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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鱼被他睨了一眼,只觉他目光锋利如刀,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杨千叶淡淡地道:“二止,出门在外,少生是非!”
    李鱼听她声音好听,不觉仔细望了一眼,恰好此时一缕清风拂过,拂动杨千叶脸上浅露轻纱,露出一片雪白的颈项和圆润俏美的一个下巴,虽只冰山一角,便觉一抹清丽如冰雪消融后的第一抹新绿,扑面而来。
    李鱼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由此一斑,便可见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了。不过,若说美貌,怕她也未必就能胜得过吉祥吧。只是,看人家这尊贵气派,却不是吉祥这等贫家女可以比拟的了,纵然姿色差堪比拟,可这身份地位……
    想到这里,李鱼对吉祥不免又起了一丝怜悯之意,不过一想到她竟自甘坠落,沦落风尘,那刚刚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啊!好白菜怎么能让猪拱了,而且还是一群野猪,实在不可原谅。
    其实真要说起来,不管是车上这位姑娘还是吉祥,都不算是当下最符合审美潮流的美女。时下大唐风气,丰腴性感的美女最受欢迎,而杨千叶和吉祥都嫌苗条了些。
    不过,她们还是未满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这种体态也属正常。而且即便如此,她们也是公认的美人儿,虽然喜欢窈窕清瘦还是妩媚丰腴的潮流有所不同,但基本审美观可是自古至今从未变过。
    真要做个比喻的话,就是大唐如今气象,玛丽莲梦露那种类型的美女最符合审美潮流,而杨千叶和吉祥,属于奥黛丽赫本那一型的,略显瘦些,缺了那么一点点肉感。
    冯二止被杨千叶淡淡地教训了一句,嚣张之态顿时收敛,只是一时却也不好再放下姿态与李鱼和气说话。
    李鱼不为己甚,往路旁挪了挪,看着他们车驾过去,那轻风拂过,浅露轻纱又缓缓落下,遮住了杨千叶清丽脱俗的容颜。李鱼站在侧前方,只在那轻纱落下的一刹那,看到杨千叶耳珠上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美人痣。
    李鱼跟在牛车后边,牛车拐弯他也拐弯,牛车直行他也直行,一路行去,发现他们恰是同路。直到云栈坊,那车拐进赌坊旁边一条巷子去了,李鱼径直前行,双方才算分手。
    李鱼到了郭怒的家,郭怒正在院中敞怀而坐,在一块半月形的磨刀石上磨着他那口据说已经传了七代,煞气可避鬼神的鬼头刀。
    “嚓!嚓!嚓!”
    郭怒双臂肌张贲张,磨得十分用力,看到李鱼来了,郭怒便从一旁盆中撩起些水来,将那大刀洗净,又使一块肮脏的鹿皮将那大刀擦得锃亮,提刀起身道:“等我片刻!”
    郭怒回到堂屋,堂屋满墙菩萨佛像前面的香案上有一个刀架,郭怒把吃饭家伙往刀架上一供,拜了三拜,便大步出了房间,紧一紧宽宽的红腰带,对李鱼道:“那人轻易不肯把自家吃饭本领传与他人的,我好说歹说,再加上他与石三儿有仇,你杀石三儿,算是帮他报了大仇,才肯答应收你为徒。你去了他身边,勤学、勤问,有点眼力见儿。”
    李鱼唯唯称是,却仍旧不知道郭怒打算领他去拜何人为师,别也是捞阴行的?却不知是跟人学打棺材,还是跟个人皮裁缝学缝尸体,想想心里就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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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栈赌坊的正门儿与后门儿分别通往两个巷子,杨千叶所乘的牛车驶到赌坊后门不远处,两个贼眉鼠眼的泼皮正蹲在后门地上耍钱,看到牛车进来,便收了铜钱,懒洋洋站起。
    墨总管一掀轿帘儿,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牛车上往二人一扫,沉声道:“我家姑娘已经到了!”
    一个泼皮“呸”地一声吐掉口中的草梗儿,肃手道:“我大哥恭候多时了,请!”
    墨总管寿眉一轩,微微露出了怒色:“大胆!纥干承基不过是李孝常麾下的一条狗,李孝常之父李圆通见了我家姑娘也要俯首称臣,区区纥干承基,在我家姑娘面前,安敢如此托大?”
