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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湖庭一边嚼着烧饼一边默念,可惜撞到了他。
    曾氏商业的巨舰,即将在这个小县城起航!
    “湖庭!”远处兴高采烈的声音,曾济庭一路噔噔噔跑过来,“太巧了,你也来买烧饼?”
    “站在烧饼铺门口不买烧饼还干嘛?”曾湖庭三两口塞完,“你不赶着去上学吗?”
    “嗨,都要年底了,年考也考了,咱们还能上几天学啊?”曾济庭说完眉毛一怂拉,“你就好了,课业成绩一直那么好,我每次都是十来名,回家跑不掉一顿好打。”他心有余悸的摸着屁股,似模似样的感叹,“年关难过啊。”
    “我的笔记你也看了,照着学啊,想要学好,唯有......”
    “唯有勤学苦练不是?”曾济庭接上,“这话汤先生说完你说,我耳朵都起茧子。”
    “可这是实话啊。”曾湖庭抬脚往学堂走,“我又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只能后天弥补。”
    “可是学起来真的很辛苦啊,密密麻麻的字,我背了又背,还是会忘。我爹就是拿着鞭子站我旁边,我该忘还是会忘。还是你好,能记住”曾济庭摊手。
    曾济庭虽然比曾湖庭还大两岁,性子却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曾湖庭叹道,“我也没办法啊,家里不会给支持,我又没一把子力气,”他挥舞自己瘦弱的手腕,“除了读书还能干什么?”况且古代哪有人权这种东西?平民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秀才还能写禀帖,且见官不跪。
    一想到种种权利,再咸鱼的人也要上进啊。
    曾济庭若有所思,“难怪我爹爹咬紧牙都要让我上进读书。”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还不止啊,秀才能有十五亩的免税田,能够免除两个男丁的徭役,考中举人后,更有百亩的免税田,能够免除数十人的徭役。”而现在徭役都要靠交银子,是很大一笔花销,“二十成丁,咱们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来努力。”
    “读书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特写:秀才和举人的免税田和免徭役说明来自百度资料。
    成丁时间是依据宋朝。
    在古代,还真的只有读书是好出路啊。
    第7章
    曾济庭似乎听明白了,听课的时候认真多了。他家里还算富裕,种着几十亩良田,大哥一看书本就脑壳疼,学了几年只学了皮毛,这才换了他来上学。
    毕竟族学需要的束脩比外头少了一半。
    时近寒冬,再上个三五天的课,族学就要闭馆了,一直休息到正月二十才会上课,先生们抓紧时间讲着书里的内容,剩下的都靠着他们自觉。
    收拾好课本,曾湖庭准备下学,被馒头铺的老板娘主动拦住,“曾小哥,我考虑清楚了,这契约咱们不如签下来?”芳姐被相公催了一晚上,生怕被别人提前拿下,干脆主动出击。
    “确定好了吗?”
    “我确定!”芳姐不停点头,生怕曾湖庭跑了。
    他们转到铺子里,芳姐不会写字,按了手印才放心下来,一式两份的契约,各收一份。他看着天色好早,于是开始一点点讲解做肉夹馍的方法。
    “揉面,和面,放在锅子上略略放油,煎到七八成熟,再放在炉子侧面烤干,这样饼子中间才会分开,再放进去提前做好的馅料,就成功了。”面和着肉,肉外有面,各自的香气碰撞,混出属于肉夹馍的味道。
    “至于馅料,不用纯肉,去买些猪皮剁碎了,拿着菜干和豆腐干一绊,味道跟肉差不了多少。喜欢吃肉的就吃肉,喜欢吃素馅的就吃素,各取所需。”曾湖庭说完,想起来一件事,“去订做一个模子,所有的饼都盖上老板娘你们家的字号。”这一点是为了预防仿冒。
    暂时他就想到这么多,以后想到再补充吧、
    芳姐一边记忆一边竖起大拇指,“曾小哥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活,像她卖了十年馒头,就只会卖馒头。
    “年关将至,族学快关门了,老板娘不妨把摊子摆到闹市,或者小镇门口去,赶集或者买年货的人都乐意买点新鲜吃食。”人们都有过年祈求好运的习惯,过年吃的好,祈求明年整年都过得好。
    “好,好。”芳姐只觉得太有道理,只会不停点头。往年这个时候她们也会把摊子搬到城门口,现在无非就是多加一些馅料。
    “小月啊,这次过年辛苦你了,如果东西卖的好,我给你另外发工钱!”芳姐美滋滋的盘算着,进入腊月,镇口的人流量就会猛增,说不准她还真的能猛赚一笔。
    她收拾收拾准备去先行采购食材,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小月靠近曾湖庭,偏着头悄声问,“你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吗?”卖的秘方不收钱,只拿增长部分的收益,怎么看都很亏。
    曾湖庭微微一笑,“谁说我吃亏了?我也许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小月笑了笑,“那就好。”她已经提醒过了。
