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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立人板起脸,问:“今年又想玩什么花样?”
    尤晏风轻云淡啊一声,笑道:“没有花样,只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尤立人等着那边开口。
    那边等着他开口要求。
    父亲和儿子开始精神拔河。
    尤立人面容紧绷,好像雕像静止。
    尤晏悠闲地喝起可乐,仿佛游人度假。
    ……
    最终,雕像经受不起游人摧残,先行崩塌。
    尤立人松懈道:“说。”
    尤晏用一种外行人的口吻,好奇又无辜地说:“我在疑惑,如果股东大量抛售股票,会不会造成股价下跌?”
    尤晏成年后,名下持有与巧奶奶、晏茹一样数量的股票,三人相加的确足以与他抗衡。
    若是三人同时减持……
    尤晏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大问题。
    雕像瞬间复位,尤立人低喝道:“胡闹!尤氏是你爷爷和你爸爸大半辈子的心血,你要是敢同归于尽,你就是作践你自己,不肖子孙,对不起你爷爷的在天之灵!”
    尤晏喝了一口可乐,凉凉道:“爸爸,受人牵制的滋味不好受吧?”
    第55章
    尤氏集团如日中天的飞速发展期已成历史, 近年稳步运作,还未见颓势,不代表扛得住小毛孩任性胡闹。
    尤立人不能让两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左思右想,连夜要召开远程“家庭”/大股东视频会议。
    尤晏拒绝, 理由是路弘磊在他这边, 不好透露家族秘密吧?
    尤立人忍气吞声, 托人盯紧尤晏账户,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他,恨不能监控尤晏的操作记录, 最好连每日浏览时间也能把握。
    理想丰满美好, 现实形销骨立。
    尤立人不得不陪着尤晏过了一个从没庆祝过的复活节。
    复活节后连着几天工作日,尤晏和晏茹均没时间应付尤立人。
    尤立人相当于熬过一点五个复活节,艰难堪比向资本家讨薪。
    千盼万盼的周末, 尤立人终于连线上德国两位“贵人多忘事”的股东。
    视频屏幕一分四格,每格一股东。
    ——巧奶奶和尤立人同在家中, 坚持独占一格, 自个儿到客厅,留尤立人一个人在书房。
    尤立人本想把尤琼瑛也拉来, 巧奶奶将他呛回去:“晏茹和琼瑛吵架你站哪一边?反正我站晏茹。”
    尤立人:“……”
    当年离婚少不了尤琼瑛煽风点火,晏茹和尤琼瑛互相看不惯, 大概就像冯师延和江笑雯。
    尤立人既是组织者,理所当然第一个发言, 用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口吻, 规劝尤晏不要因为一己私欲,任性胡为,毁了尤家。
    最后搬出亲情牌, 沉声道:“你奶奶还想安享晚年呢。”
    巧奶奶正专心研究这app的美颜功能在哪,最后失望得出结论:这么商务的app,大概没有这么时髦的功能。
    乍然听见自己名字,不禁冷哼。
    “你少搬我出来当挡箭牌,我每个月有国家固定退休金,从没动过你们尤家‘两代人的心血’。”
    这下独占一格的优势体现出来,她和尤立人地理上不在一处,不可能临时交头接耳,避免被打上“沆瀣一气”的标签。
    巧奶奶说:“再说,我就只有几年了,到时我打算一部分给阿晏,一部分捐出去。”
    晏茹说:“巧姐,我们女人长寿着呢,你就算这么说人家也不收你。”
    尤晏说:“奶奶,你还要看着我退休。”
    尤立人说:“妈妈,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当初尤立人决定给尤晏联姻,巧奶奶就说:安排跟谁结婚,她还不是就只能看几年。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巧奶奶此话一出,三人先行安慰,口径出奇统一,形成一种伪团结的微妙局面。
    巧奶奶按尤晏退休时间推算自己年龄,轻噫一声,“那我岂不成110岁的老仙婆啦。”
    晏茹说:“是啦,年轻是仙女,年老是仙婆,巧姐无论多少岁都一样可爱。”
    尤晏说:“仙婆可以和上面通电话哦,奶奶。”
    尤立人:“……”
    巧奶奶咯咯笑,露出整齐洁白又坚固的假牙。
    股东大会沦为吹捧现场,尤立人鲜少夸人,此时越沉默,越凸显词穷与格格不入。
    巧奶奶说:“我可是认真思考过,趁我清醒立个遗嘱,把一部分财产捐给慈善机构或者有缘人。”
