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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初刚刚封官时,也是七品编修。”少年意气风发,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觉得天下无一处不可去。
    “然后我认识了我的挚友,我两志趣相投, 常常聚在一起,不过他忙碌的时候更多, 难得才能碰头。”
    “父亲,我能猜猜你的挚友是谁吗?”
    曾丰年毫不意外,“你这孩子.....”总是那么机智,从一点痕迹里发现东西就去验证。
    “好奇心害死猫啊, 得不到答案我就会一直想知道。”他在纸上写下一个“祁”字,得到曾丰年的点头后,就烧掉了那张纸。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也不算太久吧?”曾湖庭理清思路, “便是之前在府城父亲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在为官时,我就在收集此事的信息。能够波及到好友的大事件,只能是十年前,祁元帅在北地大败,连丢三城的事件吧?”
    即使时隔多年,曾丰年听到祁元帅三个字还是会震动,浮现一张英姿勃发骁勇善战的面容。他按住自己抖动的右手,“不错。”
    曾湖庭连忙扶住他,刚一说起就激动成这样,可见感情之深厚。
    “当年的事别有内情。”
    曾湖庭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我查过祁元帅的生平,他二十岁千里单骑生擒孰束人的小队长,三十岁大败孰束大军,是个身经百战的元帅,怎么可能会在一次小小的战役中了埋伏,然后引的全军死伤一半呢?”
    “没错,我也怀疑这个,”曾丰年道,“当年祁元帅被押解回京,我曾想办法去天牢见过他一面。他在我质问时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早日离京。”
    “再然后就是他在天牢中畏罪自尽的消息。”一说到这里曾丰年又激动起来,“他这种性子,遇事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自杀,我不信!”
    “同时,看在往日的军功上,圣上对祁元帅的家人既往不咎,并不降罪。但是祁元帅的独女在卖掉宅院遣散仆人后就此失踪,对不对?”曾湖庭说出自己的判断,同时伸手往庭院中一指。
    院子里,小四正在跟祁月明一起摘菜,小四欢快的哼着歌。
    “连这个你都发现了。”曾丰年叹道。
    “难道不是父亲你故意漏给我的?祁姑娘身手不凡也从来没有遮掩过,而父亲你难得对一个陌生姑娘如此上心,经常让小四带着一起。”曾湖庭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外人都说过闲话,说那是不是童养媳。他听后只好假装没听到。
    “不错,这是挚友的遗孤,我怎么能不照看?我甚至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熬过头几年的。”亲朋不能投靠,故交不敢相信,只能漫无目的漂泊着。
    “我知道了,日后会加倍留心这件事,如果有证据一定会想办法保存下来。”甚至可以想法借调去刑部,查探当年存档。
    “这些倒也不重要,保全自身。”曾丰年摇头,“我说这件事不是想让你翻案,而是让你小心一个人。”
    “谁?”
    “当朝的七王爷!”曾丰年一字一顿,“七王爷年纪比圣上小近二十岁,七王爷是嫡出,如果不是岁数太小,皇位哪有当今的份儿?”只可惜已经定下当今的太子之位,七王爷才出身,慢一步,步步慢。
    “当初那场大战,七王爷是监军,正是他力挽狂澜才没让大军全军覆没。”曾丰年冷哼一声,“从来没出过京城的王爷,来救身经百战元帅的场?戏文里都没这么唱的。”
    “这样说的确有些不对劲,但光凭这个也没法说七王爷什么吧?”曾湖庭思考。
    “单凭这个的确没法说什么,但是,七王爷的门人手下,这些年在各州郡敲诈各家商户,逼着他们让出份子,总不能说没什么?远的不说,曾经的府城首富叶家就被敲诈过.....”
    “叶家?”曾湖庭追问一句。
    “是,最后叶家当家釜底抽薪,送自家女儿进了宫里,有人在宫里说得上话,七王爷才收敛了些。说起来还跟你有些渊源,那叶家女是在状元牌上挂了花名,才被圣上看中的.....”
    一瞬间曾湖庭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叶家女多大,总不会超过二十。而圣上....依他殿试所见,五十往上吧?
    不过一个图美色,一个图权力,总归是等价交换......
