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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的是这么简单,穿越过来就是穿越过来,从此一成不变?
    毕竟,这并非是她活了用了那么久的身体,这是一具新的、曾几何时也很是鲜活、有自己思想、哀愁喜乐的活生生的身体。
    她不是生物学家科学家,自然无法解释其中种种不可思议之处。
    譬如,她会认得一些自己在现代明明不认得的人,感觉到一些不属于她自己的感觉,而那些,种种都来自于这个古代的花季淑。
    她好似是死了,却仍留下种种令人惶恐的信息。
    究竟,是好是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被上官青偷袭那一刻,季淑真切地嗅到花季淑被害那天那湿嗒嗒的雨水气息,令人窒息,她眼前铺天盖地跌落的雨水,是真实,亦或者幻觉?还是说另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当真有那么一瞬,穿越回了花季淑被害的那一刻?
    实在惊悚之极。
    说不定,一切说不定。
    没有精密的仪器检测,没有神佛上帝指引。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季淑探出手来,打量她的手掌。
    因先前在地上挣扎,手上划出了若干道伤痕,手腕上更是乌青淤紫,可见当时情形多么激烈。
    这些伤痕先头并没有给上官直看,可……他真个看不到么?
    是了,眼不见为净,这些不堪的伤,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何况是他。
    一边儿是不成器的兄弟,一边儿是并非百分百的妻子。
    这天平,歪了。
    也难为上官直。他毕竟是上官府中要顶起大梁的儿子,他必须顾大体,掌大局,否则,以他那种一怒之下就会动手的性子,恐怕他心中也恨不得打死了上官青罢。
    但偏偏不能。在某种方面来说,上官直此刻的心里难过程度,应该并不会少于自己的。
    季淑无声笑笑,欣慰于自己的小强般强悍的心理,此刻还有心“攀比”。
    转头的一瞬间,见到旁边桌上放着的两件衣裳。
    一件是上官直的,一件儿是楚昭的,那黑衣粗布,静而无言。
    季淑凝眸看了会儿,轻轻地吐了口气。
    不管怎样,幸亏,有他出现。若不是他站在哪里,或许,她就会崩溃也说不定,在那种狼狈现实跟不堪幻觉之间穿梭徘徊,两个灵魂撞在一起,交织难分。
    季淑隐约记得,在现代时候她看过一则文章,说的是科学家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将实验者绑在一张床上,点燃一根香烟,将他的眼睛蒙上,然后向他详细的描绘他会怎样被通红的烟头烫手腕,过了一会儿,明明那根烟头没有落到实验者的手腕上,他的手腕上,却仍旧出现一个百分百真实的烫伤痕迹。
    而传说中,这个实验还有另一个版本,比这个更暴力些。并非用烟头,同样蒙起一个健康人的双眼,然后狠狠地在实验者的手腕上划一下,其实并没有划破,但却告诉那人划破了,同时再拧开水龙头的开关,下面接着水桶,向他介绍,他正在被放血。
    水龙头的水滴滴答答,从一开始快,到逐渐慢下来,就好像鲜血从手腕上滴落一样,那被绑住的人渐渐地开始相信自己浑身的血液正慢慢流感,恐惧无限放大,渐渐地竟停止心跳。
    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有时候明明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你拼命暗示或者相信他会发生,他往往就会真的发生。
    而当时的季淑,以为自己回到了被杀死的那天,身体浸在雨水之中,正迅速地渐渐地失去理智,失去身体的温度,身体之中的魂魄,也处于木讷无措的状态,倘若如此下去,或者,她最终的结局是,——怎么来的,便怎么消失。