    尤立人力挽狂澜扭转歪曲的主题,“妈妈,你孙子要是再任性一点,你别说捐出去,不用别人捐款救济就阿弥陀佛了。”
    巧奶奶说:“阿晏一直是挺理智的孩子,我相信他。阿晏要动手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尤立人:“……”
    “好。”
    尤晏应过一声,他那一格变成一只半黑不白的猫,下颌傲慢扬起,尤晏正用梳子给它梳毛——或者说刨毛,明眼可见猫毛乱飞。
    “喵——”一直不跟尤立人直接对线晏茹叫了一声,警长猫馅儿忽然警觉,盯着可能的声源。
    “喵喵——”巧奶奶跟着叫两声,馅儿脑袋探向笔记本屏幕后,只入镜半个屁股。
    巧奶奶说:“这猫活久了还挺有灵性,听得懂人话。不像人啊,越活越落后。”
    被指桑骂槐的尤立人:“……”
    尤晏重新搂馅儿回来,说:“可有灵性了,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它死了,突然醒过来发现它刚好钻进被窝,躺我边上。”
    巧奶奶感叹,“真好。等我化成一堆灰,我希望能撒到大海里。”
    尤立人这会才掌握发言权,“妈妈,你怎么跟你孙子一样任性。”后半句触及禁忌般,沉下声,“以后……你当然是要跟爸爸在一起。”
    巧奶奶冷哼,“生是你尤家的人,死是你尤家的魂?你可说得好听。我跟你爸爸在一起几十年,死后还要跟他在一起,那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反正我以后不进你们家族墓群,我要住进大海里。”
    晏茹扶着一边脸颊,笑道:“巧姐喜欢住哪就住哪,谁敢拦你就是‘不肖子孙’。”
    后面四个字学着尤立人的腔调,一板一眼。
    巧奶奶:“就是。”
    尤立人:“……大海都是水,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的。”
    巧奶奶说:“泥地里还不透气呢。”
    尤立人:“……”
    尤晏脸颊蹭猫头,笑道:“海阔天空,最自由。奶奶,以后我下去可以找你玩吗?”
    巧奶奶说:“看吧,还是阿晏懂我。——你不一定找得到我,等你下去我可能已经漂到美丽的加纳利群岛啦。”
    “……一派胡闹!老的小的都是!”
    尤立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主持人,这三个人一台戏,他就是一个陪衬、花瓶,甚至一条误入直播间被遛的狗!
    “回到股票问题——”
    晏茹第一次正面插话,说:“股票有什么问题?现在一切不是正常运行吗?阿晏有减持哪怕一股吗?没有。那不就是没有一点问题。”
    巧奶奶说:“还是回到美丽的加纳利群岛吧。”
    晏茹:“巧姐你继续。”
    馅儿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开始舔爪子,差不多加餐时间,尤晏离开书房给它开罐头。
    屏幕上四宫格空了一格,另两格互相通气,尤立人这一格跟清水锅一样,无滋无味。
    他断线退出群聊。
    巧奶奶窃笑,“他终于被气走了。”
    晏茹无奈道:“他一把年纪,天天折腾儿子,也不嫌累。”
    尤晏喂完猫回到书桌边,“咦?走了?”
    巧奶奶说:“‘尤·孟德’败走华容道。”
    晏茹伸一个懒腰,“巧姐,说真的,要不要来德国?我陪你去加纳利呀。”
    尤晏附和说:“我也一起陪你。”
    巧奶奶略显伤感,“一把老骨头,飞不动咯。”
    屏幕像面镜子,映出从书房下来的尤立人。
    巧奶奶跟两位“驻德大使”再见,盖上笔记本。
    尤立人脸色发霉,说车轱辘话指责巧奶奶胳膊肘往外拐,差点直接说不识时务。
    巧奶奶扬声说:“所以阿晏跟你这么不对头,你总不尊重别人的看法,觉得可笑、不当一回事。我今天话就放在这,我,雷天巧,一个生于建国前、从战争幸存的革命女性,死后绝对不入你们尤家家族墓地,我要葬在祖国的大海里。”
    “……荒唐至极!”
    尤立人拂袖而去,不一会,又回头。
    “妈妈,我实在好奇,别人家媳妇和婆婆水火不容,兵戎相见,离婚后老死不相往来,你为什么还能跟人做——闺蜜?”
    巧奶奶不仅跟晏茹交好多年,尤立人私押尤晏护照后,甚至碰到过一回巧奶奶和冯师延视频,聊天气氛十分和谐。
    巧奶奶从沙发起身,手臂像挥指挥棒,一字一顿,一个音调比一个高亢:
    “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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