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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官:“晋越县主或许的确美艳不可方物,却行事却颇有些乖张。”
    慈圣皇帝脸上笑意不减:“哦?此话怎讲?”
    言官:“近日以来,晋越县主频频在酒楼和茶馆会见男子,且不遮面,不坐车,还在国子监门口与陌生男子调笑,将国子监的一名老师气得昏倒在地。”
    此话一出,殿内的宗族成员便都议论起来。
    这名言官却还接着直言道:“晋越县主先是在醉仙阁见了北女王国的归昌王石汗那。而后又在灵隐茶楼见了千牛卫中郎将孙昭。”
    殿内的议论声原本只是如蚊蝇一般。
    而在言官说出了归昌王石汗那的名号以及孙昭的官职时,那议论声便一下高涨了起来,甚至能让站在最前排的信王与皇嗣都能隐约听清他们正在说的话语。
    “这!”
    “晋越县主当真如此大胆?”
    “归昌王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千牛卫中郎将!”
    说罢,这些人似乎才意识到,言官口中的千牛卫中郎将孙昭……他不就正在殿内站着吗!
    倒抽气声便在此时齐齐响起,而言官的话则还在继续。
    “之后……”
    殿内的人都惊了,这、这……都这样了,还有之后呢?
    言官:“之后她还与归昌王一同去到了昨日国子监的问难会,在会上就当日议题高谈阔论。”
    当言官终于表示自己说完了,殿内便安静得连一片树叶被吹落在地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了。
    慈圣皇帝脸上的笑意终于减了几分,她出声唤道。
    “孙昭。”
    “臣在!”
    一直安静地守在皇帝身边的锦衣武将终于不卑不亢地应声。
    慈圣皇帝:“你来和大家说说吧,那日你与晋越在灵隐茶楼内,都说了些什么,又是做了什么。”
    孙昭的年纪虽不大,但他从十四五岁起,便是护卫在慈圣皇帝身边的千牛卫备身了,已在慈圣皇帝的身边待了好几年,是为中书令的嫡次子。
    孙昭沉声道:“回陛下,卑职与晋越县主一同在灵隐茶楼内坐了半个时辰。县主说,她有一事相求,希望卑职把此事告诉他人。”
    慈圣皇帝:“那你说了吗?”
    孙昭:“卑职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中兄长。”
    慈圣皇帝:“除此之外呢?”
    孙昭:“没了。此事关系到县主的声誉。是以……卑职不敢。”
    才沉默了几息之后,慈圣皇帝便在殿内众人的惊疑不定中大笑起来。
    她说:“好一个赵不惧!这丫头可真是我的好孙女,竟颇有我当年风采。但她却是托错了人。孙昭,你可真是辜负了晋越的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7 08:58:25~20200418 08: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章
    太液池边,匈人使团带来的舞姬与乐人正在献舞。
    这些匈人舞姬要比大商的女子要高一些,所穿衣装则更是要轻薄了许多。
    但她们却与神都各色酒肆里的胡姬有所不同。
    并不柔媚,且还给人以飒爽之感。
    那充满了草原风情的音乐与舞蹈实在是大胆豪放,让人耳目一新。
    但坐在宴席之上的宗室贵女们却是在无心欣赏。
    负责主持这场宴会的承安公主目光向下扫去,也不知是在欣赏匈人的舞蹈,还是在物色将会被送去与匈人和亲的女子。
    赵灵微与宁远县主这对赵姓王朝的堂姐妹被安排在了相邻的位置。
    此时正好是吃樱桃的时节。
    颜色鲜亮的樱桃被盛放在晶莹的琉璃碗中。而在樱桃的旁边,则还放着一小碟糖蒸酥酪。
    即便是在神都,樱桃也是十分珍贵的。
    宁远县主在去到了汉阴之后便再没吃过樱桃。
    在其她赴宴的女孩还在惴惴不安的时候,她已克制不住地将那一小碗樱桃沾着甜酥酪吃得差不多了。
    当她拿起碗里的最后一个樱桃时,赵灵微便将自己的那碗还未动过的樱桃放到了宁远县主的面前。
    她早就注意到了宁远这边了。
    在宁远停下动作来,看向她的时候,她便压着心中的苦涩,微微笑道:“昨日我贪凉,吃了冰。今日就不好再吃这冰镇过的樱桃了。不如宁远替我代劳?”
    宁远县主哪能不明白赵灵微的用心?
