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瑜还没走进御花园,就听到几声凄厉的哭喊,伴随着棍棒拍打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心里咯噔一下,即便是早有准备,也没料到这德妃竟然如此耐不住性子,敢在这御花园里大动干戈。
她眼中凝过一丝怒意,沉声喝道:“住手!”
行刑的太监看到赶来的萧清瑜眼中藏不住的冷意和威慑,不由得瑟缩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德妃端起一抹浅笑转过身来,装作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人:“呦,是贤妃妹妹呀,没想到本宫教训奴才,竟然把妹妹也给招来了。”
萧清瑜掩下眼中的冷意,扬唇冷声说道:“倒不是妹妹多事,实在是姐姐这边动静太大了,连妹妹那凝芷宫都听到了声响,惊扰妹妹倒是无碍,只是不知道若是惊扰了圣驾姐姐要如何交代了?”
没等德妃开口,萧清瑜又弯起一抹笑意,拿起绣帕来掩了掩嘴角:“姐姐难道不知,这御花园离皇上的明光宫也就隔着几道宫墙,这会儿子功夫怕是那边也惊动了。”说完还要笑不笑的看着面前有几分怒意的人。
德妃眼中闪烁一下,却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不过是教训几个不懂礼数的奴才罢了,本宫乃一宫主位,即便是到了太后那里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萧清瑜莞尔一笑,目光却落在了跪在地上的萧凤鸾身上,她的脸色惨白微微冒出了一丝冷汗,想来是受了不少的折腾。
“姐姐教训奴才妹妹原本也不该说些什么,只不过这昭仪可是昨日才入宫,难不成又哪里触怒了姐姐。即便如此,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哪里需要这般大动肝火,瞧瞧,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皇上若是见了可该心疼了。”
“你!”德妃虽然跋扈,但口齿却万万不及萧清瑜半分,还没来得及发话又被萧清瑜抢先了:“再说,萧昭仪怎么也是从相府出来的,幼承庭训,得长公主宠爱,若说这皇家礼仪,妹妹都要自叹不如。怎地就叫姐姐挑了错处?还望姐姐明示!”
萧清瑜精致的面容上端起了一抹微笑,视线却沉沉的压了下来,看在德妃的眼中不由一惊,身子退后一步。
她话中的意思,德妃自然听得清楚,一个是相府,一个是长公主,哪一边都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她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不想让萧清瑜白白占了势头!若这事儿传了出去,以后钟粹宫还不成了后宫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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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姑姑,去扶昭仪娘娘起来!”看着德妃明显有几分不甘的神色,萧清瑜微微扬了扬眉,冷声吩咐。
德妃面色一变,却被萧清瑜眼中的冷意压了下来,她的声音隐寒,一字一句的问道:“姐姐莫不是要让妹妹去请皇上过来?”说着拿眼神示意了荣姑姑一下。
荣姑姑应了一声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人挡在了面前:“贤妃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清瑜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认得,这婢女是德妃身边的夏竹,没想到倒是个极其护主的奴才。
得到萧清瑜的默许,夏竹这才缓声道出:“娘娘护着昭仪原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若是如此轻易的放了过去,日后我家主子还怎么在宫中立威?后宫向来规矩森严,这种以下犯上的罪行娘娘恐怕不好过问,再说即便是皇上来了,难不成还能越过这规矩?”
萧清瑜低头看了看她,不由得轻笑出声,蓦地话锋一转冷声喝道:“谁给你这个胆子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没待她开口辩驳目光却直直的越过她朝身后的德妃看去。
“姐姐,妹妹奉劝姐姐一句,这身边的奴才,可得好好□了,否则不论尊卑,只怕哪一天要爬到姐姐的头上去,保不齐这宫中出来个夏贵人就不好了......”
夏竹闻言面色一白,哪里还有先前的气势,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下头去:“主子,奴婢忠心耿耿,万万不敢有别的念头,请主子明鉴!”
德妃面色一冷,责怪道:“没用的丫头,滚到一边去!”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狠戾,夏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退到她的身后,不经意间对上萧清瑜似笑非笑的目光却是一阵瑟缩。
萧清瑜面色缓了缓,上前握上了德妃的手,温声劝道:“妹妹一时情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只不过,姐姐好歹是将门虎女,难道连这点儿度量都没有?”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蓦地话锋一转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是姐姐是在迁怒昭仪,只因皇上昨晚翻了妹妹的牌子?”
德妃身子陡然一僵,伸手就要撩开她的手,萧清瑜嘴角凝起一抹委屈,顺势朝身后倒去,脑中却在暗想自己会不会摔得很惨?
好在,某人并没有让自己失望,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躯。
“皇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
跪在地上,口中直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萧清瑜此时还不识时务的躺在某人的怀中,只听一声轻笑,尉迟封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爱妃可还要继续?”
