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呀,简直是在赌命吗?!”冬雨终意识到了刘火宅的策略,回想起来,惊惧后怕。
“我认识一个人,曾经被十多人欺负,他揪住了一人猛打,震破了那人眼珠,咬掉了他半只耳朵,愣把十多人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惹他……身子骨弱不怕,就怕心也弱。”刘火宅困倦的靠在冬雨肩上,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忆起了旧日时光。
章六 二楼观舞,身在红尘心在外
“火宅哥,你就在这坐着,这里人少,位置又好,看的门清!”迎春楼大堂,二楼楼梯拐角处,精乖伶俐的低等护院搬来一张椅子,自己则在椅子后边站定,精光满眼瞄向了梯下大堂。
成为了中级护院,自然便有这样的待遇,会有一班低级护院围靠上来,跟在前后,吆五喝六,狐假虎威。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作为中级护院,最让人羡慕的福利,莫过于可以带人堂而皇之的走进迎春楼主厅,找地坐下来,免费欣赏主楼大堂中的表演了。
如那些低级护院,便进不得大堂,只能听听姑娘们的床根,在中级护院的带领下,才能偶尔沾沾荤腥,当然,若能成为高级护院,俗称的供奉,那就更美了,不光可以免费欣赏,若是有那些没客人翻牌子的姑娘,甚至可以直接要来暖床。
这些刘火宅本来不懂,也不关心,但是屁股好了以后,自然有一些精明乖滑之徒,终日缠在他的身边,向他灌输这些事儿,便是想不知道也难。
刘火宅毕竟少年心性,对于这秦楼楚馆之地虽然不屑,也有那么几分好奇,受不了底下人撺掇,于是就来了。
大堂正中是饭桌样高的木台,木台上面,十几个姑娘正在跳胡旋舞,一个个穿的清清爽爽,每一转身回旋,衣襟飞扬,便将那白嫩嫩的大腿、圆生生的手臂纤腰、红艳艳的肚兜系绳露了出来,惹的下边一片掌声狼嚎。
随便看了几眼,将姑娘们的舞姿与客人们的情态尽收眼底,刘火宅不屑的一撇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目光还在舞池当中,心思已经游到了别处……
基本内功源源不断开始在身体里流转。
上一次的挨板子,耗去了他苦练两月所得的将近一半内息,他得最快速度练回来,现在的他看上去皮肉已经好了,内息其实不如以前。
重新锻炼的过程,让刘火宅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些内息重新再练,速度比最初修炼时快了不少……
武修的阶段从聚息开始,也即少室山中担水的阶段,然后是固精、养气、定神,返虚而至先天之境,先天后面的部分,刘火宅只知道还有,但是具体怎样,就不甚了然了。
仅仅是先天境界,中原大地,芸芸众生,也不见得有多少呢。
刘火宅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三年,才能靠这基本内功达到奇经八脉中,内息滚滚如珠无缺无断的境地,可以固精完毕开始养气,但以目前的速度推断,或许七八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七八个月固精啊?这速度虽不算太快,照刘火宅这样不遵指点,完全是自行摸索的条件而言,称得上绝顶了。
但是,最让刘火宅疑惑的问题也正在此,自己这内息,与别人的内息,似乎不太一样啊……反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内息,是花一点少一点,必须费工夫从新修炼起的。
因为硬吃一顿板子,白白折进去一个月修为,就算没人告诉,刘火宅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难道自己这体质,就真的这般不适合修行,就连练内功,都如那黑瞎子掰玉米,白天攒一点,晚上漏一点?
幸亏,这真气似乎不动手就不漏,只有使过之后才会消失,这让刘火宅有了几分期待,说不定,等自己固精完毕开始养气,这种情况就会消失了。
就算这些内息最后全部消失,也没什么,只当温习了一回武修之道呗,反正自己志不在此,有些人踏上了武修之路想改,得绞尽了脑汁想法子散功才行,自己这比他们安全方便快捷的多,也算福祸相依了,且就先练着,一边练习,一边寻思,该从何处,重新开始自己的修仙之路罢!
