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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戒小心!”我惊呼一声,向龙戒探出胳膊,想要拉住他。
    好一个龙戒,我的指尖尚未挨到他的衣袂,就见他身子一个回旋,脚尖在空中一点,向上一纵,再次向水波而去。这一次,我看得清楚,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把乌蓝的匕首!
    只见龙戒执着匕首,刀尖朝上,在那潋滟的水波上划了过去。
    水波如同一匹绸缎,骤然裂帛而开,我心中一喜,双手使力,正要跟上,却见那水波哗然合拢,再次封上。
    龙戒身子悬空,不肯放弃,挥动匕首,“唰!唰!”数下,将水波斩划成数块,但都是徒劳,匕首一旦划过,被撕裂开的水波就会瞬间拢合,又恢复原样。
    这隔开了现实与湮灭世界的小小的一片水波到底有何古怪,连龙戒都无法穿过?连龙戒的匕首都无法劈开?我倒想要领教一下。
    “让我试试!”我手脚并用,不顾洞壁的湿滑,爬到了水波之下,伸手将龙戒轻轻推开,伸长了胳膊去探那水波。
    指尖刚一触到水波,心中一凛,这水果然怪异!
    水不似水,如同丝绸,又似流沙,柔韧缠绵,手指甫一入水,便像是被缚住一般,竟无法自如动弹!
    我突然想起仙女姑姑写给仙女小葵的信,在信中,她详细描述了她被精灵信推入永恒之井后溺入井水中的感受。我清楚地记得她说井水颇为异样、被井水捆缚得不能动弹,难道……这一汪水波就是当年永恒之井被炸毁后残余的井水?
    一定是的!
    那就绝对没错了,穿过这汪水波,就能进入湮灭中的精灵古国!
    我正感到手指被水越缚越紧,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的手给弹了出来!
    我“哎呦”一声,身子一趔,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一条胳膊从背后揽了过来,将我护住。
    是忘言。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水波就是仙女姑姑在信中提到的永恒之井的井水,甚是古怪!”忘言离我很近,他那清香的气息淡淡地洒在我的脸颊上,使得我一阵心烦意乱,我兀自镇定,提高了声音。
    “穿不过,亦刺不破,如何才能通过呢……”忘言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仰头看着水波,沉吟道。
    “喂,美意,你那额间紫翅不是厉害得紧吗,干嘛不再试试?”风间的声音离得甚近,她也攀爬到了我们身边。
    只要堕天不在我脑海中出现,灵翅还是唯我马首是瞻的。刚才在河边,我已大声命令灵翅将我们几个送入精灵古国,但它只是将我们带到了地道中、距离水波不远处,就算任务完成——难道,以灵翅的能力,它也无法带着众人穿越这神奇的水波吗?
    灵翅不说话,没法跟它沟通,它只接受我大声、明确的指令,现在看来,它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没法问个为什么。
    要不再试试?
    “灵翅听令,带着我们穿过水波、进入湮灭的精灵古国!”我大声下令——这指令可是清楚明白,灵翅你可不能装糊涂啊!
    额间一片冷清死寂,毫无动静。
    果然,灵翅对它搞不定的事情,一概装死应对。
    我心中恨恨。
    耳边听到风间一声俏生生的冷笑。
    “灵翅听令——”我有点尴尬,骑虎难下,再次发令,将声音提得更高。
    “美意,你刚才说你从那面幻镜中看到穿云君他们进入了精灵古国,那幻镜中的情景是否靠谱?完全真实?”忘言打断我,认真地问。
    “当然!荒树和追心怎会骗我,那可是巫影族的圣物……”我非常肯定。
    “巫影族的圣物?!”风间惊叫“你……巫影族的圣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糟糕!说漏嘴了!
    为了方便履行我对血族之王无涯的承诺(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私心,反正我不知道),他将我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进行了伪装,让我看上去跟一个人类的少女没什么两样——当然我现在一头短卷,又常常挨饿,看上去完全是个瘦削的少年郎模样了——忘言和风间自然不知道我是个巫影族,那么我怀揣着巫影族的圣物就很是奇怪了。至于龙戒,他一直戴在我的手上,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他知不知道,鬼才晓得!
    我忍不住瞅了瞅忘言和龙戒。前者眉头微蹙,眼光看向别处,不知在思量什么;后者攀在对面的洞壁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说来话长,其实……”我嗫嚅道,一点也不想解释,也知道解释不清,但又不肯撒谎,真是让人为难。
    “如果真像那些水泽仙女说的,这是进入湮灭的精灵古国唯一的通道,而你又很肯定穿云君他们已经进入,那么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进入的呢?他们有哪些能力是我们不具备的呢?”忘言并不看我,自言自语,关注点根本就不在“巫影族”上。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嘛,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呢,看看你,脸都吓白了!”风间打趣道“或者……你根本就在吹牛?”
