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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武后自纳了张昌宗,诸事尽托昌宗,武三思、武承嗣俱图谋为太子,贿赂昌宗,欲害庐陵王,因仁杰在朝,不能下手。其年恰好仁杰安抚回鹘未回,诸武买出两个军士,出首庐陵王在房州传檄诸侯,意欲谋反。武后疑惑未定,昌宗从旁耸嘴。武后尚疑不决,着六部议奏。满朝是武党,俱议庐陵王有谋反之意,惟有工人安金藏,大哭于太庙道:“亲子尚听奸谗,疑其谋反,天下休矣!愿剖吾腹以明庐陵王之不反。”进大呼,自剖其腹,现出肚肠。武氏闻知大惊道:“朕亲子尚不能信,而疑其谋反,令工人如此忠谏,朕之过也。”下旨有再言庐陵王反者,定夷三族。
    不日仁杰回京,一闻此事,入朝正色奏道:“陛下如何听谗言,而疑庐陵王反,岂亲子而再不能容耶?”武后道。“朕已知过,国老不在,无人计议。国老如有贤能之士,保举一人,朕即用为右相,倘国者再有公事不在,朕可与议政治。”仁杰道:“张柬之老练明决,处事忠直,足堪为相,陛下宜急用之。”武后点首,即拜张柬之为右相,并同平章事。未知武三思、武承嗣谋求为太子之心,又做出何事来,欲知端的,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月姑迷惑武三思 鲁仲会遇通城虎
    第三十二回 月姑迷惑武三思 鲁仲会遇通城虎
    再说武三思、武承嗣日夜谋求欲为太子。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是夜月色如银,武后在玑花楼与张易之、张昌宗饮洒观月,武后搂着昌宗粉颈道:“朕自与卿相见,寸步不离,但愿生生世世,长如此月圆矣。”昌宗道:“陛下万寿元疆,但储君未立,内外保无议论?”武后道:“朕万岁后,庐陵王当承大位,何议论之有!”昌宗道:“陛下差矣,请问庐陵王姓什么,陛下姓什么?若以庐陵王承大位,他姓李,决改周为唐,而武氏七庙绝矣。陛下若立一侄为太子,后承大位,必尊陛下为大周开基之主,武姓立国之君,传于万世,血食无穷。奈何以武家既得之天下,而复还李氏乎?乞陛下思之。”武后道:“卿言诚是也。朕今如梦初醒,但承嗣浮躁,惟三思勤谨,可承大位。”即下旨宣武三思入宫议事。
    孰知三思这晚独自步入花园玩月,忽听墙外有女子哭泣之声。遂即开了花园后门,走出来看。只见月光之下,有一美女,年约二八,生得如花似玉,满身穿白,在井边啼哭,见了三思,望井中便跳。三思急忙赶上抱住,道:“你这女子,为何半夜来寻死?”那女子收泪道:“爷爷呵,一言难尽。奴家姓花,名月姑,自幼许配韩家为媳,不料丈夫夭亡,父母逼奴改嫁,故此逃出寻死。”三思见了这般美女,娇声滴滴,早已魂落天外,道:“我非别人,乃是赵王武三思。你今不必寻死,你若肯从孤家,当纳为正妃如何?”月姑低头不语,三思便来抱住,月姑并不推辞,二人遂入花园,在假山洞内云雨起来了。外边圣旨来宣他三次,家人内外并寻他不着,直闹了一夜。
    天明,张柬之闻知此事,报于仁杰。仁杰此时卧病在床,忽闻此报,急急带病入宫,武后一见问道:“国老有何话说,带病见朕?”仁杰痛哭奏道:“臣闻陛下欲立三思为太子,所以特来冒死而谏。当初太宗皇帝栉风沐雨,亲冒矢石,以定天下。传至高宗,高宗以太子托之陛下,而陛下欲以传之他族,无乃非高宗之高耶!况侄与子孰亲,陛下若立庐陵王,则千岁万岁后,配食太庙;若立三思,自古至今未闻侄为天子,而肯立姑于庙者乎!陛下为何听信谗言,而误至于此?”武后大喜道:“国老若不明言,几为小子所误。朕今决意立庐陵王,即下旨召他进京便了。”仁杰闻言谢恩,武后命内侍扶仁杰上车,送回府去。那三思同月姑在洞内直睡到日高三丈,方才醒来,遂携月姑回房中,方知昨夜召为太子,连忙入宫,已立庐陵王矣,直气半死。
    过了几月,仁杰病危,忙请柬之到床前坐下,叱退左右,道:“我年已七十,死不足惜,但恨不能日见中兴耳。我今定下三条大计,可保中兴。”遂取出三个锦囊,付于柬之道:“第一个,可以保全庐陵王入长安。第二个,可以制伏诸武;第三个,可以救驾出京。仁兄依计而行,定然中兴,弟虽死在九泉,亦含笑矣。”柬之收了锦囊。哭别而去。又过几日,狄仁杰薨,遗表谢恩,武后得报,哭晕几番,即下诏赠为梁王,赐祭田千亩,命其子狄谨扶柩归葬,按下不表。
    且说房州庐陵王驾下,文是鲁仲,武是马登,二人最为庐陵王所重。马登久欲与薛刚上本,只是碍着武后要拿他,不便开口。那庐陵王也念及薛刚就是踢死御弟,不过是人丛中挤倒了误踏死的,他如何敢踢死太子,就是惊崩圣驾,也是父皇的年数,将他一门杀尽,其实可哀,也有意欲薛刚保他中兴天下,这话也是庐陵王自己说不出的话。鲁仲也知道庐陵王的心迹,只因他说不出口,也不便提及薛刚。一日,庐陵王忽然叹气落泪,鲁仲道:“千岁为何不乐?”庐陵王道:“孤想我祖太宗亲冒矢石,定有天下,子孙世守,不料母后废孤于此,今又杀宗室亲王四百余家,改唐为周,称帝长安,移唐宗庙。孤念及此,不觉伤心。大夫何以教我中兴天下?”鲁仲道:“臣一介庸才,不堪当此大任。千岁要思中兴,必须聘请山西太原府屈浮鲁来,为人文武全才,与之计议,决能中兴。千岁可备黄金千两,白璧二十四双,明珠二十四粒,彩缎百端,付臣前去聘请,大事可成。”庐陵王允奏,即修下请书,备礼装车,点二十名军校相从。鲁仲即辞驾起身,奔太原而来。
    行到黄草山,忽一声锣响,抢出数百喽罗,把鲁仲挑翻下马,一索捆了,相从军校也都捆了,将车上礼物也都抢上山去。把鲁仲推至寨中,薛刚问道:“你是那里差来的官,往那里去送礼?”鲁仲道:“要杀便杀,何用问我?”徐美祖道:“不然,我这里也不肯胡乱杀,若与我们没有仇恨,我就放你,只要你说明白。”鲁仲道:“我是奉房州庐陵王的差。”薛刚、徐美祖止听说“庐陵王”三字,即起身亲自下来,与鲁仲解去捆缚,问道:“足下是庐陵王驾下何人?”鲁仲暗想:“古怪,难道庐陵王名声如此之大,山中草寇都敬重他,这也奇了。”遂应道:“在下乃庐陵王驾下大夫鲁仲,奉千岁的旨,往太原聘请贤人屈浮鲁,那车上即是聘礼。”薛刚听了,分付:“速把鲁大夫的从人放了绑,车上礼物不许乱动,快备酒筵,与大夫压惊。”鲁仲道:“好汉尊姓大名,何以闻吾主之名而不加诛,反如此相待?”薛刚笑道:“我也自然有个名姓,少待便知。请问大夫,有一个武国公马登,可在房州么?”不知鲁仲如何答对,请看下回,便知端的。