    “总之在朝堂上,七王爷和他那一派的人,你都要小心.也许是我多虑了,他要招揽也是找内阁大臣,怎么会来找你这个新出炉的状元呢?”曾丰年摇摇头。“很多人试过告七王爷的状,圣上留中不发,还特意赏赐七王爷以作安抚,七王爷甚至知道上奏折参他的名单,已经没人再去捋虎须。”
    “听起来真够一手遮天的。父亲放心,我不会去招惹他们的。再说,我去招惹还不够格呢!”他眨眨眼睛。
    刚说到这里,小四欢快的声音就在院子里想起,“吃饭咯吃饭咯!我炖了猪蹄汤,先到先得啊!”同时听到她在院子里吩咐,“小月,你去请陶伯母,我去请大哥和先生。”
    “嗯。”
    祁月明刚要出院子门,跟陶兴打个照面。
    “蹭饭吃我来的最快!”陶兴对小四说,“老远就闻到香气,做的什么?”
    “清蒸河鲜,海带猪蹄,红烧鸡块,还有小菜!”小四报出菜名,“你最爱吃的酱骨架,特意做了很多。”
    酱骨架虽然好吃,却需要啃,不是在家人面前吃难免不雅。曾湖庭若有所思,他回头看了曾丰年一眼,曾丰年似乎很乐见其成。在他们眼中可能这是亲上加亲,结成利益团体的好事。
    曾湖庭叹口气,决定抽时间好好跟陶兴谈谈,他不想丢了妹妹又丢了朋友。
    当然最后一家人乐乐呵呵吃了晚宴,并在宴会后商量到底要不要上京城。陶兴是无所谓,曾湖庭却说,“京城不去,但是,搬到府城如何?”
    “啊?又搬家?”小四愣愣的。
    傻子,我这是为你好!曾湖庭一本正经的说,“首先,福城县的市场咱们已经开拓完毕,完全成熟,正需要向上一级市场走,府城就是个好地方。”
    “孔知府虽然升迁,听说新知府是他好友,总留下几分香火情。再者,小二的木匠生意也该往上拓展,如果合适,就在府城安家,找个好姑娘成家,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小二突然脸色一红,“大哥还没成家,我着什么急?”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准是小二有心上人,拿我当挡箭牌吧?”曾湖庭扭头过来,“父亲就给小二个准话,让他宽心吧。”
    “好!只要姑娘人是好的,我便上门去提亲!”曾丰年拍板,“娶媳妇跟嫁女儿可不一样,没那么看重家境,再说了,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在亲事上更有选择权。”他摸着小二的头发,“小二都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小二把眼泪逼了回去,瓮声回答:“明天就带!”
    “你还真找到了?我可是开玩笑的!唉,看来我得加快动作,不然当大哥的不成亲,弟弟耽误不起啊!”曾湖庭装模作样的摇头。
    “那大哥明天咱们得再去买几根门槛。”小四突然说。
    “为什么?”
    “怕官媒踩踏喽!之前买的肯定不够用!”小四也笑。
    整间屋子的人都大笑起来。
    虽然探亲假有三个月,曾湖庭还是想尽量处理好家务事,既然说好要搬家,就得现在府城看房子,只不知道看什么样的院子才合适。
    “买大些,几个孩子陆陆续续都要成亲咯。”以前一间房就能住下,现在要分成好几间,更要考虑到以后有孩子的问题。“如果不好买,就买几间小院子,挨在一起又独门独院,这样最好。”曾丰年考虑的很周到,“远香近臭,如果强行凑到一块只会生出嫌隙。倒不如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分开住。”
    “没事,慢慢看,现在不缺银子,总要找到合适的院子才行。”曾湖庭在一边练字,“小二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小四探出头来,“我知道怎么回事。”
    “你个小八卦,快说说。”
    “大哥不也好奇吗?”小四偷偷把消息说出来,“那姑娘人还是挺不错的,我在店里见过几次。”
    “保密工作做得够严实。”曾丰年说。
    “这也不能怪小二。那姑娘说起来命不好,三岁的时候亲娘就去世了,亲爹就找了个后娘。”小四想起自己的身世,都是没爹娘的孩子,谁比谁高贵?
    “等到十岁那年,亲爹碰上山体滑坡去了。后娘生了弟弟,本来只打算带着弟弟改嫁,那弟弟年纪小死活要姐姐,后娘不得己才带着她改嫁。”但没血缘关系的姑娘,能有多上心?管一口饭不让饿死,而且十岁的姑娘能做很多活,还能带弟弟,胡乱养上几年就能嫁出去收嫁妆,后娘也不算亏。
    最可恨的就是村里人,一次后娘生病,就传姑娘刑克六亲,只要亲近的一个跑不掉。后娘越想越害怕,干脆就把姑娘扔到旁边的牛棚住。小二也是有一次上村里打大衣柜才认识那姑娘。
    “这都是小事,我才不信什么克不克的。”曾丰年沉吟,“我找人打听打听,要都是真的,就让小二跟人通气,上门提亲罢。”
    “好咧!”小四冲着窗户外比划,意思是没问题。
    小二这才放下心来。他从来不信这些,再说,他们几个孩子要不是遇到先生,不也是孤儿吗?不过他运气好。
    能搞定小二的事,小四的问题就要早点提上日程。曾湖庭对着屋内示意,他去找陶兴谈谈。
    陶兴家在隔壁,他似乎早有准备,曾湖庭一到,他便让陶伯母去泡茶。
    “感觉咱们都不用说那些你来我往的空话。陶兄,你是确定想要日后跟小四共结连理吗?”