    但她刚要道一声谢,坐在对面的溧阳县主便高声说道:“也把我的这碗樱桃拿去给宁远吧。”
    为舞姬伴奏的乐人此时刚好一曲奏罢,因而陈伊水的这句话就变得格外清晰,让前来赴宴的每一个女孩都能听到。
    但她却不以为意,并在身后的宫女接过她的那碗樱桃后说道:“还有这碟酥酪,也给宁远一起送去。好容易才回一趟神都,宁远爱吃什么,便多吃一点罢。谁知道这一次吃完,下次又得等到何时呢。”
    这番话语自是给宁远县主带去了难堪。
    虽然陈伊水没有明说,但她话里话外的,分明都在笑这位昔日太子之女是在乡野之地长大的,平日里连樱桃都见不到。
    这些从小就在神都长大的宗室之女几乎是全都看向了宁远县主。
    宁远县主在来到宫城之后,本就有些惊魂未定的。
    此时被这些贵气逼人的,比她还都要小了那么几岁的女孩看着,她都几欲钻到桌案之下去了。
    偏偏那宫女此时还为她端来了陈伊水的那碗樱桃,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怎料向来为人低调的赵灵微却在此时伸出手去,从宫女端着的琉璃碗里拿起一颗樱桃,也不怕人笑话她吃法粗鲁,就把樱桃直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硬茬在此!
    在承安公主的相望下,赵灵微一副欣赏美味的样子。
    在吐了核之后,她便说道:“不错,表姐赏赐的樱桃果然清甜可口。那我们是不是要赋诗一首,用以抒发对此等赏赐的诚惶诚恐?”
    一旦用上了“赏赐”一词,赵灵微给陈伊水戴的高帽可就厉害了。
    她这显然是在讥讽陈伊水过分傲慢,分明与宁远县主同是县主,却处处摆出高人一等的做派。
    陈伊水:“晋越,你在数日之内几次三番不坐车、不戴帷帽骑马上街,还私自会见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已是行为不端。今日到了宫城之内,在承安公主的眼皮底下怎么还要如此惹是生非?”
    陈伊水本就已让赵灵微心生不悦,见自己的这位表姐还要把承安公主也搬出来,则更是新仇旧怨加在一起。
    赵灵微:“别人分明都还没说愿意要你的东西,你就自作主张让宫女给宁远送来,让人不想拿也得拿,这不是赏赐是什么?”
    陈伊水:“你!”
    赵灵微:“一碗樱桃罢了,用得着这么惺惺作态吗?真要这么大方,怎么不把你府上的樱桃树也一并送给宁远?就给人送去汉阴,这树在汉阴要是养不活,就不算。”
    满座皆惊。
    在座的女孩既都是在神都长大的宗室之女,便都在过去或多或少地见过赵灵微几次。
    但她们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嗣的女儿居然是这等性情中人。
    不,这样的赵灵微,她们似乎曾听说过。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传言说……她对着一位郡公之女射了一箭。
    那一箭还正中发髻,把人钉在了树上、吓得做了三天的噩梦。
    但她们后来每每见到赵灵微,都是嘴边带着一抹笑的样子,也不怎么爱说话,便以为那都是假的。
    但现在……
    陈伊水显然不知道皇嗣的这个女儿今天到底发的是什么疯。
    可赵灵微今天打算做的大事里,她陈伊水怕是还排不上名。
    罢了罢了,也给你安排个号吧。
    在陈伊水的一声“放肆”中,赵灵微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并从宫女的手中直接拿过了那个琉璃碗。
    她闭目沉思了片刻,高声念道:“春归去时樱桃红,花落水中见伊人。”
    坐在主座上的承安公主笑了起来。
    赵灵微此刻念的,分明就是那本酒令集上的句子。
    并且这句诗也恰好就把樱桃以及陈伊水的名字给串上了。
    陈伊水自是知道那本酒令集的。
    不仅如此,今日来到宫中赴宴的宗室之女中,也不止是一人看到过那本酒令集。
    毕竟,谁家还没个在国子监里念书的兄弟呢?
    现在那本集子上的诗被赵灵微在此等宴席上冷不防地说出来,她根本就是满脸通红。
    没辙了吧?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后面的诗全都给你背出来。
    赵灵微虽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来,但她看向陈伊水时的盈盈笑意已让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又把手中的那碗樱桃又拿了回去,放到了宁远县主的面前。
    “宁远,诗我已经替你对上了,这碗樱桃你可还要?”
    赵灵微本以为自己的这位堂姐会对自己摇摇头。
    那便让她达到目的了——有什么冲我来,别去找宁远,这事和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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