    第三十三回 银安殿共议中兴 房州城设立擂台
    第三十三回 银安殿共议中兴 房州城设立擂台
    当下鲁仲道:“马登现在房州保庐陵王,足下果是何人?”薛刚道:“且再少待便知。”遂设席款待鲁仲。鲁仲心中猜疑半日,忽然一触。擎杯问道:“足下莫非两辽王之子,是三爵主薛刚么?”徐美祖道:“大夫猜着了。”鲁仲道。”原来果是三爵主,失敬了!”薛刚道:“大夫今日至此。乃是天缘。我有一言相告:大夫到太原,回房州时见庐陵王,为我呈一事,如庐陵王肯赦我万斩之罪,我愿纠集人马。保他中兴天下。”鲁仲道:“若说庐陵王,乃仁德之君,那里要追究你的罪,他却常常叹伤你家受戮,心欲你保他中兴。爵主今既有此心,包在鲁仲身上,回去奏知主公,定即差人来召你。”薛刚道:“大夫回奏,只要放我的罪,我自到房州朝见。若来召我,万一武后知道、不但薛刚性命难保,而且累及庐陵王。”鲁仲点头道:“所见极是。”鲁伸到了次日,拜别起身,薛刚把礼车令人先送下山去,又取白金二百两相送,亲送下山,方才拜别。
    鲁伸直奔太原而来,一日来到太原府,问到屈浮鲁家,投了名帖。屈浮鲁迎至厅堂,行了礼,从人把礼物送上。屈浮鲁忙问道:“鲁尼从何至此,此礼因何而设?”鲁仲道:“在下是房州庐陵王驾下上大夫,小主闻先生之名,特备礼物,差在下来聘请大驾前往,以图大事,有诏在此。”浮鲁分付排香案,俯伏山呼,开读了诏书,谢了恩,收了礼物,备酒款待鲁仲。到了次日,浮鲁收拾行李,同鲁仲起身,望房州而来。
    一日,来到房州,鲁仲先入内奏知,庐陵王即下旨召浮鲁进见。浮鲁入银安殿,山呼朝见,庐陵王答以半礼,赐坐,问道:“孤久仰先生大才,今蒙不弃,惠然而来,孤之大事,望托先生,幸勿见却。”浮鲁道:“小野之人,有何才德,蒙千岁以重任委臣,臣敢不尽心竭力!有何大事,乞赐明言。’庐陵王屏退左右,只留鲁仲、马登说道:“唐家不幸,母后专权,移唐七庙,杀戮宗室,大权悉归诸武,国家亡于别姓。孤欲中兴天下,重整社稷,乞先生为孤谋之。”浮鲁道:“千岁被贬此地,实为孤立,欲图中兴,诚为费力。但臣只能为主坐谋,至于交锋对敌,须得这一个人,方能成其大事。但此人有万斩不赦之罪,未敢出头保驾。”庐陵王道:“天下为重,总有大罪,亦当赦免。你所荐者是何人?”浮鲁道。“就是两辽王第三子薛刚。”庐陵王道:“先生不言,孤也难以开口。薛刚当日踢死皇子,也是人挤倒了,不知误踏死的,他敢踢死太子么!就是父皇惊崩,也是年数该尽。母后无端将他一门杀尽,孤心甚为不忍,久有赦他之心。但不知他的下落,他焉知孤有赦他之心?”鲁仲道:“那薛刚在那黄草山,同吴奇、马赞落草,”庐陵王道:“大夫何以知之?”鲁仲就把奉聘被劫自始至末—一说明。庐陵王道:“他既说不叫召他,他何由知孤赦他,他怎敢来朝见?”浮鲁道:“这却不难,千岁在教场中搭一座擂台,待臣打一百日擂,传谕湖广十五府人等,有人打擂,得胜者赏千金,封为御营都教师。此旨一传,包管薛刚决来。臣趁此可以通知千岁赦他之意,又可以挑选武将,保驾中兴,此为一举两得。再令薛刚回山纠集人马,以图举义。”庐陵王允奏,即封浮鲁为都教师,一面传谕湖广十五府,一面传旨教场搭擂台。这旨一传出去,都要来打擂台,不知后事若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吴奇马赞打擂台 浮鲁薛刚同见驾
    第三十四回 吴奇马赞打擂台 浮鲁薛刚同见驾
    话说这座擂台远近皆知,也有想做教师来打擂台的,也有想趁钱合伙来做生意的,十五府的人,纷纷都往房州而来。当时有十余人,合伙买些货物,要往房州做生意,路从黄草山经过,被喽罗拿住,押至寨中,来见薛刚等。薛刚见那些人下边一齐磕头道:“大王爷,可怜小人们都是小本经纪,趁钱养家的,并无什么财物,求大王爷开恩饶命!”薛刚道:“既是小本穷民,我也不难为你,你是往那里去做生意?”众人道:“只因房州庐陵王新立一个教师,叫做屈浮鲁,打一百日擂台,小人们特合伙往房州去做生意。”薛刚心中明白,就知是鲁仲去太原聘请的人,分付把货交还他,这些人皆叩头而去。薛刚道:“二位贤弟,我们也去房州走走,一来看看屈教师的手段,二来打听庐陵王可有赦我之心么?”吴奇、马赞道:“该去,该去。”
    三人扮作客商,留美祖看守山寨,薛刚三人即刻下山,住房州而来。一日到了房州,天色已晚,遂入城寻店安歇。次日,三人用过早饭,出了店门,往教场中来。一到教场,果然十分热闹,湖广十五府的人,也有来打擂台的,也有来看打擂台的,也有来赶市做生意的,人山人海,挤拥不动。他三人用力挤到擂台跟前,看那擂台用五色彩缎扎成,十分好看,柱上有一副对联,左边是“拳打南山猛虎”,右边是“脚踢北海蛟龙”。此时屈泽鲁尚未来,又见台上左边桌上,摆着五十两重的元宝一个并金花两朵,右边桌上摆着彩缎百匹。吴奇道:“这银子、彩缎是作甚的?”旁边看的人说:“这是庐陵王的旨,有人打得教师一拳者,就得此银子。彩缎为彩。”吴奇、马赞道:“妙呵,妙呵!等他来,一拳头打下他来,得了此彩,真真乐极。”
    正言间,忽听得鼓乐喧天,一齐说道:“屈教师来了。”薛刚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屈浮鲁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微有胡须,头戴大红扎巾,身穿大红四花袍,坐在马上,一行百余人,鼓乐迎来。来到擂台之上,卸去大红袍,内穿一件白绫紧身。望下说道:“众人听着,本教师奉庐陵王之旨,来此打擂台,有人胜我者,簪花饮酒,得此全礼,即授以御营教师。若不能胜我而技勇可用者,也量才酌用。尔等众人之中。如有本事者,不妨上来与本教师比试。”吴奇、马赞推薛刚上去,薛刚道:“我不上去,那位高兴,便上去与他交手。”吴奇道:“待我上去。”遂把衣曳起,从左边大步抢上擂台。