    接下来的三天,芳姐买好食材就在后厨忙着炒馅料,香味引的来买馒头的人食指大动,芳姐却神神秘秘的吊起胃口,只说是新品,还在试验中,一旦做好,第一个给老顾客试吃。
    试吃这个概念也是曾湖庭说的,根据众人的口味,综合出一个最适宜的味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炒出五六锅馅料后,芳姐终于试验出最合适的配比,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上学。
    经过曾湖庭验收合格后,芳姐终于放下担心,美滋滋的准备关了族学这边的铺子,明天起早在镇路口叫卖。
    曾湖庭回去了,带着几本没看完的书,他找汤先生借了他的藏书,准备趁着放假看完。
    豆大的灯火晃晃悠悠,他看了一小时就要站起来转悠两圈活动,休息眼睛,毕竟现在可以没有近视矫正手术,一旦近视就是一辈子的事。
    其实不少的读书人都有这个问题,毕竟挑灯夜读,及其的耗费眼力,看不清了人自己会再靠近一点书,循环之后越发的看不清。
    他推开窗户看着外头,外院面积不大,一左一右两间屋子,一间屋子大概十多平,另外一间背阴,他自然选了光线好的一间。外院本来是修给客人偶尔过夜用的,现在差不多是他一个人独享,等二叔家的孩子长大,应该也不会搬过来,毕竟谁会舍得远离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说倒是好事,至少不用跟别人分享住处。
    自从三岁后,他就一个人居住在这里,现在已经过了九年。每逢节假,大房跟二房会聚在一起吃饭,曾湖庭就会全程沉默,力保他隐形人的人设不崩。
    当初他能去读书,大大得罪了嫡母,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他装隐形人装了很久。
    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守在门口的石头冒头,“少爷,孙姨娘来了。”他高兴的眉飞色舞,声音带着兴奋。
    总归是少爷的亲娘,还是担心自己的孩子。
    面色苍白,眉目间带着忧愁的女子推门进来,她穿着半新旧的棉袍子,被寒风一吹,不自觉打个冷战。但是风越冷,越是衬托出她眉目间的一丝轻愁,真真叫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让她免受风霜。
    又来了,曾湖庭在心头叹一口气,对石头说,“关好门,我跟姨娘说会儿话。”
    “好咧!”石头响亮的应一声,又捂紧自己的嘴巴,蹑手蹑脚的关好门,守在外院门口。少爷跟亲娘说几句体己话,他当然要守好门户。
    孙姨娘进门后坐下,“我的儿,最近的功课怎么样?难不难?”
    “挺好,汤先生说我做的不错,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明年应该能下场一试。”屋里没有茶叶,他只能端了杯热水,袅袅的蒸汽熏在孙姨娘脸上,她突然眼泪滚滚而下,一手拿着帕子拭泪,一边给曾湖庭放雷。
    “儿啊,老爷已经半个月没来我房里,他都歇在夫人那里,你跟老爷说的上话,你去劝劝他,让他来我这里啊!”
    曾湖庭刚才想说的前程啊财富啊以后让孙姨娘过好日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无力感充斥他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曾湖庭:。。。。。。。(以句号表达心情)
    第8章
    见过让孩子去管父亲的这种事情吗?
    “姨娘,”曾湖庭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些,“你觉得这事该我管吗?我能管吗?或者说,谁有权利管?谁能管?”
    孙姨娘抬起脸,哭的梨花带雨,“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呜呜,老爷已经很久没来看过我了,我想见他都见不到...呜呜呜...”她扯着曾湖庭的袖子,“我找不到人,给管家塞了银子,他拿了钱也不做事,我没有办法了...”
    “姨娘,有些话我不想说,现在不得不说,你觉得我爹是个靠得住的样子吗?当初爷爷还在的时候,他成天在外头闲逛瞎混,是出了名的浪荡子,等家里搬到呈州乡下,他断过往家里塞人吗?”有钱的时候逛花楼,没钱的时候勾搭小姑娘,半年前刚刚又添了一房小妾,要不是呈州乡下地方限制了他,曾湖庭敢肯定,他爹能搞出羊车望幸的故事。
    “不许这么说你爹!他是你爹,就是你的天!你说他的坏话,就是不孝!”软的像小白兔的孙姨娘跳了起来,用大义凛然的语气说。
    “我说的是事实!还是你觉得那是坏话?”就连嫡母陈氏都比她清醒,至少知道把钱财抓在手里,保证自己吃好喝好,而孙姨娘还在渴望无谓的,压根不存在的东西。
    “我说是坏话就是坏话!不行,我得去告诉你先生,让他看看到底教了你什么东西?怎么好好的孩子,居然讲自己父亲的坏话!”孙姨娘站起来推开门就要往外面冲。
    “你要去告就去告吧,我的前程也不要了,随便你吧。”曾湖庭揉了揉眉头,“要我给你指路吗?汤先生住在小清巷。”
    孙姨娘心头突然升起凛然之意,回头看着她生下的孩子,面目在若隐若现的灯光里,竟然看起来那么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就长大了,抽条的极快,个头已经接近她,好像昨天的时候还是一尺来长的婴儿,是不是因为三岁后放在外院,她很少来看的缘故呢?