    陶兴郑重点头,“我心悦已久,愿意跟她共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78章
    如此直白的表白, 倒是让曾湖庭不好开口。他想了想坐下来,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
    陶兴似乎感染到了紧张,他很不自在的动了动, 平日两人相处的嬉笑都收了起来。
    “我自来有个毛病,就是护短。小四是我妹妹时, 我护她,你是我好友,我护你。但如果你们两人闹起矛盾,我倒是该护谁呢?”
    陶兴张张嘴正要说两人不会闹矛盾, 曾湖庭制止了他,“我知道很多人觉得给同窗介绍姐妹是好上加好的事,互相了解人品, 日后不容易出现矛盾。但我更知道人的一辈子很长, 谁也保不准会出现什么波折,也许富贵滔天,也许碾碎成泥,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你能确定,哪怕自己不喜欢小四了, 也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吗?”
    陶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更让人确信, 他在思考。
    “湖庭说的是我从未想过的,时间还那么长,谁能看清未来的事?”陶兴苦笑一下,“我发誓, 在迎娶小四后,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对她好,给她足够的尊重, 和爱。”他吐出这个字眼,耳根子不经意红了。
    有这个心已经够了,曾湖庭问清最想知道的事,神情一下子转为轻松,“你两瞒的真紧,我楞是没发出来啊!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就是之前我去过小食铺,正好碰到小四在给一个老人送汤。”陶兴想起当年的情景,很奇怪他连小四裙角的花纹都记得。
    半开的茉莉,清淡而香味悠远。
    “老人举着两文钱,问能够在店里买什么吃的。小四说最近在店庆酬宾,全部套餐打五折,然后从后厨端出来热粥小菜,并且小心侧站着挡住菜单,免得被人看到,我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好呢?”小心照顾到人的自尊心,还欢迎老人再来。
    一瞬间的心动,就再也收不回来。
    “浪漫爱情故事......”曾湖庭心头评价,既然陶兴都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实在不需质疑。
    “但是,你两成亲后赶到京城去吗?”
    “我想先定亲,然后等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再成亲。”陶兴摸头,“成家立业后总不能租院子,得想办法买一个。买不起也要租个独立的院落。”他囊中羞涩,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能考虑这么多,至少你是真心的。银子不够我便借些给你,别不好意思开口。”
    “好,如果真有合适的我定会说的。银子能赚,京城的小院子可不好找。”不是家业败落一般人不会搬走。
    这些琐事商量完,曾宅就引来两件喜事,小二那边请了官媒上门提亲,等在府城的院子买好就成亲。陶兴就找人上门。
    双喜临门,后果就是曾湖庭压力骤增。他是大哥,该做个带头作用。
    也许的确该成亲了?他反思,毕竟他知道,京城还有一堆大佬对他虎视眈眈。年轻尚亲的状元,也没丑到不能见人,也许嫁个庶女很是和算?
    而他还不想跟大佬们纠缠到一堆,也许借用他们的背景,曾湖庭能快速脱颖而出,纠缠日深很难从他们的利益团体中脱出来。
    而且,他本能的觉得,圣上不会喜欢自己的新晋手下跟老势力纠缠。想推托大佬的许亲,没有合适的理由容易得罪人。
    “丑吗?大哥你对自己误解很大!”小四大惊小怪的说,“你出去喊一声求亲,保准大姑娘小媳妇扑过来把人淹没。”
    “会吗?”他真的不相信。
    “看来我要好好跟大哥说说,你在官媒眼中的地位了。”小四不由分说挽起袖子,“她们手里有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本地所有的未婚男青年,分别从家境,本人,外貌条件等等分成甲乙丙三个等级,大哥的评分全是甲!”没有婆婆,加分,兄弟姐妹都是能赚钱的,加分,本人上进且洁身自好,加加分!
    很难不赞同官媒的意见。
    “我还有成了抢手货的时候,太意外。”曾湖庭听得目瞪口呆,“除了男青年,还有女青年吧?”
    小四得意笑,“我也在册子上,除了家世这一项得了个乙,其他都是甲!”她不等安慰,先说,“家世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但剩下的每一项都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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