    屈浮鲁一见他那一副五色脸的相貌,便暗暗称奇,想来此人定有些本事,遂做了一个势子等着他。吴奇抢上台来,那里知道什么拳势,送大喝一声,举拳乱打。一动手,浮鲁就知他不懂拳法,无非有些勇力而已,见他拳头一到面前,浮鲁把头一低,闪过一边,就回一拳打来。吴奇双手来接他手,不防浮鲁飞起左脚,正踢中吴奇的胸膛,仰后便倒,一声响,跌下台来。看的人一齐呐喊,吴奇爬起来,好似晦气将军。马赞大怒,从右边抢上台来,浮鲁一看光景,又知是个不识拳的,见他一拳迎面打来,浮鲁身子一弯,把头一低,从马赞肋下一钻钻将过来。马赞正待回身,被浮鲁左手一把抓住后背,有手一把抓住裤裆,喝声:“下去!”往台下只一抛,一声响,跌了一个童子拜观音。看的人又齐声呐喊。马赞也爬起来,张开大口,看着吴奇,并无一言,犹如和合将军一般。
    薛刚愤怒,喝声:“我来了!”双足一纵,纵上擂台。浮鲁把薛刚一看,便有些关心,两手一拱道:“请了。”薛刚双手一举道:“请。”二人分了上下,立住了身子,各人自做个势子,开拳相搏。交手三四个转身,如一对猛虎相斗,喜得吴奇、马赞大叫道;妙,妙!我的三哥放出手段,打他下来,可与小弟出气!”这屈浮鲁虽未曾与薛刚识面,闻得薛刚身长一丈,面似锅底,今见此人面貌,又听见先打下去的二人叫他三哥,谅此人必是三爵主薛刚,那二人必是吴奇、马赞,遂双手一叉,喝声:“站住!”薛刚收住拳头道:“怎说?”浮鲁道:“我虽在此打擂台,实系要访一人,我看足下,莫非是鲁大夫所说的黄草山薛三爵主么?”薛刚道:“正是。”浮鲁道:“不用交手了,千岁等候久矣。且同到草舍说明,再见千岁。”薛刚闻言大喜,浮鲁穿了袍,挽薛刚下台。吴奇、马赞道:“奇哉,莫非打不过和了么?”薛刚摇头。
    浮鲁分付牵三匹马过来与三人骑,四人上马,出了教场。来到屈浮鲁府中,下马入麻,各各见礼坐下。浮鲁道:“小主聘我到此,相托中兴大事,鲁大夫又力举足下,保驾起兵,小主大喜,即欲差官召你,因恐泄漏风声,为害不浅,因此借擂台名色,欲见足下。果然三位俱到,你虽有罪,小主曾对我明言赦你,如今可放心同我去见小主。”薛刚大喜。三人同屈浮鲁来至庐陵王府,浮鲁先进内奏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庐陵王恩赦薛刚 五方将大战两雄
    第三十五回 庐陵王恩赦薛刚 五方将大战两雄
    话说庐陵王正与鲁仲、马登在银安殿议事,忽见屈浮鲁奏道:“今有黄草山薛刚率领吴奇、马赞来此打擂台,臣已问明,带来见驾,现在端门外候旨。”庐陵王即宣入见。主人来至银安殿,俯伏山呼,薛刚道:“罪臣薛刚,万斩犹轻,乞吾主开恩赦宥。”庐陵王:“孤赦卿无罪,当年长安大闹花灯,踏死御弟,也是误伤,并非卿有心踢死;至于惊崩圣驾,也是父皇的年灾命运,与卿何罪!不想母后”昏乱,废孤于此,竟将卿一门杀尽,造下铁丘坟,孤心甚是不忍,如何还来罪你!今赦卿无罪平身。”吴奇、马赞大叫:“好皇帝!还有什么话说!,薛刚山呼谢恩平身,然后与鲁仲、马登相见。
    礼毕,庐陵王道:“薛王兄,我母后谮称皇帝,改唐为周,宠用佞臣,杀唐宗室,孤身在此,如坐针毡,倘然加害,唐祚亡矣!若得王兄在外暗地纠集义兵,与孤中兴天下,足感王兄之情也。”薛刚欠身道:“臣有滔天不赦之罪,蒙恩开赦,臣敢不尽心竭力,以图中兴!但此事只宜徐图,方能有济。臣回黄草山慢慢纠集人马,预先寻一兴龙之地屯扎,只等兵多粮足,即行起手,先拿诸武,保千岁复坐长安,中兴天下。”屈浮鲁道:“此言正合某意”。庐陵王亲书赦诏,付与薛刚道:“若得中兴,定开铁丘坟,伸你薛门之冤。”薛刚谢恩。庐陵王备宴款待。
    到了次日,三人辞了庐陵王,拜别屈浮鲁、马登、鲁仲起身。吴奇回至店中,取了行李,还了店钱,出了房州,往黄草山而行。一日,在半路之中,走错路径,往来并无行迹,薛刚道:“休走,等个人来问问路再走。”三人坐在乱山之中,四下张望,只见正东上一座高山,直耸半空,山石如火,一派红光,左边四个山头,右边也是四个山头,好似九座金宝塔。马赞道:“三哥,你看,好一座山呀!我们住的黄草山,万不及此。若得此山起寨,便是兴龙之地。”薛刚道:“果然好一座险峻山,但不晓得山名。”
    忽耳边听得喊杀声,薛刚道:“奇怪,这喊杀之声从何而来?”吴奇道:“到山上去望一望,便知明白。”三人遂奔至乱山顶上,望下一看,只见那座险峻山下。有人在那里相杀,左边有四五百人,扛着五方旗号,为首的五个豪杰,分青黄赤白黑打扮,右边也有四五百人,打着花绿旗号,为首两个英雄,一个穿绿,一个穿花,那五个人战着这两个人。吴奇、马赞大怒道:“三哥,那五个人战着那两个人,以多欺少,无理之至!我们何不去助他两人一阵?”薛刚道:“有理。”
    三人各执兵器奔来。来至跟前,那绿险与花脸的正在拼命与那五个人大战,薛刚大声喝道:“以多欺寡,我们不平,咱来也!”那绿脸、花脸的闻言大喜,那青脸、黄脸、白脸、黑脸的闻言大惊,一齐回马转来,黄脸的战住吴奇,青脸的战住马赞,红脸的战住薛刚。那红脸的与薛刚战不上三四回合,就有些力怯。那白脸与黑脸的见了,各执兵器,齐来夹攻薛刚,那绿脸、花脸的见两个来夹攻,忙举兵器便来帮助薛刚。薛刚道:“你二人去那边等着,不必助我,你看我一个个都打翻他下马。”绿脸与花脸的闻言,带马立过一边观看。那黄脸、青脸的见他三人战不过薛刚,怕抛了吴奇、马赞,亦去夹攻。吴奇,马赞大叫道:“薛三哥,快放出你的本事来,把他个个都打下马来,叫他知道咱的手段!”那五人正在死战,忽听见叫“薛三哥”,不觉惊讶,各停兵器,叫:“黑大汉,站住。”欲知后事,再看下回。
    第三十六回 九焰山群雄聚义 通州城李旦落难
    第三十六回 九焰山群雄聚义 通州城李旦落难
