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已经摆驾,流云轩距离凤仪宫距离很近,咫尺之遥,顷刻之间已经到了,两人进入了屋子,又是绝对的安静,她给他奉茶,一盏茶刚刚放在了桌面上,他却敏锐的发现了什么。
“手怎么了?”问,闻言,她面白若死,很久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朕问你,你没有听到吗?又是这里的奴婢不当心了是吗?你是皇后娘娘,你为何没有点儿发号施令的感觉呢?你要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何故这样呢?”
好像讲道理一样,但字字句句都无关痛痒的模样,面对的是自己最亲爱的人?不,那种是事不关己的,实事求是的感觉,让她简直要惊跳起来。
“我没事。”
“药呢?”他问,她不知道究竟他要做什么,但他呢,已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没奈何,她只能安安心心的坐好了。少顷,男子已经将药拿过来了,跌打损伤之药,就那样研磨成了摆设的粉末。
“手。”他说,听到这里,她将手掌递过去了,他怜香惜玉的看,将手慢吞吞的摊开了,药末一点一点的洒在了手掌上,洒在了手背上,她感觉疼痛,连眉心都又有了“川”字儿。
“疼?”
“不。”立即摇头,但他早已经看明白了,冷淡的包扎完毕,这才说道“知道疼为什么不会保护自己呢?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为什么不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呢?”
“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呢,好似已经困乏了,“休息吧。”这一晚,有他在旁边,她如何能睡得好呢,他睡在自己的旁边,呼吸沉静,鼻梁挺立,那张完美的侧脸,让任何女子都醉心。
他知道她没有那样快就睡着,他不说一句话,好像楚河汉界一样,两人虽然在一起,但却同床异梦,这样的夜晚要到哪一天才是一个尽头呢?
第二天,他起来的很早,老早就上朝去了,屋子里面空落落的,她起来了,碧玉立即进来伺候,一边用螺子黛给薛落雁描眉,一边问道“娘娘的手是皇上包扎的,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居然会帮助您包扎伤口。”
“少说点儿吧。”
“以后尽量不要到流云轩去了,您过去,也是于事无补。”碧玉说,冷眼旁观,也早已经看出来了,她们两人又不是什么神医,即便是过去了,难道就能拯救一把她?不,不能。
“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我们不能代替她受罪,又不能帮助她,您说,我们过去能做什么呢?”碧玉问,手握住了青丝,一边做灵蛇髻,一边又道;“昨晚,皇上和您……”
“啊,碧玉,你再说就要将你乱棍打出了。”薛落雁忸怩的样子,碧玉立即抿唇。“奴婢不说了,奴婢可没有雄心豹子胆去打听这个。”
“那就好。”
“太后娘娘的意思,要大选了?”碧玉问,发现薛落雁面上明显有了一抹哀伤与沉痛,“这帝京,以后还要进来多少人呢?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帝京又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的风花雪月。”
“娘娘,其实真正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上以后会明白,逆境才是最好的贤内助。”
“不会。”她武断的说,一边说,一边端详着镜子里面的面容,发现碧玉的手段比以前还要厉害了,整个人容光焕发,可不都是碧玉这小家伙的一双妙手给弄出来的。
她简直对碧玉要感激万分了,两人吃了早点以后,不巧,有人来了,说是太后娘娘那边让过来的,这么一来,她是明白了,多少是要过去有事情。
其实,她是不想要和太后碰面的,但例行公事的请安,就连病中的昭仪娘娘薛锦茵都免不了,更不要说她了,她只能点点头。外面的太监已经来了,太监是太后娘娘变过来的司礼监。
一个一个穿的也是花团锦簇的,热热闹闹,和太后娘娘截然不同,太后娘娘对于衣裳,是喜欢单色的。
自从得到这消息,她始终在提心吊胆,太后娘娘召见自己,究竟又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前面去了,太监也冷漠着一张脸,没有一个人和她交流。
少刻,已经到了。
太后娘娘还在佛堂念诵经文,看到她来了,只是回眸淡淡的一笑,薛落雁想要行礼,但太后娘娘已经回眸,那目光深邃的哪里是老年人的眼睛呢。
“也不用,在外面稍候一下哀家。”他一边说,一边挥挥手,看到这里,薛落雁也算是如释重负了,迈着轻灵的步子朝着外面去了。
“那谁谁,你也来了?”