萧清瑜愣了愣,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理了理宫装,这才如平常一般恭顺守礼的跪倒在地上:“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尉迟封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没有叫起,冷声问道:“怎么回事?”虽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众人不由得瑟缩一下,眼中的惶恐愈发深了几分。
萧清瑜垂下头去做恭顺状,事不关己的呆呆跪在那里,尉迟封见状,嘴角微微一抽,转身朝德妃看去。
“皇上,臣妾......臣妾只是教训奴才”还没开口请罪就被尉迟封冷声打断,朝面色惨白的萧凤鸾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朕还不知,德妃好大的气性?”
德妃惶恐的叩了个头,脸上泫然欲泣:“皇上?萧昭仪身边的宫女见了臣妾非但不行礼还掉头就走,臣妾不过是小小的惩罚她一下,皇上您就饶了臣妾吧?”说着抬起手来拉上了尉迟封的衣摆。
“皇上,臣妾昨日才刚入宫,却也只去了明光宫拜见了皇上,不知哪里冒犯了德妃娘娘,臣妾自知身份卑微,却也不能任人欺辱,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萧凤鸾倒是挣扎着上前几步,眼中俱是委屈。
萧清瑜心里猛然一声冷笑,怪不得以萧凤鸾的性子还能被这毫无脑子的德妃欺辱了去,原来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凤鸾的这些话,还不是变着法儿的提醒皇上,德妃这些举动不过就是因为她在明光宫呆过一会儿,心中怨愤才挑起事端。
此时的她倒有些不得不佩服这位姐姐了,能屈能伸,为达目的连自己的身子都敢作践,这样的人,其实最是可怕。
德妃面色一变,凄然叫道:“皇上!”
尉迟封冷眼一凝,朝身边的内侍吩咐:“德妃心执怨愤,德行有亏,罚俸三个月。”接着朝地上行刑的两名太监看了过去,毫不留情的吐出连个字:“杖毙!”
话一出口,早有人上前将瘫软在地上的两人拉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一股脑的堵住了嘴拖了下去。这下,即便是有些事不关己的萧清瑜都生出一股冷意。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送掉了
两个人的性命。而这,不过就是为了震慑德妃,看着满脸惊惧的德妃,萧清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
她刚抬眼,就对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目光清冷,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萧清瑜目光微闪,却又避无可避,直直的看着一抹宣誓着威严的明黄色朝自己压了过来,一时之间她有些畏缩地向后躲了躲。
本能的反应让帝王的眼中凝起一抹冷意,站在身后的薛公公心中一怔,急急的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怎奈此时的萧清瑜又如何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薛公公有些挫败,却见主子并未发作,甚至还蹲□来将手搭在了女人的肩上。
萧清瑜一阵错愕,狐疑的朝薛公公看去,却只见到一向沉稳的公公摆出一副极其无语的神色,眼睛还极力的闪躲着。
萧清瑜后知后觉的感到周身的空气都凝了起来,而年轻的帝王正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审视着她。
她动了动嘴唇,有些疑惑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眼中露出一种真真切切的不解。
双目对视,倒是尉迟封败下阵来,看到他眼中的挫败,萧清瑜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没来及多想只觉身子一轻就被那人抱了起来。
“啊!”萧清瑜轻呼一声,微微挣扎了一下却又在尉迟封的注视中止住了动作,这下,尉迟封却奇异的笑出声来。
他俯□来,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不轻不重的问道:“爱妃可有如愿?”
萧清瑜想到刚刚那一幕,有种被揭穿的尴尬,没等她解释,那人又沉沉的吐出一句话:“欠朕的情是要还的。”
萧清瑜迟疑间,那人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略带笑意的看进了她的眼中,萧清瑜看着他少见的笑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有奸情哦,皇上你要不要这么快就陷进去?