    孙姨娘一跺脚,跟听到响动的石头撞个满怀,她匆匆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门。
    石头一声唉哟还没叫出口,先看到正堂少爷周身气氛都凝住了,他默默缩头,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一看娘两就谈的不高兴。
    石头不禁有点想念他娘,哎,他娘亲也会拿着擀面杖撵得他满村子乱跑,至少该关心的时候还是关心他的,别的不说,刚刚到十月,就给他到处淘换棉花,说他负责守门吹风冷的很,多续棉花暖和。而少爷呢?衣裳破了洞都要自己补。
    真是货比货的扔啊。
    “进来吧,外面不冷啊?”冷不防正堂响起一句,石头嘿嘿笑着,也不多说,就去火盆边加新的干柴,火盆里的柴都快烧没了。
    曾湖庭生了半天闷气,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不拿曾宣荣当爹,孙姨娘怎么说也十月怀胎生了他一场,他想努力让孙姨娘果断一点,每次都不欢而散。
    罢了,不想了。
    他不想了,孙姨娘去外院找人的事情,却被人看到了。
    西院。
    二房的小丫头看到孙姨娘从外院匆匆而去,报给了二房的夫人赵氏。赵氏如今二十五,还颇有几分颜色,也能把得住男人,她平时最瞧不上的就是大嫂陈氏把头朝着天上的样,房里乱成什么样子了,而赵氏,虽然生的晚,至少还是生下了嫡子。
    只是这项优势最近又被夺了回去,大房刚刚同样生了嫡子,赵氏的优势没了。
    听到大房的姨娘和庶子疑似联合的消息,她眼珠子一转,吩咐小丫头去厨房拿饭,不经意透出去,她知道厨房的厨娘是大嫂的人。
    一边是长大的庶子,一边是年幼的嫡子,撕,撕的再响些!
    不管是谁打赢了谁,她都喜闻乐见。
    “你听说的是真的?”陈氏恨的咬碎一口牙,平时看孙姨娘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稍微松懈了点,就背着主子去谋划自己了。
    “当然是,我看的真真的,孙姨娘从外院出来,一路回头看有没有人跟踪呢!”厨娘绘声绘色的学,其实全是二房的小丫头添油加醋。
    “好,好的很!”陈氏恨极了,“看来不尽快动手是不行了!”她最恼恨的还有另外一点,那么多小妾姨娘里,只有孙氏出身清白是个良妾,当初也是京城郊外庄户家的女儿,没有卖身契这种把柄,也无形中拔高了外院的身份背景。
    送走了厨娘,陈氏附着奶嬷嬷的耳边,悄声说了她的计划,过几天大年三十要祭祖,正是她的好机会。
    大雪下了一夜,外面的台阶冻的严严实实,石头一早起床,就把攒下的碳灰和木柴灰倒在必经的路上,这样不会滑人,他一边倒一边说,“少爷,济庭少爷家的门房一早就过来,说是请你出去玩,在村口的小河边。”
    “玩什么?”
    “神神秘秘的,只说少爷到了就晓得,八成是新淘换来的。”石头羡慕的很。
    空气里的寒气,让石头说话都带着雾气,他一边跺脚,一边哈气,冷的受不来。
    读书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曾湖庭点头答应了,他穿上厚靴子和最厚的棉衣,出门朝着村里的小河边。
    小河肯定冻个结实,现在已经围满了不少的小孩叽叽喳喳,曾济庭嗓门最亮,一路嚷嚷着,“别动别动,弄坏了要你赔啊!”
    曾湖庭正要赶出来,眼睛的余光瞄到,现任的曾氏族长曾宣光正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说话,他注意到那中年人的气质很温润,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温和的光,注意到曾湖庭的眼神,扫过来微微颔首点头。
    他过去喊了一声,“光大叔好,这位叔叔好!”才奔向曾济庭那头。
    曾宣光点头之后,跟那个中年人找了个不远不近的树,站在树下说,“丰年兄弟,这里就是差不多咱们族里的少年人,快过年了,都在这里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把养父牵出来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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