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顶着秋夜的寒风,向山顶急驰。
冷风凛冽,尽管全身裹在披风里面,聂泊远还是觉得快要冻僵了。呼啸的风裹挟着细密的尘土,只要在这风中用嘴吸上一口气,就能吃满嘴的土。
骏马跑了两柱香的光景,终于攀上了山峰。
聂泊远差点摔下了马。他抓着披风的一角,捂着自己的嘴巴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他一抬头,才发现聂致远单手执着缰绳,气定神闲地勒着马,似乎面有嘲讽之意。
聂泊远终于想起了自己跟过来的目的,冲着聂致远道:“致远,跟我回去!不要胡闹了!”
“大哥若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聂致远仰起头。许是离人烟远了,头顶的群星清晰了起来。夜幕深沉,星河如练。
聂泊远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了,怎么甘心被打发走。
“要是靠你这种玄学能赢,要什么将军,找些风水师父来斗法就行了!”聂泊远生气地道。
聂致远一手对着星空拨算,一手竖在自己的唇边:“嘘。”
聂泊远见自己如对牛弹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够了!赶紧把郢城调过来的三十万大军遣回去!现在你跟我回军营!殿下给你虎符,不是让你胡闹的!”
聂致远的手一顿,瞳孔微缩,低声道:“死了……”
“什么死了活了,跟哥哥回去!”聂泊远继续呵道。
聂致远转过头,目光如炬,似乎要穿透眼前之人。月华倾泻,他一半的面颊躲在阴影之下,一半暴露在月辉之中。他本就长得英秀,在夜色之中,犹如月神抵落凡间。
“大单于死了。”聂致远对着他道。
“开什么玩笑!大单于正当壮年,大权在握,怎么可能死了!”聂泊远一脸轻视。他觉得聂致远疯了,大晚上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顶,对着星辰掰掰手指,然后得出一个如此荒谬的结论。
聂致远垂下眼帘,浓睫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真没想到兰骁会去弑父。在他原本的推算里,羞辱兰云是发动战争的第一步棋。却没料到从第一步棋到真正的战争之间,还有如此多的环扣。
“走吧!”聂致远拍马向山下跑去。看来离匈奴大军压境的日子不远了。这一回,他要让匈奴有去无回!
“哎,等等我!”聂泊远连忙跟上。好歹是把弟弟劝回去了,不枉他奔波半宿。
聂泊远以为自己劝动了聂致远,没想到接下来的几日,聂致远更加变本加厉了。从郢城来的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十里远处,聂致远丝毫没有让他们回去的打算。
除了操练军队,聂致远不怎么呆在军营里。他常和城里几个有名的疯子研究一种叫火药的东西。据说那东西看上去和平常的爆竹没什么差别,但是威力无穷,能轻轻松松炸断一条马腿。聂泊远没见到马腿被炸断,只见到聂致远衣服被烧了好几个窟窿,愈发觉得聂致远玩物丧志。
管理几十万的军队不是什么易事。三十万城外的大军,有三十万张吃饭的口。除了从郢城调粮之外,聂泊远还要从当地筹粮给这些驻军送去。小庙之地怎么能供养得起这么多人呢。聂泊远每日都被这些事情压得快要窒息了。而聂致远的云淡风轻,反倒让人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没过几日,聂泊远就对弟弟积怨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