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 motor的執行總監已經在來公司的路上,接下來的這一個月妳要好好接待這位總監,沒問題吧?」宋恩歆坐在辦公桌後頭,語氣以及表情皆十分有領導人架勢,她看著面前站得直挺的高挑身影問道。
「總裁請放心,絕對沒有問題的。」徐子沁平靜的說,絲毫感覺不到緊張。
「呵呵!這是當然的了,我們“比花還要美麗的徐特助”,絕對能把這事辦好的,對吧?」宋恩歆手撐著下巴,打趣地看著徐子沁。
「…請別挖苦我…」徐子沁聽到那稱號,不禁滿臉黑線。
在宋恩歆剛成為元碁的總裁時,各大媒體爭相報導,年輕美麗的女總裁在台灣可不多見哪!
然而就在總裁就職典禮當天,初次在媒體上露面的總裁特助徐子沁,明星般的相貌頓時驚為天人,某家知名報社斗大的標題寫著『比花還要美麗!令人驚豔的元碁總裁特助』,徐子沁在那一陣子不斷出現在電視新聞以及平面媒體上頭,甚至有星探跑來公司詢問自己有沒有進入演藝圈的意願,搞得朋友們總拿這件事來逗她。
…唉,絕對不要讓她知道那篇報導是誰寫的,否則她絕對用跆拳道痛扁那傢伙一頓!
「這哪叫挖苦啊?是讚美!」宋恩歆拿起桌子旁的咖啡,抿了一口,「美麗又能幹的總裁特助,聽起來不是很好嗎?徐愛卿,謝恩跪安吧!」
「……」徐子沁內心狠狠翻了個白眼。居然敢叫她謝恩跪安?宋恩歆,等到下班妳就死定了!
「叩叩!」當徐子沁在心裡把宋恩歆惡整好幾次的同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宋恩歆收起嘻皮笑臉,換上工作時的嚴肅態度。
何秘書匆匆走了進來,對宋恩歆行了個禮後說道:「總裁,evans motor的執行總監一行人已在辦公室外頭等候!」
「喔!比預期的時間還快呢!」宋恩歆看了看手錶,然後抬起頭對何秘書吩咐,「請他們進來吧!」
「好的!」
「希望不是難搞的臭老頭!」何秘書退出去後,宋恩歆調皮地對徐子沁做了個鬼臉,「我對那種最沒輒了!」
這時,門又被打開來,迎面吹來的對流風夾帶著一陣熟悉的香氣,讓原本想笑著對宋恩歆說幾句的徐子沁瞬間僵住了。
那是薰衣草的味道。
往門口望去,一位穿著寶藍色正裝、黑色高跟鞋的女子正被何秘書領著走進來。
女子有著一頭黑色的微捲長髮,渾身散發著優雅的氣質,略施脂粉的瓜子臉蛋長得十分美麗細緻,是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的美,而六年的時間讓她更加的成熟了。
那位女子領著她的幾位下屬,帶著商業性的笑容款款走進來,卻在看到徐子沁時,頓住了,表情漸漸轉為了訝異。
那表情,在徐子沁看來彷彿是在問她:妳怎麼會在這裡?
