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迎面扑来一个退一格写的、占着两排格子宽窄的“太子”,将他所有的调笑和轻蔑都按回胸中。
他只感到一阵憋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呼吸,胸口憋得生疼,连忙吐出那口浊气,连连呼吸了几回。
信纸在他指间颤动,字迹皆因那细微而极快的震颤模糊,唯当中最大的“太子”二字仍然清晰地映入他眼中。
周王要回京做太子了。
他大哥因为“少年天子”四字失势,被父皇赶出京多年后,竟要回去做储君了!
父皇竟连大哥出了这种错处都能容忍,而他这个孝顺体贴、能征善战的儿子却只值得一个大将军王……
阵阵低沉的笑声在毡帐中回dàng,他手中的信纸被揉成一团,将“太子”二字压得严严实实,倒露出了信末“弟慈顿首”四字。
是了,这信是他的好三弟送来的,要提前向他通报大皇兄还京的好消息,让他准备立储的贺礼。
他方才粗粗看了一眼,似乎见说圣旨还没正式发下,大皇兄更远在汉中,全然不知道父皇这打算。汉中离京两千里有余,而他们如今栖身之地距离才千余里,他得到此信,预先知道了周王要还京的消息,便可抢这时间做许多事——
他若此刻回头,便可以抢先回京,要求父皇将他与大皇兄同计军功,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更有资格做这个皇太子!
甚至再狠心一些,还能学唐太宗玄武门事变……
齐王手中的信纸已攥烂,血气随着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一次次撞向头顶,撞得他头痛yu裂,右手摸向腰间,抽出那柄弯刀重重挥向空中。
一刀破风,将堆在脚下的礼盒劈成两半。
帐外侍卫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忙在外出声询问。齐王这才收住刀,也收住心中令他自己想来都有些发冷的念头,站起身看着散落一地的珍玩和信件,冷冷一笑。
他的三皇弟也忒看低了他。
他自从十余岁起便有天下之志,可他想的是凭自己的本事争得圣宠,搏得群臣拥戴,也不曾想过害大皇兄。
这些年他在外打仗,军中粮草器械都由周王调度,无不丰洁。大皇兄那里每每得了宋三元什么好东西,还总惦着送他一份。纵然供应大军军需是皇兄的本份,他不用当作恩情记着,可也知道兄弟之情血浓于水……
魏王无非要挑拨他与大皇兄相争,最好还动手段害了大皇兄,然后他便可站出来揭穿他的罪行,踏着他的尸骨当上太子……
世人都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然这鹬鸟若不想要蚌,只想一飞冲天呢?他冷笑一声,收起弯刀、踢开礼盒,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冲向北方瀚海深处。
人目力难极的草原、沙漠尽头,便是史书上所载的狼居胥山。他已经走到这里,就不会再回头。京城如何,谁当了太子,从今天起都与他无关,他唯愿带领大军——至少是随着大军——踏遍瀚海,封狼居胥,方趁了他的心愿!
第281章
三皇子的信使出京不过两天,桓凌便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被加封为侯爵, 并负担起迎接王驾还京的重任, 带着预备接替周王负责大军后勤的兵部、户部两位郎中, 一位新选任汉中府尹的童进士一道离开了京城。
魏王那封信尚未从军前寄出,他便已带人日夜兼程踏入山西省所在。
山西离着陕西极近, 也产出绝好的煤、石油之类矿藏。自从汉中靠着冶矿、工业兴盛起来,山西各地官府、民间富商也纷纷去取经效法,地方大小工坊遍布, 甚至比陕西一些地方学的还好——
山西人自古就会做生意, 丝绸之路便是以长安为起点, 至今还有许多大商人组织马队出塞与西域胡人通商的。他们连异域的买卖都做,运进关内的宝物都想法儿仿造, 陕西这近在咫尺的地方, 有什么新鲜东西自然也都要学去。
学的第一样就是修路。
山西省城与各大府城、富裕县城的官道都修得平直坚硬, 足可容四驾马车通过。有驻军炼油的地方都用沥青铺路, 没有的也尽量用水泥、石子垫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