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果然看到她侧身靠在躺椅上。小腹露了一截,隐隐可见线条显得干净,还嫩嫩白白,跟她光裸的小腿一个样。
她身材太薄,脸又太嫩,走到哪都夺人眼球。
当初要收她入门,也是看她五官周正,长成了,就算不是倾城的样貌也不会差到哪去。
果然,她超常发挥,长成了谁看都自卑的样。
龙婆给她倒了苹果汁:“跟人换了两个苹果,磨成了汁,你尝尝。”
元鳕不想喝。
龙婆把苹果汁放桌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箱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件黑色的角帽,帽面银线勾的蛇蝎,绣工了得。
她拿给元鳕:“这给你。”
元鳕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接过来,展开看了看,真漂亮,比银帽让她喜欢多了。这更像她的东西,那件像别人的。
龙婆看她喜欢,笑了笑:“给你的。”
元鳕抬头:“你做的?”
龙婆看着她,并不吝啬慈祥的目光:“咱们苗家的女儿嫁衣和婚床从出生就要做了。我骨头老了,只能给你做一件头帽。”
元鳕戴上,给她看:“好看吗?”
龙婆的宝贝当然好看:“好看。”
元鳕:“那就戴这个。”
龙婆:“衣服呢?要不要我帮你改改?你的尺寸我是最了解的。”
元鳕:“衣服我自己做的。你教过我。”
龙婆伸出手来,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因为这一辈子用胳膊过度,而只能抬到跟肩膀平行的高度,她使了使劲,也够不到,就放弃了。
元鳕不动声色往她跟前挪了挪,趴在桌上,看着离她眼睛不远的烛火。
龙婆停顿一下,才缓慢地顺了顺她的头发。
她的阿芙妹,长大了。
“他回来了。”龙婆说。
元鳕眼前浮现出莫逆双手覆在她腰窝,把她搂进怀里的画面:“嗯。”
龙婆从进门,看到她那双含笑的眼,也猜到了。
她性格长成那几年,一直是她在教导,哪怕再回来,她变了太多,她也大概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你也到爱一个人的年纪了,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元鳕抬眼看着她。
龙婆微笑,理理她的头发:“你走了那么久,回来时模样都变了,都不爱笑了。”
元鳕眼酸了一下,别过脸去:“没什么可笑的。”
龙婆慢动作地把她搂住,轻轻摇晃:“那几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元鳕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楔进掌心里。
龙婆感觉到她肩膀在抖,低头亲亲她头发:“好孩子,龙婆保护你。”
元鳕咬着牙,牙磕到了下唇,血都塞进牙缝里。她几乎都要忘记了,有人保护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苦的。
能按自己的规矩过完这辈子,她一点也不觉得苦。
就是别人可能会有点苦。
却也是自找。
*
莫逆重新立于山巅,早已经没那个困惑了。
其实他对情啊,爱啊,知之甚少。
师父领他上道,教他修行,只说大爱,不说小爱,所以他不懂。
活了快三十年,他习惯了细水长流、风平浪静,他还能过很多年这样的日子,也并不会感到寂寞。这就是他的道。
可有一天,他尝到了别的滋味。他就守不住寂寞了。
人都不能给甜头,给一点,就不想回头了。
那个跟妖精似的女人,让他尝到了甜头,把他勾的七魂八魄都飞了,再招回来,就怎么都攒不成原来的模样了。
算了吧。
条条大道通南天,南天道上不缺行人,也不是非他莫逆一个才能修得正果。
这道,他不要了。
可当他冷静下来,又不禁问,可以吗?
她要嫁人了,还可以吗?
贪图与她一瞬的温存,叫他都忘了,他是个横刀夺爱的。
勇气不是拿得起什么,是放得下什么,可人人都不是副空壳子,谁能放得下。
这份诱惑腐蚀他五脏六腑,他捱了常人所不能捱,用他的修行来抵挡它的强势进攻,却还是输了,输了就输了,嫁人就嫁了。
他都认了。
他以为,他放不下,也一样有勇气。
*
元鳕下午回来的。
莫逆要到山里洗澡,比她晚点。
明天就是婚礼了,霍起想到明天就能跟元鳕分道扬镳,就格外舒坦,找了些个族人跟他一块打牌,不会北京的玩法,就教他们。那炮友跟他一起。
元鳕想去看莫逆洗澡,转念一想,下次就跟他一起洗了,还是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
吴芸想跟元鳕一起睡,就抱着枕头敲了她的门。
元鳕许她进来,看到她手里有枕头,抬起眼来。
吴芸注意到她的眼神,耸耸肩膀,还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了,有七年那么久了。”
元鳕点了点头。
吴芸笑一下,松了一口气,爬上炕。
元鳕给她让了一点地方。
吴芸朝她靠靠:“时间真的太快了。”
元鳕没说话。
吴芸想起小时候很多事:“以前你就冷冷的,不过也比现在好多了。那时候,我去找你,龙叔都不让我进门的,说你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的,我不配跟你玩。”
她说话时眼睑垂下来,碎掉的目光落满炕沿。
元鳕把手伸向她。
她掀起眼,回看。
元鳕的手还朝她伸着,她手指细细的,像是一点营养都分不到。
