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镇。
“明月”山庄旁。
下午。
茫茫田野披绿,视望若画。
阵阵微风轻吻,起伏似海。
如此美景,被站在田边的桑无痕尽收眼底。
看了一会,他转过身子,开始面对两名一二十岁,用铁铲正快速挖土的年轻捕快,及一旁做指导的陆一峰。
由于事情暂无定论,此次行动,范一同只让他带着刚进衙门做事的新手过来,探探虚实。
时间在走,铁铲未停,泥土飞泻。
少顷,有了一个横直三米大坑。
“各位捕爷,位置范围已经差不多,往下挖吧。”这时,陆一峰言道。
“嗯。”两人一回应,再无话语。
随着深下差不多半米,突然,一名捕快手一指铁铲位置,惊喜叫道:“桑大哥,你看。”
本就双眼未离坑的他目光迅速一移:铁铲下露出了似黑色衣服物体。
虽然深信陆一峰没说谎,此刻,还是令人心情异常激动。
桑无痕连忙一步跨入坑中蹲下,用手捏了捏黑色物体。
不错,是棉袄,并且和击杀爹的“神风四煞”当年穿着颜色一样。
他缓缓又将手往下摸,一触到裤子,手指感觉到的是一根粗粗骨头。
“捕爷,小人没骗你吧。”陆一峰在坑边弯着身,脸露喜色。
很显然,在没挖到之前,他心肯定忐忑不安,生怕年代久了,自己记不清楚而出差错。
桑无痕没答,双手轻轻将覆盖在裤子及黑色棉袄上面有点厚度的泥土,一点一点扒开。
到胸前时,发现有一个碗口大地方没有衣物,泥土始终有点扒不完味道。
他暂没深究,继续往前扒,直到清晰可见骷髅头,才站了起来,长长出一口气。
然后,身子稍弯,手捏住棉袄角边,猛掀开,一具上半身遗骸便完全呈现出来。
早已停止挖掘的两名捕快和陆一峰都睁大眼睛,屏住呼吸,静静看着,谁也没说话。
桑无痕用眼一扫骨骸,从大小粗细,马上断定:死者应该是胖子,也就说肖一海。
当目光慢慢聚焦在胸前一小堆还没扒完的泥土时,他毫不思索,五指迅速插进一捏,再拿出来一看:掌心中赫然有几小截碎骨。
碎骨,顿时让人明白:它应该是死者胸骨,只不过,被“冰柔”剑法中凌厉的一招绞断成无数。
也就可以推理:当年,女子长长软剑剑峰在进入死者胸前一瞬间,形成了一个相当大旋涡,在内力驱动下,旋涡之内所有一切在一刹那全部绞碎。
这置人于死地的过程,令桑无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爹生前讲冰霜儿与曾祖父一段往事时,仅仅只提到“冰柔”剑法是冰霜儿自创,并未说出它怎样厉害,就连陆一峰那天亲眼所见肖一海和杜无花死亡,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致命伤到底在哪儿。
“桑大哥,怎么了?”一名捕快看着他面对碎骨发呆,不禁问道。
“哦,没什么。”他一激凌,回应四字,又露出笑容道:“雷平,赵四兄弟,你们现在和我一起动手,小心仔细清理一下骨骸周边泥土,紧连着它应该还有一具。”
言毕,俯下身子。
雷平和赵四二人自然不敢闲着。
经过了十几分钟用手扒,终于,第二具也完完整整地现露。
桑无痕没再掀开棉袄,心里清楚:它们致命伤在同一处地方。
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白布,平放田上,自己再进入坑中,把死者衣物连同骨骸一起,慢慢移到白布上。
在移第一具时,掌心无意触到棉袄口袋,顿时发觉里面似乎有东西。
什么呢?
他心一念,随即手往口袋一伸。
一个深铜色,由宽变窄,不长,且硬的物体投入人们眼帘。
“捕爷,这是绵竹镇“莲花”栈的房钥匙。”陆一峰一见大声道。
桑无痕闻听看了看:不错,的确是一把稍微变色的钥匙。
“你怎如此肯定它出自“莲花”栈?”语气充满疑问。
“我经常在那家夜宿,自然熟悉的很。若您不信,仔细瞧瞧它表面,是不是刻有一个“莲”字。”
他一聚目,果然看见钥匙表面刻着一个“莲”字。
陆一峰真没说错,如此一来,便有一种可靠推测:“神风四煞”从策划杀爹到成功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一直隐身在“莲花”栈。
也就证明:四人之所以到栈歇脚,完全为了杀我爹。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向老板询问询问。
思至此,又有点悲观:既然肖一海和杜无花被人杀死在这里,只怕,只怕秦有生和秋三娘也遭到了毒手,我不过是不知道两人尸骨在哪里而已。若真在莲花栈问到一些事又能怎样?
管它呢,想那么多干嘛,就算全部死亡,捕快之责也要把杀他们真凶揪出来。
“莲花”栈,虽说不能百分百能得到女子线索,至少可以了解“四煞”当年那几天的一些活动情况。
桑无痕如此一念,心情豁然开朗,对雷平和赵四道:“麻烦两位兄弟把骨骸送到衙门,我去镇里了解一些事后再回去。”
“好。”他们点点头。
“桑捕,捕爷,我,我呢?”陆一峰小声,且有点结巴问道。
“范捕头说,暂不追究你。若是再犯,一定重罚。”
“不敢了,以后真的会重新做人,谢谢各位捕爷放小人一马。”他腰一弓,双手一拱,满脸笑意。
“希望如此。”
桑无痕四字一吐,一扭身,往绵竹镇方向走去。
…………。
黄昏。
日落霞飞。
“莲花”栈。
桑无痕一脚踏进时,坐在柜台后面,一位三十岁左右,面容妩媚动人的女子,连忙移步,笑盈盈招呼道:“是捕爷呀,您吃饭还是要房住宿?”
“首先填填肚子。”
他一应付,双眼朝厅一扫,发现没什么人用餐,一名伙计正无聊地擦着桌子。
想必绵竹镇有点偏僻,流动人口不多,才造成这种局面。
“您需要什么样的酒菜?”
“随便上几道吧,比如肉丝,青菜之类,酒就不需要了。”
桑无痕边说边走近一张桌子,把朴刀一放上面,顺着坐下。
“行,行,您稍等一会。”女子说完,一抬头对伙计道:“李六,马上吩咐厨子给捕爷做好端上来。”
“好咧。”
李六转身向灶房走去。
“你是老板娘莲花吧?”桑无痕看着她发话。
“捕爷面生的很,您,您怎么认识我?”莲花有些诧异。
说实话,一个如此僻静小镇,若不是发生大事件,一年之中,还真难见几回捕快身影,更何况一家小小栈,更是极少看见。
“猜的。”
“啊,猜…?”莲花嘴微张,杏眼很圆。
“看到招牌,再瞧见大姐本人,自然就联想在一起了。”
“捕爷不愧吃公门饭之人,大脑非比常人。”她一笑夸道。
“其实,我正在追查一件成年旧案,今天来想向老板娘了解一些事。”桑无痕不再调侃,开门进山直言。
“找我?”语气充满惊讶。
“大姐,你认识它么?”他从口袋掏出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