刘火宅干脆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思起来……他并没有注意,楼梯下方,舞池的角落,几双神光熠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定了他。
“五娘,查到他的来路了吗?”女人声音微哑,但是一点都不难听,反而凭白多出几分慵懒与妩媚来,声音粘腻如蜜糖,浓的简直化不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已让寻常男人听的心中如有小兔抓挠,难以抑制心中欲望。
迎春楼的老板娘,虽操持贱业,传说中府衙宫廷全有后台,手眼通天的人物,此刻恭恭敬敬在一边立着,闻言点头:“查到了一些,但是还不够。”
“刘火宅,男,十七岁,这些都是他来时自报的。”
“不知其籍贯,口音复杂,不过以洛阳本地音为主,应是于此出生,少时便出外游历。识字,而且字写的很不错,出身应该很好。派人去查了洛阳府名册,但不曾查到任何一个用此名姓之人,疑系假名。”
“其修炼武功看不出来路,仅从其可以坦然受赵三、王四棍刑判断,防御力甚强,接近少林的路子,据内线报,少林寺中确有叫刘火宅之人,曾持千金求入,因其资质太差未能通过,于四个月前被赶下山。”
“时间差不多能对上,但是此刘火宅是否系彼刘火宅,难以判断……”春五娘目光凝重,“圣女,此人来路终是可疑,身份诡秘,依老奴之见,不如……”老鸨横手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
“不妥!”神秘女子摇头,“年前大雪百年难遇,百姓牛羊冻馁无数,今年日子必定艰难……当务之急仍是多多筹措粮草,不宜节外生枝,假若他是中原玄门派下,我们又不曾做甚亏心事,怕他做甚?假如不是,再做定夺不迟,这事你先放下,容我亲自出手试他一试……”
碧绿的眸子透过面纱看向刘火宅,少年面目安详,闭着眼睛,似在思索,又更像是在……打盹。
女子嘴角划出一道绝美弧线,褪去身上大氅,缓缓步上高台。
章七 燕舞莺歌,妙音对牛弹
刘火宅正闭着眼睛,周围人声陡然一呼,比之前都高都响,似要把屋顶顶穿。
他情不自禁睁开眼睛,就看到高台上跳胡旋舞的姑娘们已经分作两边退下去了,舞台正中,一只纤细的腿,正从台后伸出来,如玉生烟,罗袜惊尘。
随着那白的炫目、长的惊心、直的动魄的腿慢慢穿出,悠扬、慵懒的歌声在大厅中响起——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日月似穿梭过,富贵比花开落。青春去也,不乐如何!”
那声完全不珠圆玉润,符合传统的审美观,就仿佛民歌演唱大赛中,忽然一位摇滚歌星走上台去,抱着琵琶弹唱起来。
然而,艺术终究是艺术,美的东西不需要人适应才能理解,女子那慵懒散漫的声音,配着这阙疏懒轻狂的词,加上人在此间,本就是一个及时行乐的追求,简直绝响!
厅中初时喧嚣甚多,女子只唱了几个字,所有声音便已经消了,猜拳划酒的停了,调笑交谈的止了,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去,将目光投向了台上,投向了那位终于显露真身,一袭白衫,却仍旧艳绝人寰的女子,就听她一边旋身跳舞,就如云中漫步,一边引吭高歌: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尽自磨陀。想人生待则么?富贵比花开落,日月似穿梭过。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懒云窝,客至待如何?懒云窝里和衣卧,尽自婆娑。想人生待则么?贵比我高些个,富比我松些个?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一阕终了,白影盈盈,余音袅袅,沉寂了足足几十秒钟,暴风骤雨般的欢呼迸发出来:“好!好!”“歌好!舞好!人更好!”
