
——哒哒哒。
他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这个时候来敲他门的......
除了皂荚,不会有第二个人。
顾长生原本翻涌的心绪倏地就宁静起来。
他朝门口道:“门没锁,进来吧。”
皂荚进门,看到的就是斜倚在书柜上那这本书,似笑非笑盯着她的顾长生......
以及......
那张她昨天晚上睡过并且没有整理的床。
皂荚:“......”
按照道理,顾长生看到床的第一眼就应该收拾了怎么现在还能留在这里!?
这不科学!
顾长生自然看到了皂荚看见床时候的不自在,只是他觉得这样的皂荚很可爱,便也不多说做解释。
反正他的皂荚,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果然,惭愧了不到半分钟的皂荚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她当没看见那张床一样,示意顾长生走到房间的空地中来:“你换个位置站。”
顾长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听话的按照她的指示站好。
身姿挺拔,跟小白杨似的。
皂荚满意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软尺。
皂荚说:“今天小鬼们不是说你没几件新衣服么?”
皂荚正巧站在顾长生面前,笑眯眯的:“那顾先生......我帮你做好不好呀?”
顾先生,我帮你做好不好呀?
站在他身前的姑娘巧笑倩兮,软软小小的身子下面是没有人能猜测到的坚韧不拔——
顾长生笑了起来:“当然......好。”
“我,求之不得。”
皂荚:“……”
顾长生这么坦然,皂荚反而有些怂了。
皂荚伸出去的软尺反而往自己身前缩了缩:“要不......要不然......我还是给你买吧?”
当初在村子里,她确实是给自己做过好几身衣服的,只是那衣服要么是道袍的样子,要么就是简单的居家服,当睡衣穿那种绵绸衣服......
现在顾长生期待这么大......
皂荚干笑道:“我、我突然想起来......”
顾长生问:“想起来什么?”
皂荚干巴巴道:“我好像还不会做衣服......?”
顾长生:“......”
不会?
顾长生相信,要是皂荚不会,压根儿不会拿着软尺来找他。
他的姑娘,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甚至比皂荚以为的,还了解她。
顾长生笑了起来......
这个小骗子。
皂荚就见着顾长生莫名其妙地开始笑——
想也知道,顾长生是在笑她。
那种被顾长生看穿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皂荚忍不住道:“是啦是啦......我承认我会做衣服......就是做的不好现在我反悔了不做了不行吗?!”
顾长生看着耍赖的皂荚,正色道:“当然不行。”
皂荚:“?????”
顾长生你个王八蛋我还是不是你女朋友了?!
皂荚的脸气呼呼的,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迷茫。
顾长生一时没忍住,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我的皂荚这么好......”
“那么她做的衣服,也应该是最好的。”
皂荚捂住通红的脸:“......”
顾长生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她问顾长生:“顾长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学东西学傻了?”
顾长生:“......”
“不是。”顾长生微笑,像极了谦谦君子,“我只是想穿你做的衣服。”
皂荚忍不住嘟囔:“我做的有什么好的?”
不过就是最基础的款式罢了。
也不能穿出去。
顾长生看着皂荚,又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亲了一下:“你又多好,你自己都不知道。”
顾长生心想:“在顾长生心里,天下的美好终归于你之手。”
既然顾长生坚持,皂荚也就不再矫情,只是警告顾长生:“呐......是你现在求着我帮你做得,所以......”
“我要是做出来你敢不穿......”
“你以后就和秃毛崽一起睡鸡窝!”
顾长生答应她道:“好。”
皂荚这才笑了起来,在顾长生桌上摸了一支笔和一张纸放好,对他挑挑眉毛:“抬手,我给你量尺寸。”
顾长生乖乖抬手。
皂荚连忙摊开软尺。
一但进入工作模式的皂荚,都是极其认真的。
顾长生低头看着在他身前忙忙碌碌的小姑娘,虽然并没有触碰到她,但姑娘拿着软尺的手,偶尔碰上他的双肩、双臂、腰腹,他空落落了两年半的心,便被装满了。
——他曾以为以为他会百年孤独,或者画地为牢自囚于一地。
却未曾想,他还能有今日。
皂荚记录好所有的数据,抬头问顾长生:“你喜欢什么颜色?”
她选的料子是绵绸,绵绸这种料子一般用作居家服,舒服归舒服,但一般颜色都比较花哨,她自己穿些花花绿绿没什么所谓,但是顾道长......
皂荚想不出来顾道长一身花花绿绿是幅什么样的光景。
但应该能笑死那群小鬼头就是了。
顾长生道:“深色的就可以。”
顾长生原本就不挑衣服,皂荚当初在的时候,他衣服其实也没多少,皂荚失踪以后,他就更没有什么心思去搞这些东西了。
皂荚本来想说“顾道长你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气干什么”,但想想从她碰上顾长生开始,他便是几个相对较深沉、稳重的颜色来回晃,嘴巴里的话便咽了下去。
皂荚又在记录的纸上画了几笔,收着软尺和纸笔就要往外走:“你早点睡,我去给你挑花色。”
皂荚是洗了澡过来的,她的睡裙还是以前他见过的那件,只是现在皂荚更瘦了,裙子穿在她身上便空荡荡的——
就像随时能被风吹走一样。
也像他随手就能握住一样。
顾长生的行动比他的脑子还快,皂荚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了。
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手下,顾长生的温度透过皂荚薄薄的裙子,传到她有些偏凉的身体上。
顾长生把头缓缓放在皂荚的肩膀上,对她说——
“留下来好不好?”
皂荚怔住。
顾长生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是你。”
“只是我醒来的时候......”
“十八号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我。”
“皂荚......”顾长生的声音贴在皂荚的耳边,说话间送出来的风落在皂荚的耳垂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皂荚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长生轻笑了一声,笑声从她的耳朵眼儿一直钻进了她的心里,挠得她痒痒的。
皂荚觉得她有点方。
顾长生的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他近乎乞求一般的话语像是梦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