吴芸就有点难过,红了眼圈,一把握住,扑到她怀里:“外头的人嫌我是小地方来的,说我恶习太多,手脚不干净,跟我保持距离,我一直没有朋友。我总是很想你,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你主动找我,说你要回来,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我不敢跟你说太多话,我怕你变了,你也嫌弃我身上都是乡下的味道了。”
“我小心翼翼,我把礼份做到我自己都觉得做作,我不敢靠你太近,我怕你早不习惯这样的热情了。七年太久了,我们小时候的感情也太儿戏了,我没信心。”
元鳕这一只手,把吴芸这段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都逼出来了。
她是真的没信心,她们可以跨过这七年,再次无距离的站在一起,可元鳕就这么朝她伸出了手。
元鳕的感情很浅薄,在本来应该学习爱一个人,或者被爱的年纪,她看到的都是污糟和犯罪,想到的都是怎么可以跟这些犯罪的人一样,有丰富的大脑。
当她把霍保川都不见得能理解的道理都理解透了,她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他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她当然心冷,也轻易暖不了。
可当吴芸那么难过,她仍然选择把手伸向她。
这一晚,元鳕没有去翻莫逆的窗户,她跟吴芸睡的。
吴芸一直搂着她胳膊,不算漂亮的脸蛋上挂了一宿恬静的笑容。
*
早上,吴芸起来就赶去了龙保达家里布置,等下午时,元鳕要过来做准备,到点儿霍起跟着迎亲队伍去家里接。他可以穿西装,但接亲的人要穿苗装。
寨里条件不好,没有车,所以要靠走的。
接到元鳕,陪嫁的族人会打着红伞一路送她走到汀坊的岩坡高台,对歌,跳花坡,由司仪掌握节奏,举行仪式。
仪式完了,再到寨口,上霍起的车。
车一路开往镇上,到此算完。
本来还应该更复杂一点,但这霍起都嫌浪费时间,就在寨里老人允许下,取消了一些环节。
龙保达跟霍起要钱给元鳕买了床,一张青苗标准的婚床,然后给元鳕作为嫁妆。
族人都觉得寒碜,哪有跟姑爷家里要钱买床给自家闺女的?
龙保达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甚至都琢磨好等婚礼结束,要怎么敲诈霍起一笔。
*
元鳕醒来时,院里只有莫逆。
她没好好穿衣服,领子开的大,胸脯在她走动中,若隐若现的。
莫逆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就看到她衣衫不整,眉头蹙起。
元鳕浑然不觉,走过去,手往他身上伸。
莫逆攥住她手腕。
元鳕皱一下眉。
莫逆以为是自己手重了,立刻松开:“弄疼了?”
元鳕点点头。
莫逆:“自己揉。”
元鳕不要,走近他:“你给我揉。”
莫逆冷不防看到她胸前深沟,红了脖子,轻咳一声,别开脸:“你自己……”
元鳕用这只红了腕子的手蹭了蹭他的手背。
莫逆放弃了,把她腕子拉过来,眼不看着,轻轻揉了揉。
他指尖冰冰凉凉,覆在腕上,很温柔,很妙,元鳕的人也不自觉地靠更近了:“好舒服。”
莫逆的耳朵也红了。
元鳕歪头看他:“你昨天抱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被她提起昨天,莫逆就有点无地自容了。
他想开了是一回事,坦坦荡荡的做出这些他从未做过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心乱了,手的力道就不能掌握了,不小心捏疼了她。
元鳕‘嘶’的吸一口凉气。
他又开始慌,急切地去看:“我手重了?”
元鳕喜欢看他紧张,他紧张的时候,再搭这张禁欲的脸,就让她很热,她喜欢这种血液滚烫的感觉,喜欢欲望在她身体横冲直闯的感觉。
她贴在莫逆身上:“你手太硬了。”
莫逆脸也开始发胀,虽然早知道她喜欢这样说话,可听来是真的难受。
元鳕抬起手来,连带着也拉起他的手,亲一口在他手背:“好硬。”
莫逆嗓子也像着火了一样,烧的他不得已把这个作死的小东西扯进怀里,压到墙后头,嘴唇贴着她耳朵,把灼热的呼吸过给她:“我撑不住的,你别调皮。”
元鳕腿慢慢往上提,就要碰到某个地方了,停下来:“哪里撑不住?”
莫逆握住她的腿,呼吸越来越粗:“那里。”
元鳕轻轻舔他下巴,脖子:“那里是哪里?”
莫逆一个出家人说出这种话已经是羞愧难当,就有些气急:“元鳕!”
“在呢。”
元鳕清脆的应了一声,手握住他的粗大硬长,霍起说的没错,道士的几把,大。
莫逆被她摸到,像是有电流串过全身,每根汗毛都竖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坏透了!”
元鳕只摸了一下,收回手来,她知道,莫逆不会再往下了。
还是一步一步来,他心里规律太多了,就算开始出现罅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撕扯开的。
她手离开,莫逆松了一口气,可也更难受了。
他很气,气他自己的定力越来越不行了,也气这个坏东西,总招他,还招了就跑。
气到心里,他就咬了她一口,咬在耳朵后头。
咬完快步走了。
元鳕看着他仓皇而逃,伸手摸摸耳后,有个牙印,还有他残留的一点口水,她把它们蹭在指腹,然后含住了那几根手指,舌头包裹住,细细吮吸。
快了。
她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