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几乎漆黑一片。
午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轻轻的搂着席欢的肩膀,道,“你没有说一句谎言。可那又如何呢?我不明白你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席欢小鸟依人般靠在午夜身上,一只手轻轻的搂着他的腰。“你只是故作不明白吧。”
午夜笑了一声,放开席欢,从车顶下来,看着席欢,冷声道,“白费心机。”
席欢只是笑笑,也从车上下来,道,“回吧。”
“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午夜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席欢黑着脸瞪着午夜,“你就这么当哥哥的?就这么把你如花似玉的妹妹扔在荒郊野外?”
午夜哼了一声,倒车,掉头,疾驰而去。
嗅着在夜色中逐渐消散的汽车尾气,席欢脸上的愤怒慢慢展开,最后变成了一丝笑意。
这里距离开拓网吧很远,但席欢不介意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散步。
很多天没有在夜色中的小城闲逛了。
深夜十一点多的县城,沉睡在黑暗中。偶尔的犬吠和呼啸而过的轿车,打不破夜的宁静,搅不乱浓郁的漆黑。
席欢不急不缓的走了很久,直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才来到了王叔的修理铺外。
一条街的店铺都已经关门,王记修理铺也不例外。
只是门缝里,还有微光透出来。
离得很远,席欢还是听到了王叔哼哧哼哧的声音和一个女人压抑的闷哼。
愣了一会儿,席欢哑然失笑。
真是该好好的恭喜一下王叔,不知道他还要不要办婚礼。希望不要太早,不然自己就没办法亲自来道贺了。
穿过这条街,再走上半个小时,一条斜路过去,就是一片霓虹炫彩的地方。
纵然深夜,依然灯火辉煌。
男男女女似乎并不惧怕这些时间里黑夜中的传闻,一个个的依然纵情声色,挥霍无度。
有人吹起口哨,撩拨着来往过客。有人醉倒如尸,等待着收尸或捡尸。有的勾肩搭背,亲亲摸摸无视旁人。有的成群,嘻嘻哈哈怼天怼地。
有人坐在车里吞云吐雾,冷漠的看着这花花世界,一副超凡脱俗之感。仿佛看不起这个世界,看不起眼前的所有人。直到她看到了席欢。然后打开车窗,冲着席欢吹了一声口哨。
席欢也看到了她,但却不动声色,依旧前行,从她的车边经过。
“美女,上哪?”她笑着问。
席欢转脸看着她,心里狠狠的意淫了千百遍,之后哼了一声,故作清高一般,继续前行。
真是好笑。
这家伙,纵然是变成了女孩子,依然改不了夜场猎艳的恶习。
如今,席欢已经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脑残粉,但席欢还是喜欢在心底恶意的称呼她“脑残”。
穿过这条漫长的街道,席欢站在十字路口,愣了片刻,看向东边。
往这边走,好像也就是十来里路,就是清水湾了。
钟鸣就住在那里。
已经将近一点了,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席欢呆了呆,又自嘲的一笑。
管他干什么?
已经不再联系,挺好。
不过,席欢的心思又活泛了一下,还是朝着东边的岔路走去。
去那里做什么呢?
席欢不知道,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往那边走也都无所谓。
是的,她不是想去找钟鸣,只是因为这条路上干净一些,空气好一些……
清水湾小区门口。
一辆车停在旁边,车边蹲着一个女孩子,喝多了,正在哇哇的吐。她的身后,钟鸣手里拿着纸巾,轻轻的拍着女孩儿的背。
女孩儿名叫楚可可。
楚可可接过钟鸣递来的纸巾,擦了一下嘴角,鼓着嘴巴,打了个嗝,又吐出一口气,擦擦嘴巴,苦着脸笑。“难受。”
钟鸣叹气,“喝这么多。”
楚可可惨笑,伸出手,“唉,扶我一下。”
钟鸣搀着楚可可。楚可可站起来,没站稳,靠在了钟鸣身上。
钟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扶住了楚可可。
楚可可笑道,“钟鸣,帮个忙行吗?”