    当下薛刚住了手,那五人问道:“你可是两辽王三爵主薛刚么?”薛刚道:“然也。”五人闻言俱下马便拜。那绿脸、花脸的,也下马来拜。薛刚扶其七人,问其姓名,为何厮杀。那绿脸的道:“小可姓南名建,那花脸的是我义弟,姓北名齐,在此九焰山落草。这青脸的名乌黑龙,这黄脸的名乌黑虎,红脸的名乌黑彪,黑脸的名乌黑豹,白脸的名乌黑蛟,是同胞兄弟,在前边二龙山落草。他五人见我这九焰山风水好,十分险峻,四面环绕,九个山头合抱,上边又有平坦之地四百余里,他五人来要夺我的山寨,我二人不肯,所以在此厮杀。不料爵主来到,助我二人,他五人见是爵主,所以拜服,如今只求公断。”薛刚道:“依我愚见,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争斗!五兄既爱此山,就同住一处,何等不妙?既如我,蒙这吴奇、马赞二弟留住在黄草山居住,才是英雄气象。若要争夺,焉得为之豪杰?”南建、北齐齐道:“爵主之言极是,敢不允从!且请爵主与吴、马二兄,乌氏五位,同到山寨中一叙。”众人各各上马,竟上九焰山来。
    这山前有三座石关,进了三关,方到大寨。众人下马,入聚义厅,见过了礼,南建问道:“爵主何往?”薛刚把上房州见庐陵王,得蒙思赦,复回黄草山,要择险峻之地召集义兵,保庐陵王中兴之事—一告诉。南北二人道:“我们原是良民,因武氏乱政,天下尽是贪官,受不过污气,故在此落草。今爵主既有恢复皇唐之心,集众起手,我等愿从麾下,请爵主即在此处相聚大义何如?”乌氏五人齐道:“此言甚妙,我等亦愿相从。”薛刚大喜。南建、北齐分付点起香炷,十人祝告天地,结为生死之交,让薛刚为九焰山寨主,大排筵席,庆贺吃酒。次日,薛刚叫乌氏五人去二龙山,搬取积贮钱粮,来九焰山屯扎,又打发吴奇、马赞回黄草山,接徐美祖携山寨钱粮到九焰山居住,合三处的人马,共有二万。又暗暗纠集义兵,以图大事,按下不表。
    且说太子李旦,与英王长子李美祖、三子李成孝,在扬州三人失散,李成孝逃出西凉,遇异人传法,后来抢了西馀国,霸占一方,称为威武皇帝,国号大英不提。单说太子李旦逃难,一路幸喜无人认得他,逃到通州,没了盘费,只得沿街求乞,古庙栖身。
    那通州城内有一富户,姓胡名发,系胡经次子。长子胡登,饱学秀才。有一女,嫁在赵宅。他家积祖为商,胡发习父生业,只因父亲身故,胡登、胡发便析居分住。胡登取妻文氏,无生男,止生一女,名凤娇,胡发妻刁氏,也生一女,名英娇。赵家胡氏生女鸾娇。鸾娇七岁上父母双亡,胡登收养在家。鸾娇长凤娇五岁,凤娇小英娇两岁。姑舅姐妹到了八九岁上,胡登就请绣娘杨氏教习二人女工。亦把侄女英娇接来一同学习,胡登亲自教些书文。这凤娇天性聪慧,善习诗书,琴棋字画,不学自能。胡登因读书坐食,家产渐渐消败,胡发能于生意,家业渐渐兴旺。后鸾娇长成,嫁与新解元陈进为妻,胡登得病身亡,胡发把绣娘杨氏请回自己家去,教女儿英娇,又与女定亲,许与马总兵之子马迪为妻。其年凤娇已十四岁,生得千娇百媚,绝世无双,他原是上界太阴星临凡。自胡登亡后,与母文氏孤苦相依,坐食山空,不得已将住宅卖了,又吃了数月,看看又尽,文氏对女儿道:“儿呵!自你父亡后,物件变尽,房银又将吃尽,如今只存有十两银子,若再吃尽,如何是好?我想你叔叔家富足,我意欲将这十两银子,交与你叔叔生息,你我一同到他家去过活,我儿以为何如?”凤娇道:“母亲之言有理。叔叔乃骨肉至亲,自然照管,况又有这十两银子与他,自然收养。”母女计议停当,次日来至胡发家中,把这十两银子交与胡发,要依他一同过活。胡发道:“我也不是富足之家、如何养得闲人。嫂嫂既要在此,也须帮家过活才好。”文氏道:“这个自然,愿听凭使唤。”未知胡发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七弦琴忧愁万种 朱砂记天神托梦
    第三十七回 七弦琴忧愁万种 朱砂记天神托梦
    当下,胡发不得已收了银子,留他母女在家。但刁氏十分不贤,每日打张骂李,将粗重之事派与他母女去做,母女二人也只得忍气吞声,竟与奴婢一般,按下不表。
    且说太子李旦在通州沿街求乞,一日遇着胡发,胡发见他不像求乞之人,便问道:“你这少年,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为何求乞?”李旦道:“小人姓马名隐,长安人也。只因兵荒,父母双亡,流落在此。”胡发道:“你可能写算么?”李区道:“琴棋书画,吹弹写算皆能。”胡发道:“我店中正少一人写算,你若肯许我,就在我家中如何?”李旦便道:“得蒙收留,愿在此服役。”胡发道:“你既肯在此,今改名进兴,早晚捧茶送饭,在店中料理。”李旦应允,就改名进兴了。
    一日,进兴到厨房取茶,文氏见他举止不凡,遂叫住问道:“你是那里人,为何到此?”进兴道:“大姆,我姓马名隐,长安人也,父母双亡。只因兵变,逃难至此,无处安身,故在此眼役。”文氏道:“可怜,可怜!”正说之间,忽听见娇滴滴声儿叫:“母亲。”抬头一看,看见凤娇,不觉惊讶,自己暗想:“如此女子,可谓天下无双,叫她母亲,定是她女儿。”取了茶,自往外边店中去了。文氏对女儿道:“可怜这进兴,说起来也是好人家子弟,一时落泊,做了下贱之人,他与我母女,都是一般的苦命。”
    到了晚间,文氏叫女儿道:“你自到这里来,心中无一日畅快。今夜尚早,何不取琴一弹,以消愁闷?”凤娇闻言,取过瑶琴,整理丝弦,弹将起来,此时进兴尚在未睡,他的卧房是柴房,与厨房相近,忽听见琴声悠扬,想到:“琴声出于厨下,必是大姆的女儿所弹。”及听得入耳,悄地来至厨下,走到窗前,侧耳细听,琴中竟弹出断肠之声,不觉心伤,忍不住推门进内。凤娇一见,就住了手。文氏道:“进兴到此何干?”进兴道:“大姆,小姐,恕进兴大胆,听见小姐弹琴,特来一听。声中无限凄凉,打动我的忧愁景况,不觉大胆进房。敢问小姐,为何弹出此调?”文氏道:“原来进兴也知琴音,我只为先人亡后,家业凋零,在此吃他叔叔的一碗饭,受尽了万般的苦楚,所以小女弹此一曲,发扬心志。”进兴道。“原来如此,请小姐一发弹完此曲。”凤娇也不推辞,复整弦弹起,一高一低,一紧一慢,听了之时,不胜凄楚。弹完,进兴连连称妙,文氏道:“进兴,你何不也弹一曲,与老身散闷?我儿过来,让他来弹。”凤娇抽身来母亲身边坐下,进兴亦不推辞,把琴弹起。凤娇细将进兴一看,白面红唇,龙眉凤目,两耳垂肩,举止不凡,暗想:“这样相貌,目下虽然落泊,日后定然大贵。”进兴弹罢,起身告退,自回柴房去了。母女二人亦关门而睡。
