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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司官吏高喊一声,两艘渔船一百多名采蚌人都走到船内侧,在渔司官兵的帮助下,在腰间捆上了长长的绳子。
    这些绳子倒是坚固的很,有手臂粗细,仅这些绳子,估计就花了不少银子置办。
    其实组织一次采珠,人力物力上面的花费,那是极大的,吃喝拉撒以及人工费用,那都是需要银子的。
    除了花费,最紧要的事,进入深海区采蚌,本就是带着危险的事情。
    首先是海面下隐藏的礁石群,若不是镇抚军对这里的地形一清二楚,画下了海图,普通船只没靠近珍珠岛海域,只怕就被隐藏在海面下的礁石撞沉了船。
    其次还有海盗。
    虽然海盗的船只比不得镇抚军那样有战斗力,但是海匪们个个是水下好手,时刻给采蚌行动带来威胁。
    当然,还有一些未知且不可预测的危险。
    ……
    采蚌人一起对天祷告,尔后在渔司官吏的叫声中,就像一群海猴子,纷纷下了海。
    海面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每一个进入海中的采蚌人,都会在海面上留下一团浪花。
    这是一个很壮观的场景,即使是出生于东海之畔的韩漠,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站立在船舷边,望着海面溅起的一个又一个浪花,那清澈的海水让他感觉很舒服,很惬意,他甚至都有想法跳进海中,去感受大海的浩瀚。
    “但愿少死些人!”旁边一名渔司官吏低声轻叹,在他看来,或许自己这句话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
    但是韩漠却敏锐地听的一清二楚,颇有些奇怪地瞥了那名官吏一眼,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蓝天,碧海,清波,和风!
    而且有两艘战船数百镇抚军兵士就在前面不远保护,为何会死人?
    他抬头望向对面的午甲号,只见自己的父亲韩玄昌正站在船舷边,呆呆地看着海面,似乎很有心事。当然,他很快也看到了曹殷,正远远望着自己。
    韩漠对着那边的曹殷拱了拱手,不敢多用目光接触。
    两艘采珠船的人数众多,却无人说话,任由海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所有人都在等着海下的采蚌人拾取珠蚌。
    “韩漠!”一旁的萧同光脚丫子甚痒,忍不住叫道。
    韩漠过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萧同光神色不善,但微一沉吟,还是无奈地道:“你给本官备一些……一些良药!”
    “良药?”
    “就是昨晚大夫所说的那种医治皮肤过敏的……!”萧同光的目光瞄到韩漠的裆下。
    韩漠下意识地捂住裆部,随即嘻嘻一笑,靠近低声道:“大人,这玩意哪是说有就有的,要等一会儿。”
    萧同光冷哼一声,道:“那你还不去多喝些水?”
    “刚喝了不少,大人稍等片刻就有。”韩漠笑眯眯地道。
    他知道,这老小子昨晚可是受尽了苦头,而且毫无疑问,这种痛苦还要撑上两天,总要折腾的他筋疲力尽,等到返航上岸时,一定让这老小子像一条死鱼一样。
    ……
    韩漠的童子尿还没出来,第一批珠蚌已经成功地从海底拾取上来。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就连韩玄昌也深深松了口气。
    取上来的珠蚌由专门的人手小心翼翼地倒在油脂布上,于是取珠女们很有秩序地上去取蚌,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珠蚌,以最娴熟最仔细的手法去摘取里面那珍贵无比的珍珠。
    她们的面前都摆有瓷盘子,取下的珍珠都会放进瓷盘子中。
    取珠的过程虽然说不上有多复杂,但却要极其谨慎,所以一颗珍珠取下来,所花费的时间并不少,有时候需要三五分钟。
    当萧同光第三次叫唤韩漠,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祈求后,韩漠才悠然地准备去给他撒上一泡尿。
    但是他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见到叫唤的是一个渔司官吏。
    但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采珠时是有讲究的,天大的事情,也不许离开自己的岗位。
    韩漠皱起眉头,望向那名官吏,只见他一脸的惊骇,在船舷边指着海面,全身发抖。
    第五十三章  【食人怪鲛】
    碧波荡漾的海面上,在忽然间出现一丝殷红,而且这股殷红越来越浓郁,从海底冒出来,在海面上慢慢扩散开来,那股殷红给所有看到这一景象的人带来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船舷边的兵士立刻放下长枪,从旁拿起预备好的弓箭,张弓搭箭,纷纷对准了海面。
    韩漠冲到船舷边,见到那殷红的海水,毫无疑问,那是鲜血染红,惊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问完这句话,他忽地想到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直笼罩在心头。
    渔司官吏在旁颤声道:“鲛……怪鲛……!”
    韩漠脸色大变,果然如此。
    他一直未曾到达这种深海区域,虽然也知道大海里绝对少不了这类吃人的海兽,但是一直以来,海面的风平浪静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的存在。
    一个人一直处于平静之中,就会忘记危险,这是人性之中的惰性。
    “生于安乐,死于危难也!”
    韩玄昌的脸色亦是巨变,而随船出海的几名狼甲营武士,看到海面上的血水,第一时间将昌德候曹殷护住,拔出锋利的腰刀。
    他们一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出现了刺客。
    “韩大人,出了何事?”曹殷皱起眉头,淡淡问道。
    韩玄昌神情凝重,回道:“侯爷,只怕是海下有怪鲛来袭了。”
    “怪鲛?”曹殷一怔,他平静而漂亮的脸庞露出吃惊之色:“你是说,这海下有书中介绍的那种吃人的怪鱼?”