“你说。”
“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吗?”
钟鸣一愣。
楚可可深吸一口气,道,“不然……我要露宿街头了。”
钟鸣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去宾馆给你开个房间吧。”
“呵呵……”楚可可道,“你是嫌我脏吗?怕我弄脏了你的床?实在不行,沙发上凑合一下也可以的。”
钟鸣挑了一下眉头。
话说到这份儿上,实在是不好再拒绝。
“唉,走吧。”钟鸣扶着楚可可钻进车里,开车进了小区。
不远处的黑暗中。
席欢黑着脸,冲着清水湾的门口吐了一口口水。
什么东西!
这才几天不联系?就勾搭女人回家了?
钟鸣啊钟鸣!
老子真是瞎了狗眼。
话说回来,楚可可也真是够贱的!
《狂风》的王牌打野不要你了吗?怎么跑过来勾搭起钟鸣了?
哼!
我知道你的!
一起滚过床单,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你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任何事而借酒消愁?
论起勾搭男人的本事,任何人跟你比,都差了一座珠穆朗玛峰啊!
转念想想,俩人好像还挺般配嘛。
一个二个的,都是伪善的家伙!
席欢决定回网吧上班。
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不对。
钟鸣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跟钟鸣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席欢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哼!
楚可可啊楚可可,你是发现了钟鸣的好,决定调转炮口了吗?
当年的事情,原本早已释怀,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权利去选择。任何人都无权过问。但问题是,钟鸣怎么也算是有恩于我,我不能眼看着他掉进你的火坑啊。
喜欢转身,快步朝着清水湾走去。
一直来到钟鸣家门口,喜欢又犹豫了。
自己是好心“挽救”钟鸣,可万一钟鸣会错意,以为自己大半夜的来找他是投怀送抱来了,到时候再黏上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席欢听到了屋里传来一声“哎呦”,紧接着,是楚可可喊“钟鸣”的声音,期间还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怎么了?”钟鸣好像是在客厅的地方问道。
“我滑倒了。”楚可可的声音应该来自卫生间里。“你进来扶我一下,唉……好痛。”
“呃……这个……你穿上衣服。”钟鸣道。
“我腿摔伤了,站不起来……”楚可可说。
席欢站在门外,不屑的啐了一口,抱着胳膊,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她还真是好奇,钟鸣会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方向又传来楚可可娇柔的声音,“嘶……你轻点儿。”
沉重的脚步声。
“伤哪了?”钟鸣问。
“脚,好像扭伤了。”楚可可道,“嘶……就这里就这里……你轻点儿啊……给我揉一下,拜托了。”
“我去拿红花油。”钟鸣说。
门外。
席欢摸出一根烟,优哉游哉的点上。
屋里传出红花油的药味儿。
“好凉啊。”楚可可轻声说着。
钟鸣笑笑,没有说话。
“钟鸣……谢谢。”楚可可说着,声音里带着哽咽。“小超如果有你一半的温柔,我……唉……”
钟鸣道,“小超的性子是冷了一些,不过,你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应该就知道吧。”
“呵呵,怎么会不知道呢。唉,那个时候,我太天真了。我以为只要我真心对他,总有一天,他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总也能捂热了。可是……”楚可可哽咽着,抽着鼻子。“钟鸣,还没有找到左倩吗?”
钟鸣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楚可可的问题,“好了,你睡客房吧。我扶你过去。”
“不行,我脚不能沾地……嘶……疼的很。唉,你抱着我吧……没关系的,刚才不也抱了……呵呵,我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还害羞啊?”
“嗯……别……别这样。”钟鸣说。
“呵……我不是个好女人。”
“唉……睡吧,有事儿叫我。”
关门声。
席欢手里夹着烟,捏着下巴,一边听声音,一边分析着事情的进展。
不得不说,钟鸣这小子。
可以嘛!