    到了三更,丈氏见一金甲神进房,叫声:“文氏,听吾分付,我有四句言语,你须记清;蟠桃会上结姻缘,玉女真龙下九重。入胎曾印朱砂记,速定婚姻切莫迟。”说罢而去。文氏醒来,却是一梦,道声“奇怪”,凤娇问母亲为什么,文氏就将所梦之事—一说出:“我儿呀,我想你右手上有半个朱砂记,晚上进兴弹琴,见他左手上也有半个朱砂记,明日进兴来可与他一比。莫非你的姻缘在他身上?”及至天明,忽见绣娘杨氏匆匆进来,未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杨绣娘为媒说合 陈解元暗结英雄
    第三十八回 杨绣娘为媒说合 陈解元暗结英雄
    当下,绣娘走进厨房来,叫声:“大安人,我今夜三更,梦见一位金甲神,说杨氏一生行善,今与你大大富贵。又说幡桃会上结姻缘,玉女真龙下九重,入胎曾印朱砂记,速定婚姻切莫迟,叫我与凤娇做媒许配进兴,日后有大富贵。所以老身起早,来与安人说知。”正说之间,恰好进兴来取汤,文氏道:“进兴,你左手上可是半个朱砂记么?“进兴道:“正是。”文氏叫女儿伸出右手来,与进兴左手一比,比起来犹如一颗印印的一般。绣娘道:“一点也不差。进兴,你今晚等人都睡熟了,悄悄进来,大姆有话对你说。”进兴应了一声,取汤出去了。
    到了天晚,进兴见人都睡了,悄地来至厨下。文氏、绣娘、凤娇都在房中,进兴道:“大姆,叫我晚间进来,有何话说?”绣娘就把梦中之事说了一遍,“如今大姆央老身为媒,把风娘许你为妻。”进兴道:“大姆差矣,我是下贱之人,焉敢配小姐?”文氏道:“不必推辞,是我情愿把女儿许你,一言为定,永无改移。”进兴便道:“岳母请上,受小婚一拜!”拜将下去。文氏回以半礼。绣娘恐英娇寻他,先回房去。进兴道:“小婿今日在患难之中,无物为聘,随身有一玉裹肚,权以为聘礼。”遂贴身解下,送过来道:“此物付与小姐收藏,切不可与人看见,恐有不测。”文氏接来,交与女儿,叫声:“贤婿,天晚了,你去睡罢。”进兴闻言,亦自去了。母女二人在灯下细看玉裹肚,上有两条暗龙,鳞甲如活,毫光闪闪,真为至宝。母女二人想道:“此物非民间所有,你看进兴必非下贱之流,日后定然大贵。”说毕,母女二人亦自睡了,按下不提。
    却说马家择定吉期,要聚英娇过门。到了吉日,马迪亲迎英娇嫁到马家去成亲,一到满日,择日回门。先一日,刁氏叫丫环到厨下,对文氏道:“明日英娘回门,马家豪富,须要体面。二安人说你母女衣服破碎,不可出来,拨一升米给,叫你母女二人到柴房过一日,要绩一斤麻线。”母女闻言,暗暗伤心。
    话说绣娘一日到陈进家闲走,偶然说起胡发夫妻相待文氏母女之事,便将神来托梦,比合朱砂记,已许与进兴之事说知。陈进夫妇道:“看进兴相貌,岂是久穷的人,将来富贵了,也与他母女出口气。”
    再说,到了回门之日,陈进夫妇亦来到胡家。陈进在外厅陪客,鸾娇入内,与舅母刁氏、表妹英娇见礼。鸾娇道:“大舅母,凤妹为何不见?”刁氏道:“休问他二人,在此吃死饭,穿的又破碎,如今关在柴房里,不许他出来。”鸾娇道:“穷富也是人之常事,却有何妨?”刁氏道:“他母女若出来,马家众人见了,岂不笑杀,叫你表妹何以做人!”鸾娇闻言默默不语。再说陈进在外厅上,与马迪众亲友行了礼,回头看见进兴,便深深一揖。胡发道:“解元,这是我家小厮,如何与他行礼?”陈进道:“舅公,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但他目下虽在此服役,甥婿看他相貌不凡,日后定居人上,敢不以礼相待。”众亲友皆掩口而笑。胡发道:“下贱之人,日后如何能居你我之上,解元还当自重。”及至入席,进兴侍立斟酒,凡与陈进斟酒,陈进必定立起,双手捧杯道:“得罪了。”马迪仗着自己是总兵的公子,便笑道:“陈进兄的本性,敢是做上而敬下么?’不知陈进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射飞鸦太子受辱 买雨具得遇东宫
    第三十九回 射飞鸦太子受辱 买雨具得遇东宫
    当下陈进笑道:“襟兄可知,愚蠢不须夸祖德,英雄莫论出身低。他今日身虽贫困,在此服役,焉知后日发迹,不如弟与兄之今日乎?”马迪哈哈大笑。及至席终,这胡家与东门相近,众亲友乘兴步出东郊玩景。马迪自夸箭称神射,百发百中,众亲友请试射一回观看。马迪取弓箭在手,道:“看我射那第三株柳树。”及开弓射去,果中第三株柳树,众亲友齐声喝彩,马迪扬扬得意。闪过进兴道:“姑爷射这柳树,乃是死的。我能射空中老鸦颈上,落下来与众位大爷发一笑何如?”胡发道:“狗才,你敢与姑爷比射么?全没规矩!”陈进道:“何妨,逢场作戏,论甚规矩!”就取弓箭付与进兴。进兴接搭弓箭,“嗖”的一声,正中老鸦,穿颈而落。陈进喜极道:“手段真真高强!”众亲友一齐喝彩道:“进兴手段高于姑爷。”马迪满面羞惭,胡发怒视进兴。
    一齐回家,马迪忿怒,作别而去,众客一齐散去。胡发大怒,喝骂进兴:“好大胆奴才,你与姑爷比箭,叫他生气而去!”取过板子便打,英娇也骂。胡发举起板子,尽力乱打,打得皮开肉绽。鸾娇闻知,慌忙出来,扯住胡发道:“母舅,这比箭之事,我听得说,都是我家的废物惹起来的祸根,看我薄面,饶恕了他罢。”胡发喝声:“奴才,若不是陈家姑娘分上,定打死你这奴才!”可怜把个进兴打的一时爬不起来,叫人拖往柴房,丢在铺上,遍身疼痛,身都翻转不来。文氏与凤娇闻此知事,悄悄来到柴房,纷纷泪下,叫声:“贤婿,打是你这般狼狈,如何是好?我暗地取些粗饭在此,你好歹吃些,将养将养罢。”进兴道:“岳母,这也是我命定该受此苦。把饭放在此,且放心请回。我虽打坏,却不至伤命,不久就有出头日子。”文氏放下饭,悄悄回去。
    次日,鸾娇悄地来看文氏、凤娇,叫声:“大舅母,凤妹,我听得绣娘说,比合朱砂记,妹妹许了进兴,如今被二母舅打坏了,睡在柴房。须用心看待他,将养好了,早些离此地,在此毒狠人家做么?”文氏、凤娇含泪点头。自此文氏不时常到柴房来看看进兴,进兴在柴房睡了半月有余,也全亏文氏与绣娘,私下与他将养好了棒疮,依然在店中料理不提。