☆、帝王的心思
一时间,四下里寂静无声,萧清瑜眉眼微抬,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扫向跪在院中的两人。
只见德妃面色惨白,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睛满含愤怒的看了过来,身子瘫软下去,若不是宫女夏竹扶着,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而她身边的萧凤鸾,却是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带着一丝诧异和不可置信,双手紧紧地抓在身侧,眼中露出一种倔强和狠戾。
目光对视,萧清瑜蓦地移开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来。她伸手拉了拉尉迟封的衣袖,又朝他身后示意了一下。
尉迟封微微挑眉,用一种有些古怪的目光打量了她片刻,这才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皇上移驾凝芷宫!”尖细的嗓音传了出来,萧清瑜在众人羡慕嫉妒外加恨的目光中任凭那人抱着出了御花园。
若说没有一点的虚荣那是假的,毕竟如果不是他出手她不能有把握说服德妃,而萧凤鸾在宫里失了面子,她多多少少都会有所牵连。毕竟,无论怎样,萧凤鸾也是萧家的女儿,若是被德妃如此羞辱,传到外人的耳中,终究是相府的笑话。
所以,这一刻,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她都有些庆幸。只是,也仅仅到这里为止。萧清瑜没有因为他的维护而自恋的认为她在他的眼中有什么不同。退一步说,即便不同,那也仅仅是宠,那种轻飘飘的豢养宠物一般的宠。
皇宫中最不缺少的,恐怕就是这帝王的一时兴起,只可惜,她还玩不起。
从御花园到凝芷宫,短短的一条巷子,萧清瑜却觉得过了那么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矫情,按说如今她该偷偷窃喜,可是只要想到宫中沸沸扬扬的传言和她将要面对的麻烦,就忍不住一阵郁闷。
怪就怪,“狼多肉少”,这样的局面,根本就是命中注定。萧清瑜小小的腹诽一句,又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那个词语逗得有些忍不住笑意,好在,她想想自己的处境,最后还是强忍了下去。
尉迟封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做贼心虚的哆嗦一下,又强壮镇定的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面孔,只是始终不敢将视线对上对方的目光。
尉迟封习惯性的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种别有用意的目光。不是萧清瑜多想,看到这里,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有些混乱的夜晚,红烛纱帐,唇舌缠绵,那种抵死缠绵的痛楚和怅然。
萧清瑜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却晕起一股热气,心里却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已经成为现实,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很好的适应这个身份。原来,无爱的性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你与对方还处在截然不同的地位。
身份的差距,会让你永远觉得处于弱势,那种不平衡的状态,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抗拒。也许,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啊!”萧清瑜只觉得腰间一痛,不由得轻呼出声,想都没想就反射性的抬起手来反击过去,却听到周围低低的吸气声。
尉迟封闷哼一声,面上有一瞬间的错愕,转眼间脸色微沉,眼中掠过一抹深沉。
萧清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呆呆的怔在了那里。
“爱妃,你可知道不敬犯上的后果?”尉迟封的眼眸冷静而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有如冬日的寒风,让人不由得瑟缩一下。
“薛公公,看来贤妃对宫中规矩还有些生疏,不如你来说说?”尉迟封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移了移目光。
薛公公擦了擦冒着冷汗的额头,在帝王的威严下只得规规矩矩的答道:“按大殷律,妃嫔以下犯上者,轻则杖责一百,重则罚入浣衣局为奴或者打入冷宫。”
萧清瑜身子突然颤了颤,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听到浣衣局三个字,她不由得想到了荣姑姑曾经说过的那番话,想到了那个玩弄宫人的掌事太监。
萧清瑜脑中轰的一声,半天才恢复到平时的冷静。这样的情况,她是不是该跪下来求他饶恕自己?萧清瑜觉得自己脑中有些隐隐发疼,却固执的垂下眼来不出一声。
不要说她拉不下脸来,即便可以,此时难道要她连滚带爬的挣扎下去,这,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不敬?萧清瑜直觉的想了想,更加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不管是不是借口,萧清瑜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看吧,不是我不知死活,我只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而已。
薛公公瞧着她没有变化的神情,不禁生出一身冷汗,这为主子,怎么就一个劲儿的闹出些动静呢?这才几步的路程,眼瞧着帝王有些捉摸不透的神色,薛公公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萧清瑜只觉得那人压下来的目光强势的让人避无可避,她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判决,却只听那人轻叹一声,一言不发的快步向前走去。
他突然间的动作,让萧清瑜的身子轻轻地晃了晃,不自觉的抓上了他的衣袖,却又慌乱的放了下来。
尉迟封的脚步一滞,之后却是慢了几分,看在薛公公的眼中,更是一震。他偷偷地瞧了眼凝芷宫的那位主子,眼中微微闪过些什么,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这凝芷宫,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还是,有福气的是这贤妃娘娘,他似乎能预见这位主子日后的风光。
这后宫,任凭哪位主子,若是得了皇上的在意,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就了不得了。要知道,很多妃嫔,就是耗上一生,也换不来皇上一个在意的眼神。
凝芷宫的内殿中,宫女小心翼翼的奉上茶来,萧清瑜有些鬼使神差的接过茶盏,亲手递了过去。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讨好,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她失了分寸。
对着他的目光,萧清瑜有些小小的不自在,双手突兀的停留在那里。
“皇上,喝杯茶润润嗓子吧。”萧清瑜避过他的视线,小心翼翼的说道。她的声音甜美,带着一种少有的娇软,许是真心的道歉,竟让人觉得比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真心。
尉迟封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终于伸手接过了茶盏,动作儒雅的抿了一口,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
萧清瑜温婉的一笑,轻声解释:“这是玉兰花茶,院中多种玉兰,臣妾亦觉得花香清甜,若是皇上喝不惯,臣妾叫人换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