    另一个泼皮嘲弄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抱起了双臂:“哟?摆谱儿来啦?我可不知道你们家姑娘是哪一路的神佛,就知道你们既然找上了我大哥,那就是有求于我大哥,这谱儿,就不用摆了吧?”
    墨总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双手十指微屈如钩,盯着他道:“你敢再放一句厥词试试!”
    “墨师息怒!”
    杨千叶柳腰轻折,从车中姗姗走出,墨白焰立即欠身退到一边。
    杨千叶轻轻瞟向那两个泼皮,她明明戴着“浅露”,五官眉眼都很朦胧,但两个泼皮偏就有种被她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站姿也不由自主地恭敬了许多。杨千叶淡淡地道:“你们去,替我向纥干承基问 句话。”
    一个泼皮下意识地道:“你……你说!”
    杨千叶缓缓地道:“你问他,之前他想做什么,他是什么人?现在他想做什么,他是什么人。之后……他想做什么,他,是什么人?我在这里等他,一盏茶后,他不来,我就走!”
    杨千叶的容貌笼在浅露里根本看不见,但她的声音语气偏偏就有一种上位者自然而然养成的威严,那两个泼皮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不断点头,杨千叶话音一落,二人已经抢着向院中冲去。
    两个泼皮冲进后院,赶到赌坊里时,才被坊中许多赌徒大呼小叫的声音唤醒,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惊骇不已。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她一说话,自己就乖乖听她吩咐了,仿佛自然而然,本应如此?
    二人此时才生起反感之意,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向一桌围拢了最多赌徒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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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州都督府倚山而建,都督府后就是一片山坡,深秋时节,但此时的利州光照与阳光和春天无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得正盛,金黄灿灿,随风翻涌,置身其间,芬芳扑鼻。
    郭怒把李鱼领到都督府后山坡上站定,吩咐他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找他过来!”
    郭怒说完,便迈步进了油菜花田,惹得蜂蝶翻飞来去。郭怒拢着嘴巴高声叫起来:“老管,老管,管平潮,你个老小子快出来,郭某来啦!”
    第029章 小试锋芒
    赌坊内,人气最旺的就是赌大小这种简单粗暴的赌博方式。“护心毛”敞着怀,一只脚踏在条凳上,捧着摇盅大呼小叫:“开啦开啦,要下快下,赌大赌小,早早决定!”
    两个泼皮方才被杨千叶一句话便糊里糊涂地驯服了,此刻清醒过来,心中很是不忿,刻意有所拖延,所以到了他身边也不言语,只等“护心毛”赌完这一把,眉开眼笑地把押输了赌注的钱全拢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个泼皮才咳嗽一声,对他附耳过去。
    那泼皮对“护心毛”把杨千叶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不屑地呲牙笑道:“大哥,那小娘皮好大的口气,她居然敢威胁你,你看,要不要叫几个兄弟去,好好消遣消遣她?”
    孰料,“护心毛”却似中了邪一般,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以前我想做什么,我是什么人?现在我想做什么,我是什么人?将来……”
    杨千叶一番话,深深地击中了“护心毛”的心。原来,这个在云栈赌坊扮庄家的大汉,就是李孝常麾下第一猛将纥干承基。
    想当初李孝常谋反,纥干承基热烈响应,一心以为李孝常得成大事,到时候自己就是开国元勋。谁料,李孝常败的像他起兵一样干脆,纥干承基也因此隐姓埋名,藏身“地下”了。
    而今他想做什么,他是什么人?他只想活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蝇营狗苟,岂是男儿大丈夫之所为?可是欲谋大事的话,他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无谋国之略,他虽是李孝常手下一员大将,却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他想改变眼下的一切,也许真得依靠那个女人……她可姓杨啊!
    想到这里,纥干承基怦然心动。
    这时,另一个泼皮凑上前,讪笑道:“大哥,那女人还说,只等你一盏茶的功夫。真是好大的架子,大哥你是何等人物,她一个女人……”
    纥干承基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一盏茶?现今过了多久了?”
    那泼皮摸了摸鼻子,迟疑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纥干承基“啊”地一声大叫,一脚踹飞了条凳,转身就向后院扑去。偌大一条虎躯,猛地冲出三步,才省起手中还握着摇盅,急忙又往后一抛,当地一声落在桌上,几枚色子在桌上滴溜溜乱转。
    两个泼皮吃惊地互相看看,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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