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崔涣之睫羽微颤,皱皱眉就睁开了眼睛。
夏日的空气潮湿而略显黏稠,屋里微暗,只有一点油灯在轻微的风力颤巍巍地亮着。
耳边有细微的声响传来,崔涣之回眸,就见许然正坐在桌旁看着他笑。
“二爷醒了。”许然坐在稍暗的地方,朝自己手里锋利的刀刃轻吹了口气,看着崔涣之笑得如往昔般和善。
崔涣之被绑在了简陋的木板床上,他也不理许然,只忍着脖颈处的酸痛,不着痕迹地挣扎。
许然饶有趣味地看着,神色如猫抓老鼠一般有戏耍之色。
“说吧,你绑我这里是想干什么?”挣扎不开,崔涣之动作也消停了下来。
许然走了几步,把桌子上的油灯拿到手里,朝崔涣之走了过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崔涣之见到房梁上有密密麻麻的细线垂下。每根线的末端似乎都绑了一张纸片……
不对!每根线的末端都绑了一个皮影人。
皮影人是个女郎模样,做得极为逼真。她们面容都长得都一样,只是神态或嗔或笑,或清醒或睡眼惺忪,样样都不相同。
屋子破败,可能有些漏风。风轻轻一吹,那密密麻麻的皮影就开始晃动。青青白白的颜色,各种神态夹杂,让人心底发毛。
“二爷胆色过人,倒令我有些佩服了。”
许然走到了崔涣之身边,把油灯随手放下。
“废话少说,你快放了我!否则,我父亲和督军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场景对普通人来说自然可怖,但对于判官而言也只是寻常。崔涣之心里自然不怕,但面上却显得故作镇定,连身体也似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许然闻言,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癫狂。
他用刀背轻轻划过崔涣之的面颊,轻笑一声:“二爷别忘了,如今你的命还在我手上。你先去黄泉,如果将来我死了,还有你陪着,那我也够本了。”
崔涣之一脸绝望,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你别冲动,既然都是要死的。那你不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这样,我也好做个明白鬼。”
“为什么?”许然笑容纯粹,眼神痴迷地留恋着崔涣之的脸颊:“当然是因为你的这张脸啊。你性子虽纨绔,脸蛋皮肤却是养得仔细,可以说连女子都比不上。这么完美的事物,想必你也不忍心看着它遭到时间磋磨而凋零吧?但是你别担心,我会帮你保存的。”
这是什么神经病心理?
崔涣之瞧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许然,颤着声问:“你要怎么保存?”
许然神秘一笑,凑到崔涣之耳边低喃,“当然是把你的皮子剥下来,制成皮影。这样,你的容貌,你的青春都能够不受岁月侵蚀,你会永远都美着。”
啧,死变态。
崔涣之心里吐槽。
许然的声音有种令人毛骨悚然凉意,崔涣之似乎被吓到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视线回避许然过于灼热的目光,朝那些吊得密密麻麻的皮影女郎看去,试探地问:“可是,为什么那些皮影都长得一样?”
“因为,她们都是一个人的皮子啊。”
许然眉目间似乎有些不耐了,他冰凉的手指开始摩挲着崔涣之的脊柱,似乎在考虑要往哪里下手。
“最……最后问一下,之前的失踪的人是不是被你杀了?小姐是不是也被你绑了?”崔涣之紧紧地盯着许然。
“是啊,”许然用锋利的刀剑轻轻划开了崔涣之的衣服,“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杨老板的儿子,还有许多年前失踪的人。他们都被我制成了皮影。”
崔涣之闻言面色绝望,似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外衫滑落了,许然轻巧地转着刀尖,准备划开里衣。
“砰!”
突兀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许然手上。
许然举刀的手一僵。却仍然偏执地把刀牢牢抓紧,继续划开崔涣之的里衣。
怪异的是,他的伤口处竟没有一丝血迹。
门被韩子黎并他几个手下推开,其中一人随意把捆好的车夫扔了进来。
“韩督军来了。”许然反应极快,手仿佛丧失痛感一般,迅速把崔涣之推了起来,把刀担在他的脖子上。
“我有预感,今天不会这么顺利的。但崔二公子的命还是被我牢牢地握住了。”
韩子黎瞧了眼崔涣之,朝许然冷声道:“放了他!”
“放了他?”许然嘲讽一笑,尖利的刀刃把崔涣之脖子划了道细小的口子,笑道:“督军大人当我傻呢。”
崔涣之刚刚就极具技巧地蹭开了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这会儿,却一脸害怕的看着韩子黎。
韩子黎心里一紧:“许然,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许然笑得癫狂,“我管你放不放呢。反正崔二爷的命,我是要定了!”
他面色狰狞,眼神疯狂而决绝,那模样,像是已经疯魔了一样,他似乎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韩子黎面容不变,只从身旁的心腹手里接过火把对着屋里密密麻麻挂着的皮影女郎,冷声道:“你压根不叫许然吧?你若不放了崔涣之,那我便把这些皮影一把火烧了。”
许然眸色更沉,抵在崔涣之颈间的刀子又靠近了几分,面上却嘲笑道:“韩督军在说些什么?我不是许然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