    幸好她的精神够为强悍,也幸好楚昭在,当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汲取他身上热热暖暖的气息,一个将要变作游魂死尸的花季淑,才慢慢地活转过来。
    猛地将身子没入水中,连头脸一并浸到里头,季淑屏住呼吸,一直混乱的思绪沉浸在热水里头,缓缓地宁静下来。
    如果真的要死一次,宁肯这样死。眼角的泪在瞬间沁出来。
    可是,不能死。因为心中还有牵挂的人,因为她还不想就这么死。
    季淑蓦地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热水从头脸上滑落下来,她伸手抹一把脸,站起身来。
    出浴之后换了衣裳,已经是将近子时。季淑问道:“有没有听到外头有什么事?”春晓同夏知两个摇了摇头。
    季淑说道:“找个机灵的,去打听一下跟爷的小厮,问问他们把楚昭关到哪里,放了不曾。”春晓答应了声,便立刻出去。
    片刻春晓回来,道:“回奶奶,原来楚昭此刻还关在花园后那空屋子的柴房里头,听说,先前被爷打了一顿……受了伤。”
    季淑心头一震,咬牙道:“上官直!”她想的没错,他果然是恼恨交加,但一腔火,只出在楚昭身上是怎样。
    季淑问道:“此刻真的还在那里?”春晓点头。季淑说道:“我要去看看。”春晓夏知两个各都一惊,夏知说道:“奶奶明儿再看不迟,此刻时候不太好。”春晓也附和着劝。
    季淑摇头,说道:“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是了。”
    夏知忙道:“那让我跟着奶奶罢。”
    季淑换了件简易的裙装,带着夏知并她身边一个小丫鬟,悄无声息出来,此时将近子时,几乎看不到人踪,小丫鬟认得路,挑着灯笼走在前头,夏知就打着另一个灯笼护在季淑身边儿。
    幸好道儿不长,不到一刻钟时候就已经到了地方,远远地看到黑幽幽一排屋子,没有一个亮着灯儿的。
    夏知说道:“其他几间房子都是闲置无人的,左手那一件,素来堆放些柴火,大概就在此处。”她回头说道:“你等在这,我送奶奶过去。”小丫鬟答应了声,留在原地。
    夏知握着灯笼,带季淑往前,上了台阶,一看那门扇,竟是用大铜锁锁住了的,季淑惊了惊,夏知说道:“奶奶,如何是好,门被锁着。”
    季淑手推了推门扇,门响了两声,季淑轻声问道:“楚昭,楚昭你在里面吗?”
    里头沉默了会儿,才有人迟疑地问道:“大奶奶?”那声听来,竟有几分颤,跟他素来的沉稳不同。
    季淑心里一震,怕有不好,急问道:“是我,楚昭,你怎样了?……上官直打你了么?要紧么?”
    楚昭慢慢说道:“不碍事的,大奶奶放心,只是点儿皮外伤,现如今都不疼了。”
    季淑皱眉,道:“当真?”
    楚昭说道:“仆□子粗鄙,等闲是无事的。此刻天寒露重,大奶奶安心回去歇息罢。”
    他的声音变得平稳,就如平常一般。季淑却觉得自己的眼中略有些湿,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门扇,说道:“他不能把你锁在这里,今天打了你,明天为了泄气,还不知要怎么样,——我叫人去给你开门。”
    里头“哗啦”一声响,似乎是楚昭起身,说道:“大奶奶,千万不能去。”
    季淑看不清里头的光景,却迟疑问道:“刚才是什么声响?”她转念一想,惊道:“他不会是把你锁住了罢?”
    楚昭苦笑道:“爷是个细心之人……”
    季淑说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楚昭道:“大奶奶……”
    季淑喝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里头锁链一声响,好似是楚昭走了过来,季淑将夏知手中的灯笼拿过来,靠在门边上看,那门上的锁头很大,门扇的缝隙推开,仅能供探进一只手臂去。
    季淑借着灯笼的微光,果真看到楚昭略有些陌生的脸,浓墨般的夜色之中,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季淑说道:“他打你哪里了?”