    且说曹彪奉马周之命,带了几个军士,四下寻访太子下落,寻到通州,忽然下雨,要买雨具,打从胡家门首经过,看见太子,惊喜交集。太子见是曹彪,丢个眼色,曹彪会意,闪在僻静处等候。进兴假作出恭,来至无人之处,曹彪跪下,口称:“千岁,臣奉马爷将令,迎请圣驾。马爷现屯兵翠云山,专候驾到,即举大事。请千岁即行。”太子扶起曹彪道:“我在胡家,已有七月。难得胡大姆相待,又将女儿许孤为妻,受他许多恩惠,岂可不别而行?你们且退,待至晚间,可到后门等我。”曹彪道:“千岁,须要谨慎,不可泄漏风声。”太子点头,依旧回店。
    到了晚上,店中内外人都睡了,太子来至厨下,恰好绣娘也来,太子上前,泪如雨下道:“岳母,我叔父差人来接我,我令他晚间等候同去,顷刻就要离别了。”文氏闻言,悲喜交集,凤娇看见丈夫纷纷泪下。文氏道:“贤婿,你令叔是谁?”太子道:“我叔父现在边庭为官,故此差人前来接我,同到边庭,图一出身。若得身荣,即差人来迎接岳母小姐,同享荣华,不必悲伤,安心等待。”不知文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痛离别母女伤心 喜相逢君臣议事
    第四十回 痛离别母女伤心 喜相逢君臣议事
    文氏道:“贤婿,你前往边庭,须速速来接我苦命的母女二人,切不可到了富贵之时,忘记了小女,另娶红妆,叫我母女终身无倚。”太子道:“小婿这一点微忱,皇天可表,怎敢负岳母、小姐深思!小婿若丧良心,定死于刀剑之下!”绣娘道:“官人,你到边庭,但看你手上朱砂记,就如见小姐一般。那员外夫妇待他母女二人十分刻薄,是你知道的,须要早些来接他为妙。”太子道:“不须叮嘱。但我岳母、小姐在此,早晚还求照管,若得身荣,决不忘大德。如今差人想已来了,待我叫他进来相见。”出厨房后,便是后门,太子开了门,果然曹彪军士共五人,在外等候。太子招呼入内,指道:“这二位就是我岳母与小姐。”五人听得,跪下磕头。太子道:“起来。”五人方才起来,不敢抬头,垂手而立。文氏道:“贤婿,你实系什么人,为何此人如此行礼?”太子道:“军伍衙门,礼数极重,不须细问,久而自明。”说毕,五人催促起身,太子又道:“岳母请上,小婿就此拜别。”文氏还以半礼,大家纷纷下泪。太子出门道:“此去襟女陈家不远,前去一别,小婿就此分离了。”文氏、凤娇、绣娘齐送出后门,好不难舍难分,两下只得含泪而别。
    话说太子同曹彪五人,来至陈家门首,着门公入内通报。陈进夫妇闻知,火速出来,鸾娇闪在屏风后。陈进相见太子礼毕,太子道:“弟因家叔差人来接,暂往边庭,图一出身,即刻起行,特来相别。岳母处,还求襟兄念骨肉至亲,不时照管一二,异日小弟自当图报大德。”陈进道:“不消分付,决不负托。请问令叔在边庭作何官职?”曹彪在下答道:“军机重情,不须细问,日后便知。请公子速行。”太子与陈进两下对拜四拜,洒泪而别。太子上马,五人相随,挨出城门,奔翠云山而来。
    话说马周屯兵翠云山,自从打发王钦、曹彪寻访太子,并无回信。过了月余,王钦回来道:“四处寻遍,并无太子踪迹。”马周闻言,流涕道:“君乃国之主,没了太子,师出无名,何以建中兴之业?”李湘君道:“王钦虽未寻来,将来曹彪寻着太子,也未可知。你若惊惶,军兵散去,将何处置?’吗周道:“夫人言之有理。”遂强作欢容,未免心中纳闷。
    又过月余,忽见曹彪来至,说太子已到山下,马周闻言大喜,率领大小三军,下山跪接。太了亲手扶起,马周率众随驾上山。到了寨中下马,太子入寨坐下,马周率众山呼朝见毕,君臣细谈往事,众将尽皆嗟叹。马周分付大排筵席,君臣共饮,尽欢而止。马周道:“臣有一事启奏,未知千岁肯许否?”太子道:“卿有何事,奏明孤无不依。”马周道:“臣有一妹,嫁与申家,止生了一女,名唤婉兰,人才出众,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幸父母俱亡,来依于臣。臣想千岁目今正用人之际,愿将甥女随侍千岁左右,可以保驾中兴,未知千岁以为如何?”太子道:“卿有甥女,如此猛勇,孤当纳为正宫。但孤避难通州之时,受胡家大姆许多恩惠,又将女儿许孤为妻,孤焉忍别纳,以负胡家!”马周道:“臣岂敢望纳正宫,只求纳为嫔妃之列足矣。”太子道:“既如此,孤何不依!”马周大喜,就唤婉兰出来见驾。朝拜毕,太子将他一看,果然容貌秀美,遂纳之左右,称为申妃。
    自此太子日日与马周众将谈论军机,议图大事,操演士卒。过了一月,马周见太子道:“臣启千岁,我想此翠云山虽然险固,终非久守之地,必须趁此兵粮齐备,攻取一城,以为安身之地,不知千岁意下如何?”太子道:“孤正有此想,但不知那一郡好?”马周道:“臣观汉阳最大,钱粮又广,若得此城,何惧武氏兵临!千岁且安居此山,待臣统兵取了汉阳,再来恭请圣驾进城便了。”太子大喜。马周即日兴师,杀奔汉阳城来,到了汉阳,离城三里,安下营寨。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献汉阳国泰接驾 备吐番承业回朝
    第四十一回 献汉阳国泰接驾 备吐番承业回朝
    再说汉阳守将姓殷,名国泰,乃是殷开山之后,善用双戟,力敌万人。手下有两员偏将,乃是贾清、柳德,十分雄勇。他三人名虽主将下僚,实胜同胞,皆心存忠义,痛恨武氏,久欲叛周复唐,恨未有主。今一闻马周保太子李旦兵临城下,心中大喜,即同贾清、柳德商议道:“二位贤弟,今马周兵临城下,闻他保正宫王后之子李旦,复兴唐基,你意如何?”二人齐道:“我想当初太宗亲冒矢石,得有天下,不料今日被淫贼武氏倾覆,实为可恨。况我等皆世受唐家爵禄,岂可背主忘恩!依弟愚见,大哥明日倾兵出城,会一会马周,如果真是保的小主李旦,即便迎请入城,共扶小主,以诛淫贼!”国泰闻言大喜。
    次日,国泰同贾清、柳德领兵三千出城,直抵唐营。马周闻报,即领王钦、曹彪上马出营,来至阵前。国泰大呼道:“来者莫非马元帅么?”马周道:“然也。我闻将军乃开山公之孙,世代簪缨,忠良旧臣,足下又英雄素著,勇冠三军,为何屈膝妇人,顿忘旧主?今本帅奉正宫王后之子李旦,恢复江山,将军若肯归保皇唐小主,自当加职,就是令先祖,亦必含笑于九泉。”国泰听了此言,道:“末将岂肯归服武氏,每欲起兵,恨未有主。今既有小主降临,末将焉敢不遵。”马周大喜道:“既如此,请速回城,整备鸾舆,恭迎小主便了。”国泰应诺,领兵进城去了。
