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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再一次又被南桑打断,他说:“嘘,陛下来了。”
    这一次,南桑的语气不再敷衍,而是充满了温柔,是捧着一个易碎的梦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南桑站在角落里,这个角落的视野其实还不错,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沙石。
    沙石很少穿红衣,他还没有见过穿红衣的小石头呢。他眼里露出纯粹的欣赏和好奇……突然,他目光一凝,那不是小石头!
    是有人扮做了小石头的样子!
    南桑浑身警戒起来,就在这时,手背传来温热的感觉。
    南桑猛地想要抽出手。
    然后,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说:“跟我来。”
    南桑的心放下了,也没有抽出手,反而是反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小石头在这儿。
    王大人也没有见过穿红衣的陛下,他看向大殿中央缓步走来的陛下,眼里露出几分惊艳,难怪有那么多的女子都想进宫了。他转过头,想要和站在旁边的将军说上几句,却发现,旁边哪里还有将军?
    这里是一个喜堂,今天宫里的第二个喜堂。
    和刚才的那个相比,这个要简陋得多,也没有宾客。这里只有几根普通的红烛,一些简单的红罗。
    然而,南桑近乎是痴迷地打量着喜堂里的布置,好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复杂,里面是纯粹的喜悦。
    而沙石,则拉着他的小桑树的手,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催,等着小桑树慢慢看。
    这喜堂里的所有,都是他一点点布置出来的。
    “看完了?”
    “看完了。”南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把满眼深情都投注到了眼前人上。此刻,南桑没有油嘴滑舌,他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心里只有满心喜悦,只有快要飞上天的激动。
    太医说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否则容易伤及心脉。
    南桑管不了那么多了。圣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他亦如是。
    “拜堂吧,快过吉时了。”
    南桑眉眼弯弯,笑容甜蜜,“好。”
    “一拜天地——”
    青天在上,他和小石头相识二十二年,相交二十二年,相爱十六年。
    “二拜高堂——”
    黄土在下,他和小石头互为依靠,互为唯一。
    “新人对拜——”
    诸天神佛,愿你们能保佑小石头。愿他余生安好,没有烦忧。
    “礼成——”
    小石头,我会在奈何桥头等你,然后,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江山十八年08
    江山十八年08
    天元十八年,太.祖薨。
    太.祖名讳沙石,他的功绩堪比三皇五帝,他以一己之力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他连根拔除了阴影里的掌权者,让所有国家都摆脱了棋子的身份。至此,战火绵延千年的大陆,终于得以休养生息。
    他死去的那天,全国下了一夜的大雨,天也为之恸哭。他的子民们,乃至其他国家的百姓,都自发地为他披麻戴孝,为他守灵。
    沙石逝世时不过三十六,正值壮年。他没有子嗣,也没有爱人,来时孤孤单单,去时也孑然一身。
    他躺在床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义子跪在窗边,双目赤红,面色哀痛。
    “父皇,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声音是沙哑的,显然哭了很久。
    沙石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嘴唇翕动,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守在一旁的老宫人看懂了,陛下呼喊的名字是“南桑”。在这一瞬,见惯世间事的老宫人也红了眼。
    他是为数不多见证过陛下和将军的那段情的。当年那个小喜堂里的红罗,还是他递给陛下,看着陛下布置的。
    同时,他也是亲眼看见身穿喜服的将军,是如何死在了陛下的怀中。
    老宫人看懂之后,也不管到底合不合规矩,急忙跑去沙石办公的书桌,去找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是将军临死前交给陛下的。
    宫人不懂那块玉佩背后承载了什么政治意义,军事意义,又或是什么蓬莱之战的关键信物。他只知道,他们的陛下离不开那块玉佩。不仅是随身佩带,批改奏折时,左手总是会不自觉地摩挲。
    就好像,就好像那上面仍然停有将军的气息。
    其实,宫人没有看懂沙石说的话。沙石呼喊的不是“南桑”,而是“小桑树”。
    属于沙石的小桑树。
    南桑可以属于国家,属于百姓,属于一国之君。
    而小桑树,只属于小石头。
    弥留之际,沙石恍惚看见了他的小桑树。仍是那一身喜服,大红的,穿在小桑树身上让他看直了眼。
    小桑树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不是那天用胭脂涂抹出来的红。小桑树嘴角还是那一抹不着调的笑容,他笑着说:“小石头,我来接你了。”
    “啊呀呀,我在奈何桥畔等了你那么那么久,你可要好好补偿我才是。”还是那一副耍滑头的样子,挤眉弄眼,一点儿都不正经。
    “我说小石头,下辈子你不要做皇帝,我也不要做将军好不好?我们就做普通人,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唔,老了的话也是两个快乐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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