有人跳到桌上称赞,有人发动身边的护卫帮忙鼓掌捧场,有人摇头晃脑假么三道的掉书袋:“妙哇!妙哇!正是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也?”自然也有许多人,被台上的身影勾的失了心落了魂,懵懵懂懂就往台上面挤。
这个时候,便看出了养那些护院的用处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中级护院的带领下,飞快在高台外边结成了一圈,阻住了这些被歌舞勾引的一时竟然失了心智的嫖客。
“别挤!别挤!都别挤!大家也知道,冰清出身西域,每年迎春楼中坐台不过一季,当中还会被许多达官贵人相邀赴宴,在这实呆不了几日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呀,大家越挤,越乱,与冰清亲近的时间就越短……”护院们身后,春五娘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总算让汹涌的群情平息了些。
“冰清还有首曲子要唱,大家先消声听着,有想与冰清春风一度的,趁机腹中酝酿酝酿,或者写张字条传到五娘这儿,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老鸨轻车熟路的开始兜售。
迎春楼头牌冰清姑娘,卖艺又卖身,大家都知道。
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价码才高,都是假的,冰清驰名洛阳城,靠的就两样:一曰神秘,来去行踪神秘,夷族出身神秘,金发碧眼雪肤样貌神秘;二曰本事,艳色倾城丽质天生自不必说,歌声如天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外,还有最重要一点——床上功夫。
每个曾与她春宵一度过的,都对此津津乐道,成为洛阳城中一时话题,而且,其床上功夫完全不必床上才能体会,仅仅从其舞姿,也可见一斑。
随着那天籁一般的歌声,台上冰清姑娘转裙抖袖,缓缓开始舞动,初时节奏还慢,应着那懒洋洋的曲子,看不出什么来,到了第二首歌,节奏渐渐激烈,她简直就成了一团凝聚不散的白云,在舞台上飘忽不定,其行如乘风,其步如滑冰雪,其体……肆意弯折柔若无骨。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台底下,有掉书袋的家伙摇头晃脑吟出这名句,倒是刚巧能将此女之风韵描画个仿佛。
其时其刻,台上那赤露的雪足,时隐时现的粉腿,柔柳纤腰,削狭香肩,清辉玉臂,无一处不透着夺人光彩,让人眉眼如被磁石吸引,情不自禁于其上流连,若观美玉,如赏金银。
“翡翠明珠载画船,黄金腰带耳环穿。自言身在波斯国,只种珊瑚不种田。盈盈小客抱琵琶,歌舞王孙帝子家。弹得开元教坊曲,金钱还只当泥沙……”
台上身姿那致命的吸引力,配着此般歌词,让台下一干嫖客如飞蛾扑火,浑然不顾度夜资还是否合理:“五百两!”“五百一十两!”“五百三十两!”“操的,又高了,早知道多带一百两来了!”“一百两,一百两够用吗?看着吧,三百两起……”
冰清姑娘仍载歌载舞,舞姿益形放荡,她目光盈盈,从台前每张**焚烧的脸孔上扫过,却将意味深长的得意微笑,独独抛向了二楼拐角处的少年。
自从张开眼后,少年的眼睛就再也没有阖上,痴痴愣愣的只是看着冰清的身体。
一时三刻之后,我问这少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我让他做什么,他绝不敢做别的……不过是又一个裙底之臣而已,冰清心中得意,灵息释放,无色无嗅的催情之香释放更多,挑动着楼中观者情绪更上一层。
不过,她还是分出一缕灵息,以门中秘法探到少年身前,想听听少年说了些什么,她注意到,少年赏舞时嘴唇在翕动不已。
“侧滑,左脚尖起转,脚跟落,右脚尖落,脚跟起转……唔,也就是内外八字快速交替……后滑,脚尖撑地,脚跟提高,另一脚全脚掌着地后拖,一步之后,后脚提起撑地,前脚后拖……虽然花哨,临敌之际用来蒙骗敌人,或有奇效。”
冰清初听少年嘟囔,疑为天书,浑然不解,待听到了后半句,登时明白过来,火冒三丈!
这少年,这少年竟然是在偷学她的舞步……
而且,而且,竟敢说临敌之际用来蒙骗敌人,或有奇效?当然会有奇效,我迷天圣教黯影诀,可是经过实战检验的!
迎春楼头牌,一时间七窍生烟,风中凌乱……
章八 打击接踵,圣女遇天敌
“美人儿,来,给大爷笑一个!不笑?那大爷给你笑一个……哈哈哈!”