宋恩歆看了看徐子沁,又看了看女子,這尷尬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她趕緊站起來大力咳了一聲,試圖hold住整個場面,雖說是超級老套了但不得不說真的很有效果,因為兩人都回過神來,不約而同轉頭看向她。
宋恩歆繞過辦公桌,走到梁語竹面前。
「沒有想到evans motor派來的執行總監竟是如此美麗的女子,」宋恩歆笑著伸出手,用流利的英文說道,「初次見面,我是宋恩歆!」
女子也露出淡淡的微笑──在徐子沁看來,女子的笑容很勉為其難──並握住宋恩歆的手。
「宋總裁,久仰大名了!」柔軟悅耳的嗓音,說的卻是中文,「我叫梁語竹,是台灣人,既然來到故鄉,彼此用中文溝通就可以了!」
「是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梁總監我們這邊請坐吧!」宋恩歆比了個請的手勢,邀梁語竹到一旁的沙發椅坐下。並照梁語竹的意思,讓底下的人帶領她的下屬先回去飯店休息,僅留下一位同為台灣人的女助理。
何秘書為宋恩歆及梁語竹各倒了一杯熱咖啡,徐子沁站在宋恩歆座位旁,假裝專注的看著咖啡杯逐漸被斟滿,因為她不想對上梁語竹不斷飄向自己的眼神。
整顆心都在躁動。
「對了,跟梁總監介紹一下我得力的助手,」宋恩歆拉了拉徐子沁的手,讓她更靠近自己,「徐子沁總裁特助,也是此次接待梁總監的主要負責人!」
徐子沁壓住心中異樣的感覺,平淡且有禮的對梁語竹點了個頭:「梁總監,幸會!」
然而梁語竹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呃…兩位認識嗎?」看到這情況,宋恩歆終於忍不住詢問,殊不知徐子沁就怕她問這個問題。
「我…」
「是以前住隔壁的鄰居,」就在梁語竹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徐子沁便開口打斷,「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
是的,若真的要說她們之間的關係,不過就是以前住隔壁的鄰居罷了。
若徐子沁這時望向梁語竹,她會看到梁語竹受傷的表情,但她只是看著宋恩歆,並且微笑,意思是別再問下去,不然妳會怎麼死我就不知道了。
在宋恩歆與梁語竹兩人稍微談過之後,宋恩歆以一句『既然子沁與梁總監是熟人,那就更好了,子沁妳要好好接待梁總監!』作為結尾,讓徐子沁送梁語竹回飯店。
「梁總監,麻煩請跟我來!」徐子沁走在前頭,領著梁語竹與她的助理走出辦公室。
直走,走到盡頭,接著就是右轉,電梯就在那裡了,她臉上帶著薄汗。
該死,盡頭在哪裡?為什麼覺得今天通往電梯的路特別漫長?
一路的沉默,徐子沁能聽到自己與梁語竹的鞋跟敲擊地面發出“叩噠叩噠”的聲響,時而重疊,時而分散。
終於,徐子沁這位無神論者第一次感謝了上帝──她們來到了vip電梯前,徐子沁拿起vip卡往感應器刷了一下,電梯門便“叮”一聲打開。
「請!」徐子沁往電梯裡擺了擺手。
梁語竹看了眼徐子沁,然後走進電梯裡。
電梯門闔上,整個空間頓時變得悶熱,徐子沁依然背對著梁語竹,但她能感覺到身後的人的呼吸,還有那淡淡的薰衣草氣息。
徐子沁只想盡快將梁語竹送回飯店,不想有多餘的互動,她的心情已經夠煩夠亂的了。
然而事情總是沒有她想的那麼順利…
「小沁…」
柔柔的…軟軟的…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暱稱,鑽進了耳裡。
心跳急速加劇,腦內嗡嗡作響,呼吸變得好困難。
「小沁,這幾年…妳過得好嗎?」
心中有座火山“轟!”的一聲爆發了。
過、得、好、嗎?
事到如今,為什麼要問這種無聊的蠢問題?是誰說要恢復青梅竹馬的關係卻什麼也沒說就離開台灣的?讓她幾近發狂痛哭流涕的又是誰?現在居然還能像沒事一樣問她過得好不好?
徐子沁想起梁爸爸去美國之前給了她一張照片──梁語竹與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手牽著手,兩人皆對著鏡頭露出微笑。
是的,那是梁語竹該死的新歡,那該死的甜蜜笑容像是在嘲笑著她一般。
──但這些都已打擊不了她了,不是嗎?因為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徐子沁了。
所以深深吸一口氣,將情緒撫平。
對於噩夢,她早已習慣。
「謝謝梁總監關心,」轉頭,對梁語竹露出百分之百客套的虛偽笑容,「我一直都很好!」
淡淡的語氣,像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梁語竹臉色蒼白的看著徐子沁,而這時電梯正好抵達了一樓,徐子沁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梁總監,請!」
從公司到飯店的這十分鐘路程上,也許是因為剛才徐子沁的淡漠,梁語竹並沒有再開口說話。
梁語竹和助理一同坐在寬敞的賓士車後座,開車的司機是一位沉默木訥的年輕男子,徐子沁坐在他身旁的副駕駛座,車上除了導航系統的聲音外,沒有半點聲響。
徐子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著按下通話鍵。
坐在斜後方的梁語竹靜靜看著徐子沁完美的側臉,此時那人正用流利的英文對著電話的另一頭商討公事。
車上彷彿有兩個空間,徐子沁與梁語竹,彷彿是毫無關聯的人。
就像是…身處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