    楚昭道:“后背……双腿。”季淑道:“转身,让我看看。”楚昭很不情愿似的,道:“大奶奶,仆下真的无事。”季淑说道:“无事的话,让我看看又能怎样?”
    楚昭说道:“大奶奶请饶恕,仆下双脚上的锁链甚重,动起来很是不便,脚腕似都磨破了,一动便疼得钻心,求大奶奶恕罪,仆下要抗命了。”
    季淑心中一软,说道:“楚昭,你受苦了。”
    楚昭说道:“这点儿苦不算什么。”季淑说道:“明儿我就叫人把你放了。”暗影里也看不清楚昭面色,只听他道:“谢谢大奶奶。”
    季淑微微一笑,她蹲了许久,此刻便顺势坐在门槛上。
    楚昭里头见了,便道:“大奶奶……夫人还是回去罢,晚上风大,留心着凉。”
    季淑说道:“我不想走,就再坐一会儿罢。”
    夏知本站在一边的,见季淑把灯笼拿去了,她就领会,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跟那小丫鬟远远站在院门口上。
    季淑将身子靠在门扇上,出了会儿神,说道:“楚昭,上官府不好呆,赶明放了你出来,你就走罢。”
    楚昭说道:“大奶奶想让我走?”
    季淑说道:“我只是为了你好。你得罪了二爷,又得罪了上官直,还有什么活路?我有心保你,但我如今算是自身难保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放心,今日的仇,我会报的,连你的份儿一起还回来。”
    楚昭说道:“仆下……仆下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大奶奶平安无事就好了。”
    季淑转头,道:“噫,你关心我?”
    楚昭不语,暗影里,将脸微微转开,避开灯笼的光。
    季淑也不说话,身子靠在门扇上,仰头看天上那轮月,说道:“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好久不曾这么看过月亮了。”
    楚昭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罢?”
    季淑一怔,转头看他,道:“你竟知道?”
    楚昭道:“先前同几个饱学文士交往,不觉就学了点儿,一时嘴快,冒犯了。”
    季淑噗嗤一笑,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不止是只会武功那么简单。”
    又隔了会儿,楚昭再劝季淑回去,季淑缩了缩身子,只是摇头。
    如此竟然有些困倦,季淑靠在门上,半梦半醒,朦胧之间,听得楚昭说道:“大奶奶不可睡,睡了会着凉的。”
    季淑模模糊糊答应,却也不肯抬起眼皮。
    又过片刻,却听得楚昭说道:“楚昭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奶奶。”
    季淑动了动唇,仍闭着眼睛,道:“什么?”
    楚昭说道:“前些日子,仆下看有丫鬟姐姐拿了副图给爷,上面画着一只……颇有些趣致的……东西。”
    季淑本正拼命瞌睡,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什么颇为趣致,什么东西,你不认得那是什么,以为他怪模怪样,就直说好了,莫非我会进去打你么?”
    楚昭有些不好意思,却说道:“那不知,那是何物?”
    季淑道:“那个,那唤作哈士奇,是一只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楚昭笑笑,道:“原来果真是一只小犬。”
    季淑说道:“可不小的,我画的小而已,这只狗狗很勇猛的,可惜……”
    楚昭道:“可惜什么?”
    季淑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很二很二。”
    楚昭道:“何为‘二’?”
    季淑说道:“就是傻得冒泡!又傻又呆,叫人觉得牙痒痒!”
    这回楚昭却是懂了,沉思说道:“奶奶为何把那图给爷,难道是说……”
    季淑哈哈一笑,道:“你不敢说?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说他很二。”
    楚昭也忍不住轻轻笑了声,却忽地说道:“那不知在大奶奶心中,仆下是何模样,是否也跟这哈……士奇相似?亦或者……”
    季淑颇为意外,笑道:“楚昭,你怎么好端端地人不想当,却要跟宠物相比,莫非你也要当宠物么?”
    楚昭道:“宠物?莫非是宠爱之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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