啊,好巧!不,应该说很不巧。在这里遇到了阴魂不散的长公主刘灵毓,刘灵毓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白瓷盘子,盘子里面有桂花糕。
老年人都喜欢吃甜食,她作为太后娘娘的长女,自然是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的,等待太后娘娘礼佛完毕,将美食送过去,不知道娘娘会多么开心呢。
“长姐,您也在。”不自然的浅笑,问候一句,那一晚的事情却还在脑海中呢,这个家伙,几乎将自己给扼死了,好在刘泓来了。
“别,可别……”听薛落雁叫自己“长姐”刘灵毓胸腔一紧,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似的,连连摆手,拒绝这个称呼。
薛落雁也不觉得尴尬,就那样站在刘灵毓的旁边,刘灵毓仔细的打量薛落雁,发现薛落雁娇滴滴的,那炼乳一样白腻的手,好像玉兰花一样,那张脸简直好像从牛奶中浸泡出来的。
但这个女孩却有一种不愠不火的气质,好像你得罪了她,也是那么一回事,好像你对她好,对他不好,她总是这么一张脸。
因为是白天,和黑夜不同,刘灵毓不免多看了两眼薛落雁,薛落雁大大方方的要刘灵毓看,完全不理睬。
过了会儿,太后娘娘出来了,刘灵毓满面堆笑,已经将手中的描金脱盘给了太后,太后伸手将桂花糕握住了,没有立即吃,而是赏赐给了旁边的薛落雁。
看母亲这样子,好像很喜欢薛落雁的样子,刘灵毓不满了,皱眉,嗫嚅两句……“哎,臣女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有的人初来乍到,就得到了赏赐,臣女真是命苦啊。”
“又是胡言乱语起来,你们想必也已经认识了,这一位乃是乃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给刘灵毓介绍薛落雁,薛落雁颔首点点头,规规矩矩的模样。
“这一位乃是当今的长公主,我们已经认识了。”
“你们如何认识的?”太后笑眯眯的,闻言,刘灵毓的脸色瞬间变了,唯恐这个机会上,有人会告状。
“我们啊,就那样不打不成相识咯。”自说自话的模样,一边说,一边朝着薛落雁恶狠狠的挤眉弄眼,薛落雁点点头,太后却不满了,轻轻的伸手在刘灵毓的头一点。
“又是无事生非起来,谁人能和你不打不成相识啊,你以后要保护她,不能欺负她,这也是你做长姐的本等。”太后娘娘告慰一般的看着刘灵毓。
“她那样聪明绝顶,如何还需要人保护呢,再说了,她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哪里需要人保护啊?”刘灵毓说,眸底闪过一丝冷漠的笑意。
“皇后娘娘更需要人保护。”太后娘娘看着刘灵毓,刘灵毓将桂花糕丢起来,人跳跃起来,一口好像狮子咬住了绣球一样,已经落在了两人的面前,细嚼慢咽起来。
其实,看到这里,薛落雁已经知道太后娘娘之所以高枕无忧的缘故了,好像也已经知道太后娘娘为何不急着将刘灵毓给嫁人的缘故了。
这第一,依照现如今她的观察,这个长公主虽然年级不很大,但脾气不很小,还是一个动不动就喜欢舞刀弄棒之人,这样的女子,当今社会是很难找到如意郎君的。
这第二,朝政刚刚稳固下来,太后娘娘这里很需要这样一个护卫,所以太后娘娘自私的将她留在了这里。
看到她在沉思,太后娘娘笑了。“你又是在想什么呢?她以后果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告诉哀家,她是怕哀家的。”
“是。”薛落雁点点头,心想,以后避开这个愣头青大姐姐就是了。好在这个愣头青虽然不怎么喜欢自己,但本质上并不坏。
而听到太后娘娘这样说,刘灵毓神色俨然,立即冷冷地对薛落雁说道“你最好不要搬弄是非,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哪里敢。”薛落雁点点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与其和这样一个莽夫争长论短,不如早早示弱呢。听薛落雁这样保证,长公主刘灵毓也是开心了不少,对着太后娘娘说道“这个皇后虽然年幼,但做事情很是八面玲珑呢。”
“哦,何以见得呢?”太后回眸瞪著刘灵毓。薛落雁只能在心里叫一声苦,看起来,这是要折腾自己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刘灵毓会用什么办法来折腾自己,她的心突突的跳,这边刘灵毓将当天的事情说了,太后娘娘听完了瞥了刘灵毓一眼,“她帮助你找到了你丢失的东西,你也应该感谢感谢。”
“大恩不言谢,更何况,这仅仅是小恩小惠啊,即便是我们的皇后娘娘不能帮助我找到,我也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呢。”他臭屁的说,太后娘娘只能颔首点点头。
三个人朝着大殿去了,碧玉看到主子娘娘和刘灵毓在一起,心情也是很复杂,毕竟,这个刘灵毓是什么人,她是已经领教过了,现在只能心里念佛,希望不要被刘灵毓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