    马周回营,速差王钦回山接驾。太子闻知大喜,即同王钦下山,来至营中。马周奏知其事,说“殷国泰忠心报主,千岁可重封官职,以安其心。今日初次出兵,不费张弓一矢,得此汉阳城池,足见中兴吉兆矣。”太子大喜。忽见军士来报,说“殷将军统领多人,备舆迎接圣驾入城。”太子进同马周众将一齐出营。只见殷国泰同贾清、柳德俯伏在地,太子上前扶起,安抚一番,遂入城。进了帅府,升了公座,殷国泰率领贾清、柳德并众将,上前朝见,又献上汉阳舆图版籍并军粮马册,太子大喜,就封殷国泰为归命侯,贾清、柳德为瞟骑将军。三人谢恩,大排筵席,相议要攻取临江。
    那临江城总兵李信闻报,心中大惊,连忙草下本章,差官连夜上长安,启奏武后。武后看了本章大怒,即下旨封李承业为兴周灭李大元帅,领兵十万,刻日兴兵,下汉阳捉拿妖人李旦,剿灭逆贼马周。李承业领旨,即点精兵十万,带了八个儿子,出了长安,直奔汉阳而来。不日到了临江,李信迎接入城,备酒与承业接风。次日,李承业同八子并李信大小众将,领兵杀奔汉阳而来。
    探马报知马周,马周即点起兵马,出城列阵,以待周兵。不多时,李承业兵马亦到,即排开阵势。两军主帅齐出阵前,承业大喝道:“逆贼马周,今日天兵到此,还不纳降,更待何时!”马周大骂道:“叛国奸臣,你世受恩爵,不想忠于王室,反助淫贼武氏篡位杀良,你今总死,亦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乎?当日英王若听吾言,岂中你之奸计!今日又敢大胆前来,拿住之时,碎尸万段,方消吾恨!”承业大怒,问:“何人出马,以擒此贼?”李克麟拍马抡刀而出,曹彪飞马挺枪,接住相杀,战了十余合,被曹彪刺落马下。承业见他五子身亡,勃然大怒,拍马举刀,竟奔曹彪。王钦便来助战,李信一马迎住,李克龙、李克虎、李克彪、李克豹、李克风五马齐出,马周、殷国泰、李奇三马飞出。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振,马周大逞威风,一枪刺翻李克虎,王钦一刀斩了李克凤,汉兵一涌杀上,李承业与李信大败,退走二十里方住。马周鸣金,收军入城。
    李承业折了三子,纳闷在营,与李信计议,要调各处人马,以打汉阳。忽有则天皇帝旨到,说吐番国王造反,召李承业火速回朝计议。李承业道:“吐番人寇,为患不小。即须回京,奏上天子,与吐番连和,然后再举兵下汉阳。”遂将兵将交与李信,退兵临江城,休与交战,遂起身回京而去。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马迪借宿想佳人 于婆做媒遭毒骂
    第四十二回 马迪借宿想佳人 于婆做媒遭毒骂
    再说通州胡家文氏,自从进兴会后,三月有余,全无音信,心中忧问。一日,胡发夫妻二人往南庄游春,文氏与凤娇道:“今日你叔婶俱不在家,我且同你去后门首看看街上光景,亦可解解闷。”母女二人遂来至后门首,开门张望。不料马迪从胡家门首经过,望见文氏、凤娇在外,母女躲不及,火速回身,往内便走。马迪跟将进来,双目射定凤娇。凤娇三脚两步,飞走进去,闭上中门。马迪见了文氏,施礼问道:“伯婆,方才进去的,可是令爱么?”文氏道:“正是小女。”马迪道:“伯婆,你衣衫破损,甚为苦切。可恨你侄女从未题起,以此侄婿未申孝敬。”忙叫安童取一两银子,送与文氏。文氏按银道:“老身怎好收受?”马迪道:“说那里话,叨在至亲,轻意休怪,不然要亲眷何用!”文氏十分感激,只得收了。马迪道:“岳父母都不在家么?”文氏道:“都往南庄去了,明日才回了。”马迪道:“今日我游春身倦,就在此间住下,候岳父母回来,并有话说。”文氏道:“只是在此怠慢,如何是好?”马迪道:“伯婆说那里话。”文氏忙进内,将马迪所送之银取出二钱,置办酒饭,与马迪吃。
    马迪见天色已晚,因对他家人说:“今日看见凤娇小姐十分美貌,我心中十分羡慕。你们若有计策,能使我进去与小姐一会,重重有赏。”家人道:“大爷休要痴想,中门至厨下共有五重门,如何得进去?当初进兴在此,大安人认他为子,他能穿房入户,并无禁止。又闻小姐许了进兴为妻。进兴在此,还可开门进去,如今进兴走了,有谁人开得这五重门?”马迪道:“老花婆没正经,把这小姐许与进兴,岂不是一块好肥肉,到送与狗吃了!”叹息一回,在书房安歇,一夜思想,不能合眼。
    次日,胡发夫妻南庄已回,马迪见礼道:“小婿东郊游春,回来困倦,在此歇了。”胡发道:“我们不在家,却不怠慢了贤婿!”马迪道:“至亲之间,怎说这话。”胡发夫妇即时备酒在厅,款待女婿。饮酒之间,马迪看见文氏立在屏风后,偶生一计,叫声:“岳父,那进兴被五个人拐去,做了强盗,如今拿来,打死在牢内了,岳父你知道否?”胡发道:“幸喜不在我家,真真造化。”
    文氏闻言大惊,奔回厨下,叫:“女儿,不好了!你丈夫被那五人拐去,做了强盗,打死在牢中了!”凤娇失惊道:“此话那里来的?”文氏道:“马公子在厅对你叔叔说的。”凤娇道:“母亲休要信他!我看那人,鼠头狼面,乃是一个不良之人,定然捏造此言,决非真事。”文氏道:“我儿,你休错说了好人,昨日他怜我孤苦,送我银子一两,如何你说他是不良之人?”凤娇道:“他与你银子,你道是好心么?乃是他的奸计,其中必有缘故。我今后只宜远他。”
    再说外厅马迪,暗想:“若要小姐到手,须在此慢慢缓图,自然必得。”便叫:“岳父,小婿在家,人多吵闹,不能静养攻书。此间清雅,小婿欲在此攻书,不知可否?”胡发道:“妙。”遂即分付打扫书房,好好服侍,不可怠慢。马迪大喜。遂在此住了半月有余,朝思暮想,连面也不能见,茶饭不吃,害起相思病来了。马迪之父闻知,差管婆于妈来看。一于婆一至胡家书房,见马迪面皮黄瘦,不住叹气,于婆道:“大爷,你为何病的这般光景?”马迪道:“我的心病难治。”就把想凤娇小姐,害起相思之病,说了一遍。于婆道:“这有何难,待我去做媒,心然事成。”马迪道:“你若说得成时,真真是我的大恩人。先与你白银五两,事成还要重谢你哩!”