    我垂下眼睛,压抑住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巫影族可真是无药可救的族类!”风间啐道,自顾自说下去“简直是比血族还不如!成日里鬼鬼祟祟躲在夹缝中,邪恶又阴暗,人哪,动物哪,但凡有气血的,都被他们虎视眈眈,茹毛饮血,吃相难看,连骨头都不吐!如此邪恶之类,恐怕连地狱都不会为他们留一席之地……”
    “住嘴!”忘言突然一声清喝,反手向风间拍去。
    但,他拍了个空。
    因为龙戒比他更快。
    龙戒的胳膊仿佛会瞬间爆长,我亲眼看着他的手陡然就到了风间面前,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揪住了风间,将她拽离了洞壁,提着她,让她堪堪悬在半空中。
    “你有病——”风间惊叫,第四个字尚未出口,龙戒手一松,风间朝着黑暗的地道坠了下去。
    不等我做出反应,眼前白影一闪,忘言松开洞壁,亦朝下坠落——他去救风间!
    真是无休无止!
    腾龙王者令!我心中默念,大声召唤“红龙!现身!去接住你的主人!还有风间!”
    红龙认忘言为主,臣服于他,但自从与蓝龙——龙族之王——相认之后,亦服从王之召唤,所以这腾龙王者令对红龙亦有效力。大河之畔,我在命令灵翅将我们几个带入精灵古国之前,就已将红龙安顿在明珠之上,现在,该让他现身救主了。
    一阵腥气卷过,伴随着“呼哧!呼哧!”巨大的喘息声,一条红色大龙从狭窄的地道升腾而上,背上驮着两个人,忘言面色如水,双眼灼亮;风间一身白衣,斜卧在忘言的怀里,双眼紧闭,似是晕了过去。
    “你干的好事,你去将他俩接上来,红龙这庞大身躯,只怕要卡在地道里了。”我对龙戒说。
    龙戒一声轻哼,根本不予理会,不仅不服从安排,反而朝着那汪水波去了。
    “你——”我恨恨有声,要你何用?还不如将你戴在指间。让你幻身成人,在我眼前晃荡、给我添乱——不过,你一心护我,我倒是喜欢。
    我叹口气,不得不朝下爬去,伸手去接龙身上的二人。
    待我爬到二人身边,风间仍未醒转。
    “风间。”忘言低唤,语气冷淡,但仍有关心。
    我一手攀着洞壁,一手捏拳,探身过去,照着风间的脑门擂了一下。
    风间骤然醒来,“哇——”一声嚎了出来。
    “收声!”我恶狠狠道,掐住风间的胳膊,将她从龙背上提了过来。
    “美意,你干什么?”风间看着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疑惑又是惧怕。
    我干什么?!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小丫头,我恨不得撕去伪装、现出真身,让你看看本姑娘苍绿色的头发和眼睛,再露出獠牙,一口咬住你的喉管,让你真正见识见识一个巫影族是怎么“茹毛饮血”、“骨头不剩”的!“地狱都不会为我们留一席之地”?呵呵,那是因为地狱门户太小,容不下我这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王”!
    就在风间公然“羞辱”巫影族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肩上挑了重担,我有了无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能丢下我的族类、独自偷生或者悄悄死去,既然这身苍绿衣袍已穿在身,我就要带领我的族类不再躲藏,不受欺侮,在这世上堂堂正正活下去!
    这世间是人类的世间、是血族的世间,那为何不能是巫影族的世间、是其他任何一族的世间?!我们的生命是神给的,为何要仰他族鼻息?!
    我瞪着风间,胸中豪气翻涌,热气上冲,只觉眼眶欲裂、泪水打转,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又是壮怀激烈!
    “喂,美意,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要哭了吗?”愚钝的(对!就是愚钝的!)风间竟伸手过来,想要帮我拭泪。
    从今天起,“愚钝”这顶光荣的帽子我就郑重地移交到风间头上了。
    “风间,”忘言亦离开了龙背,伸手将风间探过来的手拉了回去,沉声道“言多必失,舌上有火,谨言慎行,方得善果。”
    “是啊,我知道啊,你说过无数遍了,我都记在心里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风间娇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晶亮,让人不忍直视。
    “陪同美意,助她取物,护她周全。请你时刻牢记我们的责任,至于其他,世间族类纷繁,各有立场,仅是生存,就恨不能拼尽全力了,你别再拿人类的标尺去衡量一切。”忘言声音温和,态度却严肃坚决,说话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他的眼光淡淡掠过我,未做停留,我却禁不住心中一凛。
    他,忘言,知道些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愚钝的风间兀自辩解。
    “下不为例,若再信口开河、有不当言论,那你就不用与我同行了。”忘言不再纠结,毋庸置疑地下了结论。
    “你们……”风间的眼光在我、忘言和龙戒的身上打转,大眼含泪,将头别开,不再争辩。
    “红龙,你试试能否穿过头顶这汪水波?”忘言不再理会风间,对红龙下令。
    是啊,也许当初哥哥他们穿水而过,是蓝龙办到的呢?
    红龙面色狰狞,神情却甚是恭顺,不顾地道的逼仄,扭动着身子、仰着龙头,朝水波探去。
    一样的结果。
    他的龙头被弹了回来。
    他也过不去。
    这下难办了。
    钻,钻不过去;划,划不开;灵翅装聋作哑、无动于衷;现在,连红龙都无能为力。
    如果幻镜没有撒谎,那哥哥他们是怎么通过水波的呢?
    “我知道了。”龙戒回头,看着我们,声音倒很是沉着。
    我看着他英俊清癯的脸——如此绝色,竟然是一枚戒指,不能不说是有点可惜。
    “我知道你哥哥他们是如何通过这水波的。”龙戒仿佛知道我在垂涎什么,瞪了我一眼,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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