    曹殷一直身处燕京城,除了从书中看过怪鲛的介绍,在现实中还真是从未见过这种吃人的海兽。
    “是的!”韩玄昌微微点头,忽地挥手:“都预备着,见到它露出海面,给我射死它。”他的声音严峻中却显得镇定,显然是对发生这种状况早就有心理准备,而船舷边的镇抚军兵士更是训练有素,抬起弓箭,两条采珠船上近百支弓都对准了海面,直待怪鲛浮出水面,便即放箭射杀。
    海面上泛起涟漪,层层荡开,血水也越来越浓,片刻后,只见从海底浮出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脑袋已经被咬了半边,异常可怖。
    又有两名采蚌人从海底浮出水面,嘶叫着,其中一人已经被咬断了一只胳膊,断臂处血水直流,随着他在海面拼尽全力的躲避,断臂处的血水很快染红大海。
    船上的人都是震惊无比,每个人的眼眸子里都露出恐惧之色,那采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海面传上来,直钻进每个人的心中。
    恐惧在蔓延。
    ……
    “侯爷,这就是当年韩家祖上为何请旨不下海采珠的原因。”韩玄昌叹道:“即使每年小型采珠进贡给朝廷,也会因此而死伤几个人。若是大型采珠……,就像今次,如果不死上十个八个,恐怕很难完成任务。”
    曹殷皱着眉头,终于道:“无论做什么,总有牺牲的。”
    船舷边的兵士们不敢有丝毫松懈,睁大眼睛盯着海面,但是那怪鲛却一直没有露出海面,倒是海下的采蚌人一个又一个惊叫着从海里浮出水面。
    “快拉他们上来!”韩漠吼叫着。
    渔司官吏看了韩漠一眼,战战兢兢地道:“五……五少爷,不能拉上来!”
    “为什么?”韩漠冷冷看着渔司官吏,这个时候他可管不了谁的官职高:“海下有怪鲛,再不拉上来,难道任由怪鲛吃了他们?”
    韩漠知道,所谓的怪鲛,就是后来被称为“鲨鱼”的海中狼。
    “五少爷,怪鲛吃饱了,自然会走。”渔司官吏露出无奈之色:“否则怪鲛一直不走,这采蚌就一直没法子进行。”
    韩漠心中一惊,从渔司官吏脸上的无奈可以看出,这种情况在以前时常发生。
    怪不得下海之前,采蚌人都是一脸肃穆,对天祷告,那是期盼着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期盼着他们能活着上船。
    “以人肉去喂怪鲛?”韩漠心中只感到一阵悚然。
    海风还是很柔和,但是海面上的采蚌人都是惊恐地散开,他们的瞳孔扩张,布满血丝,惊恐地四周张望,不清楚那头怪鲛何时会发起攻击,他们更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受害者。
    韩漠攥着拳头,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冒出汗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怪鲛浮出水面。
    “这些弓箭能伤的了怪鲛?”韩漠瞥了身边的渔司官吏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
    他前世的学识,足够让他对怪鲛有一些了解,那是海中的霸王,虽然士兵的羽箭很锐利,但是韩漠绝不相信区区几支箭把子能射死皮厚肉糙的怪鲛。
    就算射中,那怪鲛瞬间便可潜入海中,绝不会让弓箭手有太多的机会。
    “伤不了。”渔司官吏低声道:“不过会让怪鲛受惊,让它暂且躲避,给采蚌腾出时间。”
    韩漠冷笑道:“受惊?暂避一时,它很快就回来。而且这样射箭,海面上都是采蚌人,说不定就射死了自己人,那可怎么办?”
    渔司官吏沉吟着,片刻之后才摇头道:“没有法子,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愚蠢!”韩漠冷冷嘟囔着,望向对面采珠船的韩玄昌,见他背负双手,也正严肃地望着海面,他旁边被狼甲营武士护卫的曹殷,亦是凝视着海面。
    “来人!”萧同光忽然叫道:“抬本官到船舷边,看看那怪鲛是什么样子?他是如何吃人的?”
    这老小子眼眸子里也带着惊恐,但是身在战船上,总归不会受到怪鲛的攻击,所以他很快就对海里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
    韩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担心采蚌人的死活,却有看热闹的心情,真是蛇蝎之心。
    ……
    “看,出来了,出来了!”一个声音尖叫道,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一声尖叫调动起来。
    已经布满血水的海面上,果然浮现了一个黑色的痕迹。
    一头身长四五米,瞳孔竖直,尾鳍短宽,长着一副细锯齿状牙齿的怪鲛,浮上血染的海面,搅动的海面一阵波涛汹涌,尔后这头凶悍的怪鲛直向一名采蚌人冲过去,海上划出一条海迹。
    那采蚌人失声嘶叫,高呼着:“救命,救命!”全力闪避,但是那怪鲛的速度是何等的快速,直眨眼间,便拦腰将那名采蚌人撕咬成两截子,血水喷散在半空中,然后向雨水一样溅落在本就殷红一片的海面上。
    船上听着那凄厉的惨叫,都露出不忍之色。
    “射箭!”
    韩玄昌吼叫着。
    “刷刷刷!”
    两艘采珠船上羽箭齐发,羽箭像雨点一样直射向海面上的那头怪鲛。
    漫天的箭雨,气势惊人,但是真正射中怪鲛的,不过三五支而已,大都是被怪鲛腾起的海浪所打开,而三五支羽箭对于怪鲛来说,无非是隔靴搔痒而已,非但没能真正伤害它,反而让它嗜血的性情更加粗蛮,撕烂一名采蚌人,又准备冲向另一名。
    羽箭众多,竟有几支射中了采蚌人。
    可怜的采蚌人,不但要躲避怪鲛的攻击,还要躲避自己人的箭矢,当真是惨绝人寰,他们的惨叫声弥漫在海面,让人心头颤抖。
    韩漠虽然算不得大爱者,但是看到海面上的惨状,他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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