    于婆接了银子,满心欢喜,来至厨下,见了文氏,连叫:“安人,恭喜了!”文氏道:“我喜从何来?”于婆道:“我特来与小姐说媒。我家公于,十分爱慕小姐,使老身前来说合,安人一允,择吉成亲,送小姐到西庄居住,与英娘无分大小,安人也不在此受苦了,岂不是大喜!”文氏闻言惊呆,半晌方说道:“我女儿已许人了。”于婆问是那家,文氏就把神入托梦,比合朱砂记,已许了进兴之事,说了一遍。于婆道:“安人好没主意,怎么把一个标致小姐,到许了进兴?那进兴乃胡宅奴才,如今逃走;我家大爷乃宦门人家,其富巨万。安人不可错了主意,许了我家大爷,胜于进兴万倍不止。”文氏未及回答,凤娇发怒,喝道:“老贱人!你不过是马家家人媳妇,敢如此无礼!他家富贵由他,我的贫穷曾受。老贱人言三语四,你看我是何等之人?还不快走,如是不走,难免我一顿巴掌!”遂伸手要打。于婆满面通红,忙忙走出。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躲鸡笼娇婿受打 贪财利奸尼设计
    第四十三回 躲鸡笼娇婿受打 贪财利奸尼设计
    当下于婆回至书房,气得半晌方说道:“我做了千万的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恶丫头!安人倒有允意,他一顿肥骂,还要打巴掌哩。”马迪道:“你不要生气,只当我得罪你,你怎设一妙计,使我到手,出你的气才好。”于婆道:“我今有一计在此,待至晚上,大爷先藏在厨房左右僻处,等到人静之时,悄悄走到他房中,看机会,或者弄得到手。不然,与他干肉麻,也好叫他落个臭名,也出了我的气。”马迪道:“妙极!”到了晚间,悄地入内,闪在厨下,见旁边有一大空鸡笼,将身钻入笼中,如乌龟一般。
    少时文氏与凤娇来厨下收拾家伙,凤娇一眼看见鸡笼内有人,也不做声,暗暗与文氏打个照会,先将灶内锅煤扒些出来,洒进鸡笼,又将油水往上淋漓下去,淋得马迪满面都是锅煤油水,忍着不敢作声。凤娇又暗与绣娘说知,叫他如此这般。收拾完,文氏与凤娇入房去了。绣娘故意对胡发说:“厨下什么响动,想必有贼。”胡发闻言,走至厨下,只见鸡笼里面有人,大叫一声:“果然有贼!”家中大小人等一齐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照头乱打。马迪受打不过,大叫道:“岳父,不要打,我是马迪。”众人方才住手,上前一看,果是马迪。胡发问道:“为何在此?”马迪满面羞惭,假妆风颠的模样。胡发不好意思,只说是“好好的人,为何就风颠了?”扶到书房,各人安歇。胡发叫于婆好生看守马迪,自去睡了。到了次日,将马迪风颠报知马府,英娇坐轿回家来看。马迪见了妻子,就同眼中钉,看了半日,只是叹气。英娇道:“果真风颠了,叫乘暖轿来,先送他回马府会罢。”
    马迪到家,心中气忿,叫过几个家丁,每人赏银五钱,要大街小巷,遍处谣言,说胡家逃奴进兴做了强盗,拿来打死牢中。众家丁奉命而去。果然一人传两,两人传四,不消三日,满城遍知。绣娘闻知大惊,急忙来见文氏、凤娇,道:“不好了!街上人人都说进兴做了强盗,活活打死牢中了!”文氏闻言,泪如雨下。凤娇道:“母亲不要惊慌,我看他决不做此不良之事。绣母可到陈姐夫家,央他各衙门打听消息,便见明白。”
    绣娘听了,即时出了后门,来到陈进家,见了鸾娇,把谣言进兴之事,说了一遍,“他娘儿两个十分惊慌,特叫我来求解元,往各衙门打听一个实信。”鸾娇大惊,忙催丈夫往各衙门去打听。陈进果到各衙门细细打听,并无此事,回至家中,告知绣娘。鸾娇道:“我大舅母与凤妹若不放心,那观音庵大士的签十分灵验,叫他二人去求问一签,便知吉凶。我有钱五百文,绣母拿去,与他做轿钱香金。”又取了两件半旧衣衫裙子,与他穿了好去。绣娘接了,回至胡府,来到厨下,叫声:“安人、凤姐,不要惊慌。”就将陈进打听的话并鸾姐叫他求签的话,一一说出,把两件衣服并五百文钱,交与文氏。母女二人十分感激,拟定次日到观音庵问签。
    不料于婆尚在胡宅未回,一闻此信,心中大喜,对英娇说:“我去看看公子。”即回马府,见了马迪,就把谣言进兴之事,“他母女央陈进衙门打听,并无此事,他母女二人放心不下,明日观音庵问签。老身闻知,特来报与大爷。快去庵中,叫张、李二尼来,等他母女二人到庵问签,须要设局款留到晚,与大爷成其好事。”
    马迪大喜,即叫家人去庵中,叫张、李二尼来,说道:“我有一件事,托于你二人。因为胡家凤娇生得俊俏,我千恩万想,不能到手。闻知他母女明日到你庵中问签,怎生设法留他到晚,使我成其好事。先送你二人白银一百两,事成之后,再找一百两。”
    二尼见了银子,满心欢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声。“大爷,这有何难!他母女明日到庵,只须如此如此,其事必成,倘若不允,再动起蛮来,不怕他不从。况且小庵前后又无人家,都是河路,就喊叫也无人救应。一到了手,不怕他不嫁大爷。此计如何?”马迪道:“此计甚妙。请先收下这一百两银子,事成再找那一百两。”
    二尼拿了银子,辞别回庵而去。到了次早,马迪带了家丁,与于婆先躲在庵中,单等他母女前来中计。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马迪倚势强求亲 胡完挺身救主母
    第四十四回 马迪倚势强求亲 胡完挺身救主母
    话说文氏与女儿,到了次日,雇了两乘轿,母女坐下,轿夫抬到观音庵门首,下轿入庵。二尼忙忙出迎。母女二人到了大殿,点起香烛,深深礼拜。凤娇默视道:“大悲观音菩萨,弟子胡氏凤娇,幼年丧父,与寡母文氏托身胞叔胡发家中,受尽千般苦楚。因神人分付,比合朱砂记,母亲将弟子许与马隐为妻,即名进兴。自从有五人前来接他往边庭叔父处去,几月杳无音信,纷纷谣言为盗死在牢中,托亲陈进查访,已知其诈,但不知丈夫在边庭平安否,日后还有相逢之日否,求大士赐一灵签,以辨吉凶。”祝毕起身,抽出一签,将签经一看,上写道:
    因龙伏爪在深潭,时未来时名未扬。
    直待春雷一声响,腾空飞上九重天
    文氏便问:“李师傅,这签问行人在外,可平安否?”李尼道:“小尼不会详解签语。当家张师兄详得最准,说一句应一句,人都称他张半仙。只是今早施主人家请去吃斋,尚未回来,少坐片时,他就回来。”凤娇道:“签语我自会解,不用等他。”文氏道:“若不详解明白,岂不枉来一次!”李尼道:“安人说得是。不必性急,少不得还要待茶吃斋。”母女来至后殿,等至日午,李尼摆出素斋款待。文氏道:“怎好又在此吃斋?”李尼道:“无可孝敬,只是有慢。”文氏道:“说那里话。”三人遂坐下同吃了斋。李尼引娘儿两个观看佛堂,又等多时,仍不见张尼回来,凤娇道:“母亲,回去罢。”李尼道:“小姐休忙,他也就来了。”文氏道:“我儿,且再等一等。”
    却说马迪悄悄出庵,取几钱银子,打发两乘轿子回去。日夕,张尼方回,李尼道:“胡大安人与小姐,在此等你详解签语哩!”张尼稽首道:“小尼躲避了。不知签语是那四句?”文氏道:“是‘困龙伏爪在深潭’这四句,问行人在外平安否。”张尼双眉一皱道:“不好,不好!头一个是‘困’字,分明这人坐在牢内了。‘伏爪在深潭’,这人手足带了刑具,囚在牢中。后面这两句,一发不好,‘飞上九重天’,分明已死上天,有何好处!这是不祥之签。”文氏听了此言,不觉泪下。凤娇道:“母亲不必悲伤,据女儿看来,到是吉签。头一句系赐经》“困龙在田’,君王之象,未得行其大志,时未来还不曾扬名天下,‘直待春雷一声响’,要至明春,便得志飞腾,乃大吉之签。天色将晚,回去罢。”
    文氏起身作别,二尼相送出庵,却不见了轿子,母女惊讶道:“轿夫那里去了?”二尼道:“想是等不得,回去了。请到里边少坐,待小尼着徒弟叫两乘轿子来,送安人小姐去。”母女无奈,只得又进庵来。张尼把母女引到落末一间净房坐下,摆斋相待,母女那有心吃斋。看看日已沉西,并无轿子来,张尼道:“奇怪,我徒弟怎么也不回来?安人、小姐请坐,待我再去看看他来不曾。”
    张尼走至外面,把前后庵门关好。马迪、于婆闯入房来,文氏、凤娇一见大惊。马迪道:“伯婆,我善求你立意不允,今日我看你飞上天去!快顺从我,自有好处;若强一强,我就动粗了,也不怕你叫喊起来。”母女二人唬得魂不附体,泪如雨下。于婆道:“凤姐,你看公子何等风流,何等富贵,强如进兴万万倍,允从了好。若不允从,大爷一怒,只怕你的性命也在顷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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