面对楚可可这样漂亮的贱人投怀送抱,竟然也忍得住?
坐怀不乱这种事儿,不是只应该发生在太监身上才合理吗?
难道说钟鸣的身体有问题?
应该没有吧?
当初抱着我的时候,有很明显的……
咳咳!
真是闲的!
竟然站在人家门外听墙根儿!
算了,走吧。
该走了。
但席欢却依然没有走。
她觉得事情的发展应该不会就此停止。
楚可可肯定应该还有后招才对。
借口喝水?借口做噩梦?
也不好说。
楚可可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不会用这种拙劣的表演。
就像当年……
话说,钟鸣这小子睡觉关了房门没有?
楚可可该不会偷偷摸摸的进去,然后把钟鸣给逆推了吧?!
想到此,席欢心底竟然莫名腾起一股子期待来。
等楚可可费尽心机的睡了钟鸣,然后自己再把楚可可的恶劣告诉钟鸣,把他们拆散……
想到楚可可将来那明明恨自己不死,却又一脸笑意和掺杂着委屈的可怜模样,席欢就打心底里痛快。
席欢充满着期待,等待着。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期待的戏码也没有上映。
实在是有些失望。
……
傍晚。
白青枫刚刚从游戏中退出来,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条短信。
微微一笑,白青枫收拾了一下,下了楼。
“来。”袁高飞拍了拍自己的单车后座。“上来。”
白青枫笑着坐上去,一只手抓着后架,“上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袁高飞等着自行车,出了小区。“坐稳了啊!”说着,来了个斜度很大的拐弯。
白青枫稳稳的坐着,嘴角泛起笑意,“放心。”
没有预料之中的被抱住腰,袁高飞有些失望,笑了笑,又道“你的名字,是取自‘念天之地悠悠’吗?”他一直以为白青枫就是白悠悠。
白青枫笑着说道,“不是。你想多了。”
“哦?”
“我妈生我的时候,一看是个女孩儿,很意外。她原本以为是个男孩儿呢,惊讶的说‘呦呦’!所以我叫悠悠。”
袁高飞大笑。
白青枫笑着问,“你到底带我去哪?”
“最近缺钱,找个地方,把你卖了。你这么漂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白青枫笑道,“行啊,本事见长啊。”
袁高飞道,“好吧,你还没吃饭吧?”
“嗯。”
“请你吃饭。”袁高飞道,“然后见个朋友。”
“朋友?”
“嗯,我很好的朋友。”袁高飞道,“他想见见你。”
白青枫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有什么好见的,说的好像咱们……咳,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说着,直接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袁高飞吓了一跳,赶紧刹车。回头怒视白青枫,低吼道,“你疯啦!摔倒了怎么办!”
白青枫有些尴尬,“呵呵,这不没事儿嘛。”
袁高飞闷哼了一声,又喘了喘,吐出一口气,缓声道,“只是吃个饭而已,我那个朋友很好的,不会……嗯,不会贱兮兮的乱说话的。”
白青枫道,“嗯,我真有事儿。”
袁高飞犹豫了一下,又道,“那我让他走吧,就咱们俩。行吗?”
白青枫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有事情。工作室交给我一些任务,我给忘了。”
袁高飞看着白青枫,良久,叹气道,“行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辆车就好了。”
袁高飞沉默着,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一脸哀怨的看着白青枫。
白青枫看了看袁高飞的眼睛,又匆匆避开。“你……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车。”
袁高飞呼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呼救。“抢劫啊!”
条件反射一般,袁高飞直接扔了自行车,朝着呼救的地方跑去。
“哎!”白青枫喊了一声。
“你先走!”袁高飞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
白青枫凝眉,叹气,追了上去。
随着黑夜里的各种传闻,世界末日的谣言甚嚣尘上,世界各地的犯罪率,都在急剧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