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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一定神,压下嗓音中隐约的冷意:“凡人不是蝼蚁,也不是勾心斗角的工具。我以为,与其争论两位小姐孰是孰非,谁该死谁不该死,倒不如问一问‘百姓何辜’。”
    “——我得阻止这件事。”
    然后,也不等旁人再说什么,她一纵身穿过屏障,孤光剑脱手而出,险之又险地撑住了那道厚重的石门。
    “什么人?快救……”
    齐新蕾一个“救”字尚未出口,舒凫已经一掌劈在她手腕上,夺过长鞭拗成两截,又顺手捞走了她的佩剑。
    齐小姐四体不勤,修为和大脑一样贫瘠,这把剑挂在她身上,作用类似于一个长条状的超大型腰坠。
    “滚一边去。”
    舒凫头也不抬地道,“如果你再伤害百姓,下一次我就拗断你的胳膊。”
    “你疯了吗?!”
    齐新蕾双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叫骂道,“瞎了你的眼,明明是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先袭击我……等一下,你不就是白天那个小贱人吗!!”
    舒凫:“……”
    咔嚓。
    下一秒,齐新蕾爆发出一阵难以名状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你这个疯子!泼妇!我又没有伤害百姓,你折我的手做什么?!!”
    舒凫托着她一条软绵绵的手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叫我‘贱人’,伤害了我的感情。难道我不是百姓吗?”
    “你——”
    “考虑到这属于精神伤害,我还给你打了个折,只是把你的胳膊扯脱臼而已。放心,回头找个正骨老师傅接一下,很轻松的。”
    舒凫无心与她纠缠,齐新蕾段位太低,欺负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她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走完,扭头向柳如漪递个眼色,随手便将尖声呼痛的齐新蕾抛了过去。
    同时,她自己一跃而上,游鱼似的穿过孤光撑开的那道门缝,一扬手揪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齐雨薇。
    “齐小姐留步。你这香太过伤身,先给大家解了吧。”
    齐雨薇也是个狠角色,当下面色一寒,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细剑直取她面门:“多管闲事,找死!”
    舒凫反手用齐新蕾的佩剑向上一架,只听见“铮”的一声清响,剑身相交处火花飞溅。
    没有孤光加成,姜若水原本的修为、身手都与齐雨薇不相上下,谁也压不住谁。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十几招,一时间陷于胶着。
    与此同时,柳如漪一脸嫌弃地揪住齐新蕾衣领,而后者则拖着一条胳膊,张牙舞爪地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这个娘娘腔,阴阳人,不男不女的怪物!我看见你就恶心!放开我,谁要你们救我,我宁死也不向你们低头……”
    方才对柳如漪出言不逊的少年见状,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还不快放开她!”
    柳如漪冷笑一声,刚要反唇相讥,一直隔岸观火的江雪声忽然开口道:“舒道友和如漪救了这位齐小姐,你让他们放手,是想自己保护她吗?”
    少年一挺胸膛:“当然!”
    那个铿锵有力的“然”字还没落地,江雪声袍袖一振,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怪风,不偏不倚将少年和齐新蕾凭空卷起,一同抛回到石室里疯狂的人群之中,四仰八叉地摔成一团。
    江雪声薄唇抿起,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清润笑容。
    他温声道:“好,现在你可以保护她了。”
    第十四章 大黄
    我眉头一皱,发现剧本画风不对
    姜若水一看就是个勤快姑娘,根基扎实,招式和身法也练得有模有样。舒凫习惯这具身体后,自问在同辈人之间,就算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差不多也能横着走了。
    姜家的纨绔后生,娇生惯养的齐大小姐,还有这一窝茶杯泰迪,基本上都能被她一只手吊起来打。
    刚一和齐雨薇短兵相接,她立刻便意识到:这个乍一看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不光是心机深沉,动起手来也很有两把刷子。
    这也难怪,齐新蕾是个“要嫁到凌霄城享福”的好命,修为低一些、身手差一些,那也没什么。反正到时候前呼后拥,别说打架,就连吃饭穿衣都用不着自己动手。
    出嫁前她是齐小姐,出嫁后她是凌夫人,金尊玉贵,最不缺的就是替她咬人的狗。
    身娇体软一点,搞不好还更方便讨郎君欢心。
    但是,齐雨薇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这是个架空世界,怪力乱神,实力为尊,嫡庶、长幼之类的讲究不像正史一样分明,但齐雨薇无依无靠,要出头实属难上加难。从小到大,即使她处处强过齐新蕾,也只能处处向姐姐低头,丝毫不敢争锋。
    何以解忧?唯有学习。
    所以齐雨薇很强。很能算计,也很能打。
    在年轻一代的后生中,她和同样“唯有学习”的姜若水一样,算得上是个尖子。如果没闹出作弊之类的丑闻,考个清北复交……不对,四大宗门还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最终她还是走了左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眼看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齐雨薇脸色煞白,一剑比一剑狠厉,“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舒凫:“朋友,你听说过童家吗?”