“啧啧,好香!好滑!好软!美人儿,今天总算遂了我的愿了,也不枉我千金买笑,来,来,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呣!呣!呣!呣!呣!……”
迎春楼三层,三向环水,一向通向正厅,最昂贵的天字号睡房里,不堪入耳的声音接踵而来。
透过窗缝隐约可以看见,房中金碧辉煌,装修奢华到了极致,炉火烧的旺旺的,春意盎然,瑞脑毫不吝惜的燃着,极品龙脑的味道扑鼻而来。
尤其是那张可容十人八人同卧的大床,夺人眼球,只是可惜,那被翻红浪的旖旎风景中,只有黑乎乎一条既不养眼又……不,岂止是不养眼呀,简直叫人看一眼恨不能把眼珠扣出来的蠢笨肉虫在那里翻滚。
污言秽语始终是肉虫一人的独角戏。
而本该同在床上,爱情动作片的女主角,衣衫齐整的在房间另一角坐着,听到床上的金主叫的畅意,厌恶的皱眉,挥手,大床幔帘被莫名力量卷动,左右散落,遮住了床上叫人绝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恶景。
“继续说吧。”冰清嘘了口气。
“是。”春五娘点点头,“有了圣女的招牌,这一个月迎春楼生意大好,度夜资每日千两,打茶围,吃花酒,住居,铺堂,挂衣,能有五千两,去了本钱,二月共盈余十万两,加上之前余下的,到五月初,应该能攒五十万两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去岁中原收成也不甚好,粮草价格本就偏高,加上我们这段时日收购,涨了足足三成,这样下去,五十万两恐怕不足以成事。”春五娘担心的道。
“放心吧,本门在洛阳不止迎春楼一桩生意,这里有五十万两就差不多了。”冰清宽慰道,“不过,能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洛阳粮商中买卖最大的是哪几家?”
“以郭、刘两家为首,另外还有韩、黄、程、赵四家。”
“好,派人注意这六家动向,想办法把他们的人拉到迎春楼来,掌柜、管事的可以,家中族老、嫡少当然更好,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
“好的,圣女。”
“今年时局艰难,五娘你多费心了,撑过了今夏,我亲向长老们请令,容你改入寒烟门。”
“多谢圣女!”春五娘激动的难以自抑,俯身跪地,连连叩首。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每个为我圣教做出贡献之人,圣教也必不会忘了他。”
退下了春五娘,冰清脱了令玉体若隐若现的轻纱,换上一身夜行紧身衣,推窗而出,身后榻上,早有一位同样来自西域的金发碧眼的女子顶替了她的位置,以防宵小窥探。
天字一号房,本就是迎春楼高低错落的建筑中位置最高的,地基高,层数也多,冰清的身影借着夜行衣,隐匿行踪的宗门秘法,仿佛一团飘荡的雾霭,在檐下只是稍稍一挂,已经辨明了方向,就如一股青烟投向了后院某个角落
刘火宅……那个家伙,是叫做刘火宅吧?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轻烟飘渺的圣女心中,一股愤然不平的情绪,倒要超过寻根究底的好奇。
说穿了这是一种自负,冰清圣女心中,凡是看过她的艳舞,能够保持理智的,女的都很罕见,男的更是一个没有,所以她不信,她不服,刘火宅竟能视她的容光于无物,甚至清醒到可以研究她舞步的程度。
那显然比纯粹抗拒她的吸引,还要难上数筹,他一定是藉这种方式,来抗拒自己的吸引罢了,其实心中早已经一团乱麻,不知所谓……冰清心中这般认定着,前方传来轻微的声响,一缕轻烟的圣女将身一伏趴在矮墙墙头,看到另边景象,瞬间无语。
另一边,就是刘火宅此际专属的小院,小院正当中,刘火宅对月而舞,看那身形步法,赫然正是黯影诀,虽然有些生涩,虽然有些别扭,大体无误,需要的只是熟悉。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实击破了幻想,冰清圣女心中一时忿然,手上便紧,两块砖头应握而成齑粉。
“扑……”砖碎的轻响引来刘火宅注意,冰清慌忙将头一缩避过了探视,神智倒是稍稍清醒过来。
刘火宅,承认你不错,竟真抗拒得了我的诱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