    齐雨薇一怔,脸上所剩无几的血色消失殆尽。
    “看来你知道。”
    舒凫唇角一挑,趁着她这一瞬间的愣神,手中冰冷的剑锋已经贴上了少女颈项,“我准备好严刑逼供了,请吧。”
    齐雨薇反应也很快,当即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香在这里,请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雨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舒凫:“……”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反派!
    “好吧,那我们就谈谈。”
    舒凫小心谨慎地接过香炉,转向那些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喊道:“劳驾,有没有人会用水系法术?快来滋一下,把这玩意儿给浇灭了。”
    白恬自告奋勇:“我来。”
    然后他就滋出了一股头发丝儿似的涓涓细流。
    众人:“……”
    舒凫深刻怀疑,如果在他手指上割一道口子,出血量还能比这个“水系法术”大上一点儿。
    “不是,白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你这是在救火,还是在输液啊?”
    白恬额角冒汗:“水系法术我才刚开始学呢!还有,什么叫输液?”
    舒凫觉得心好累。
    她只好一边盯着白少爷一点点往外滋水,一边沉下脸转向齐雨薇,努力端出一副冷酷威严的派头,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说吧,齐姑娘。关于这间密室,关于穷奇,你都知道些什么?”
    ……
    齐雨薇交代的内情,与女鬼田馨的控诉相差无几。
    只不过,在田馨的描述中,听上去像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齐雨薇平铺直叙地一讲,所有滤镜和柔光褪去,真相如同一片光秃秃的嶙峋山石,没有草木遮掩,看上去几乎是丑陋的。
    所谓的“穷奇”,的确是一只妖兽。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自幼流落山间,恰好被孤儿田馨捡到,从此便对她十分亲近。一人一妖相依为命,浪迹天涯,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平日里妖兽捕猎,田馨就在山间采些草药,在市井间做些短工,还学了一口南腔北调的杂烩方言。
    直至田馨十六岁那年,她忽然罹患重症,昏迷不醒,气息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那妖兽懵懵懂懂,听说人间有一种“仙人”可以点石成金、生死肉骨,便将奄奄一息的田馨背在身上,一路求仙问药,就这样一个猛子扎进了齐三爷的圈套里。
    齐三爷要求他帮忙做一件事,以此交换治愈田馨的仙丹。
    而这件事,自然就是从城中“请”回药人,将他们关在这座石室之中,用于试验丹药。
    自此以后,妖兽负责在城中掳人,齐三爷和家中客卿在藏木林布下阵法,助他脱逃,再将现场伪装成“妖兽吃人”,让人误以为失踪者都进了穷奇的肚子。
    事实上,他们一直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底,遭受着漫无尽头的痛苦折磨。
    妖兽天生灵智有缺,不通情理,不辨善恶,只听田馨再三叮嘱自己“不可杀人”,便一个劲儿磕磕绊绊地追问齐三爷:
    “你,不杀人?”
    齐三爷笑容可掬:“自然不会。我只是邀请他们回来坐一坐,喝杯茶水罢了。”
    然后妖兽就放心了。
    ……
    “……”
    舒凫沉吟数秒,客观点评,“这妖兽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齐雨薇赔笑道:“他确实不太聪明,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被父亲蒙在鼓里。父亲说,那妖兽是个一等一的傻……”
    “你怎么说话呢?!”
    话音未落,田馨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横眉怒目地痛骂道:“你个傻狍子,你全家都是傻狍子!大黄他还是个孩子!他好单纯一个娃,人话还没学利索呢,就被你们给祸祸了!”
    舒凫一个激灵:“大黄?”
    好好一个穷奇,怎么叫这个名字?
    “你、你又是谁?!”
    饶是齐雨薇一向自恃胆大,冷不丁白日见鬼,也被吓得颜色一变,“藏木林的入口极其隐蔽,还有阵法护持,怎会被这么多人找到?”
    “……”
    田馨幽幽扫她一眼,“因为八年前,你爹沿着这条密道进入藏木林,把我的尸体扔在了湖边。那林子里白骨遍地,却只有我一人化为厉鬼,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齐小姐,我死得好冤啊……”
    最后这一句“好冤啊”说得气若游丝,百转千回,齐雨薇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定了定神,小心谨慎地试探道:“你,莫非就是……当年金钏儿要救的姑娘?”
    舒凫又是一个激灵:“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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